雲杜若終於在鬼市買到稱心如意的瓷瓶,是月藍釉尊式瓶,鈞窯珍品,其勢沉重古樸,明亮而深沉,血色深紅暗沉殺氣騰騰,莊重威嚴。
雲杜若似乎對瓷器古玩有些研究,這花瓶我看著也都喜歡,挺適合屠夫的性格。
「鈞窯瓷渾然天成,絕世無雙極其珍貴,鈞瓷絢爛奇妙之色彩在燒製中自然形成,紫中藏青,青中寓白,白裡泛紅,有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的美譽。」雲杜若讓我抱著瓷瓶,在旁邊一本正經地解釋。
「這樣說起來這小小的瓷瓶很值錢?」我不以為然地問。
「那是當然,在民間就有縱有家產萬貫,不如鈞瓷一件的說法,要知道鈞瓷無對,窯變無雙。」雲杜若點點頭回答。
當然,這件月藍釉尊式瓶是高仿的贗品,等我們到屠夫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屠夫也剛到家,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楚天啟,屠夫招呼我們進去,指著楚天啟說。
「下班的時候我看見天啟又一個人加班,這才叫自律和專業,這段時間也辛苦他了,就當到我家吃頓便飯,大伙不要客氣,你們譚姨就喜歡熱鬧。」
走到門口屠夫想起什麼,轉身很嚴肅地對我們說。
「記住了,跨進這個門就別談工作上的事,你們譚姨和我約法三章,談工作她會生氣,千萬不要讓我難做,你們吃完拍拍屁股走了,我一個人日子不好過。」
看屠夫的樣子是很在乎譚姨的感受,和在局裡完全不一樣,剛一進門就看見他臉上洋溢起笑容,還真沒看出來屠夫還是一個顧家的人。
屠夫的一對女兒都在外地工作,平日裡家中就他和譚姨兩個人在,一進門就聞見撲鼻的香味,譚姨穿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招呼我們自己坐隨意點,她在張羅晚飯,說很快就好。
屠夫脫下制服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帶上老花鏡招呼我們去他的書房,我還是第一次來屠夫的家,很普通的房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條,走進書房才讓我們吃驚,中式古色古香的書房裡擺放著琳琅滿目的瓷器。
屠夫帶著我們參觀,沒有了在局裡的嚴肅,臉上洋溢著入迷的喜歡,還特意把手套交給我們,似乎對這房間裡每一樣東西都無比珍惜和疼愛。
果真如同雲杜若說的那樣,屠夫對於瓷器的喜歡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平日裡完全沒聽他提及過,屠夫說自己身份特殊,若是讓人知道自己的愛好,定有求他幫忙辦事的人送這些東西給他。
說不想要那是假的,屠夫指著瓷器笑了笑。
「你們譚姨說我對著這些瓷器就是對著毒品,欲罷不能沒有半點抵抗力,別人送我東西收下的話,拿人手短就得幫人辦事,這會違背原則和紀律,不收又心慌意亂,這不是給自個找罪受嘛,乾脆就不說出去,自己自娛自樂還能落個清淨,最重要是踏實。」
雲杜若把買的月藍釉尊式瓶從盒子裡取出來,送到屠夫的手裡。
「姜局,今天您生日,也沒什麼送給您的,我們挑選了這個瓷瓶,希望您能喜歡。」
「都說了不要買禮物,你們怎麼就不聽。」屠夫背著手歎了口氣。
「您放心,這是高仿的贗品,真的也買不起,您就當放著好看,不值錢的,而且我們也不會求您辦事。」雲杜若笑著說。
屠夫感謝的笑了笑把瓷瓶接過去,在老花鏡下把玩了半天,意猶未盡地又歎口氣。
「真是巧奪天工啊,這鈞窯珍品就是看贗品都愛不釋手,你們看著顏色如仙山環閣、飛雲流水,皆惟妙惟肖,如潑墨寫意而騰之,其神妙絕非世間丹青妙手心思所能及,要是有朝一日能讓我親眼目睹一下月藍釉尊式瓶的真品,於願足矣。」
「真品和這個看上去也差不多吧。」我不懂文玩疑惑地問。
「那怎麼能差不多,是差太多!天壤之別啊。」屠夫說到瓷器的樣子像極了老學究,很嚴謹地對我們說。「贗品就是贗品,仿的再真也上不了檯面,真品的月藍釉尊式瓶色彩比這個要自然的多,渾然天成無以倫比。」
「您……您見過真品?」我好奇地問。
「當然沒見過,這等珍品早就不知下落,若是還在那可是一級文物。」屠夫遺憾地搖搖頭。
「這……這花瓶您看價值多少錢?」我若有所思地問。
「價值連城,其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就無可估量了。」屠夫很認真地回答。
「其實真品和這個也差不了多少,真的,真品的色彩還這個明亮,而且在瓶口有一塊米粒大的缺口。」我揉著額頭很平靜地說。
「你又不懂文玩,說的跟你知道一樣。」雲杜若白了我一眼。
「等會……」屠夫扶著鼻樑上的老花鏡疑惑地看著我。「聽你這意思,你見過這月藍釉尊式瓶的真品?」
「是不是真品我不知道,她說的沒錯,對於這些古玩我真是一竅不通,不過……」我撓著頭很為難地說。「以他的……我想我看見的應該是真品吧。」
「姜局,您就別聽他信口開河了,他怎麼可能見過月藍釉尊式瓶的真品,而且這樣珍貴的文物,怎麼會有缺口。」雲杜若打斷我的話說。
「月藍釉尊式瓶是官窯貢品,最後有記載是出現在明初,記載月藍釉尊式瓶被朱元璋把玩時不小心磕碰到瓶口,留下一塊殘缺,但朱元璋依舊愛不釋手,下葬的時候據說有月藍釉尊式瓶陪葬。」屠夫很認真地對雲杜若說。「因此古玩界推斷最後一個月藍釉尊式瓶在朱元璋的陵墓中。」
屠夫說到這裡連忙回頭看我,一臉的期盼和興奮。
「容彥,你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月藍釉尊式瓶?」
「在家裡。」我很肯定地回答。
「你……你家中有月藍釉尊式瓶?!」雲杜若一聽大吃一驚地問,但很快又恢復了不屑。「多半也是假的。」
「鈞窯中月藍釉尊式瓶燒製技藝極其特殊,特別是色彩獨具特色,不是一般的藍色,月藍獨此一種,紋路上也細膩自然,造型大氣高雅。」屠夫搖搖頭很激動地說。「但這樣的工藝已經失傳,如果要達到這樣的月藍必須加入特殊的顏料,但結果就是……」
屠夫說完把我們買的月藍釉尊式瓶用放大鏡的手柄當著我們面,在瓶口輕輕敲破一個缺口,可是高仿的花瓶瞬間裂開一大片。
「這就是仿品,因為加入月藍顏料後,瓷器就變得極其易碎,而且是大面積破碎,贗品是不可能出現米粒大的缺口。」
「你……這麼說你家的月藍釉尊式瓶是真的?!」韓煜聽完頓時眼睛都在放光。
「你家怎麼會有月藍釉尊式瓶?姜局不是說最後一個月藍釉尊式瓶在朱元璋的陵墓嗎?」雲杜若也大為吃驚地問。
我對這些東西向來沒多少興趣,也不知道他們如此興奮是為什麼,特別是屠夫目光中完全透著無比的興奮,好像小孩看見過年錢一樣。
「容彥,你家若是有月藍釉尊式瓶真品,有時間能不能帶我去觀摩觀摩,玩了這麼久文玩要是有機會一睹月藍釉尊式瓶真品,那真是沒什麼遺憾了。」
「……」我揉著頭樣子有些為難,半天很歉意地笑笑。「這事怕是要讓您失望了。」
「哦,我懂,這東西太珍貴,是我太喜歡沒考慮合不合適的問題。」屠夫豁然一笑示意我不要想太多。「你也別往心裡去,就當我沒說過。」
「您千萬別這麼說,不是不讓您看,只是……」我有些為難的苦笑。「只是那花瓶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屠夫立刻認真起來震驚地問。「什麼……什麼叫沒有了?」
「我……我不小心給打碎了。」我輕描淡寫地回答。
書房裡一片寂靜,他們都瞠目結舌地看著我,好半天也沒說話。
「你把月藍釉尊式瓶真品給打碎了!」屠夫瞪大眼睛聲音也大的嚇人。
「我也不知道是真品,反正就打碎了,然後碎片收拾收拾就倒了,今天您不提我都不知道這東西金貴。」我攤著手很平靜地回答。
屠夫張著嘴捂著胸口樣子有些難受,我突然想起譚姨說過最近屠夫的血壓有高,估計是被我的話刺激到,連忙攙扶她坐下,屠夫指著我怒不可遏,斷斷續續地說。
「你……你簡直就是犯罪。」
外面譚姨叫我們出去吃飯,屠夫吃完藥臉色才正常點,不過看他的樣子依舊是痛心疾首,理都不想理我,出去的時候雲杜若驚訝地問。
「你家……你家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很難回答她這個問題,事實上我還真不知道我家是幹什麼的。
出去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譚姨招呼我們坐下,嘴裡還在抱怨屠夫。
「要帶人回家吃飯也不提前通知,菜也沒做夠,現在做也來不及,我已經叫了外賣,慢慢吃不要急,很快就到。」嫂索妙筆閣探靈筆錄
屠夫是臨時帶楚天啟回來的,譚姨很歉意地對他笑,讓他別客氣,我坐到餐桌旁,上面的菜都是尋常的菜餚,不過譚姨的手藝想必不錯,聞起來味道挺香。
有我最喜歡的西蘭花,一盤醋溜土豆絲,屠夫喜歡麵食,譚姨特意還做了一碗糊塗面,最後是香味撲鼻的魚頭湯。
屠夫讓我們別客氣當是自己家,我剛拿起筷子去夾西蘭花的時候,手懸停在餐桌上,嘴慢慢張了起來。
西蘭花、糊塗面、醋溜土豆絲、魚頭湯……
這四個菜的第一個字合在一起。
西湖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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