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報完後我們退出房間等待屠夫的指示,可我腦海裡還是那些疑問,看見雲杜若走到我身邊,我還是沒有忍住。
「譚姨你調查過了嗎?」
「……」雲杜若頓時一愣木訥地看著我。「譚愛萍?!」
我一把將她拖到一邊,示意她小聲點,我現在只是憑感覺的猜測,若是讓人知道我懷疑屠夫和慕寒止的案件有關聯,那還了得。
我告訴雲杜若,在已經發生的案件中,無名女屍分屍案、蘇鳳梅命案、年維民命案以及今天發生的向忠義命案,這些案件中都能看出,兇手是一個具備專業解剖知識和熟悉人體構造的醫務從業人員。
我指著照片上的譚愛萍壓低聲音小聲在她耳邊說。
「法醫!法醫也具備這些知識,而且今天向忠義屍體的解剖很明顯也是有醫務工作經驗的人幹的,現場的排查報告我翻看過,具備這樣技能的只有一個人!」
雲杜若慢慢不再說話,口微微張開目光落在我指著的照片上。
「而且,兇手是沒有離開過聽泉山莊的!」我看看四周繼續說出我的想法。「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在現場只有譚愛萍!」
「可……可譚姨為什麼要殺向忠義?」雲杜若還是有些迷茫。
「沒人說一定是她殺的,我是懷疑。」我壓低聲音對她說。「現在,你親自去排查譚愛萍在聽泉山莊所有的行程,如果她是清白的就不會有時間漏洞,倘若有的話……」
「這不可能,排查工作已經進行了兩遍,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雲杜若搖著頭說。
「你認識譚愛萍,其他人也認識,她畢竟是屠夫的妻子,排查的時候,是把每一個現場的人先設定成嫌疑人,再根據證據推翻這個假設,可她不一樣,因為屠夫的原因,排查他的人先入為主,從一開始就認定她不是嫌疑人,排查的結果可想而知。」
「那……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親自去對她再排查一次,你向來公私分明,我相信你不會先入為主。」
「我……」雲杜若有些為難地抿著嘴。「不是我不去,而是我向來都是有話直說,你要我親自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什麼意思,還是你陪我去,在旁邊也能打打圓場。」
雲杜若倒也不是推脫,她的性格就如同她自己說的那樣,讓她親自去指不定三言兩語就真把譚愛萍當嫌疑人審訊了,我點頭答應陪她一同去。
參加同學會的三十二人都被集中在宴會廳,本來開開心心的聚會出了人命,宴會廳的氣氛壓抑和沉重,人都被隔離調查,我們進去的時候山莊的工作人員在分發快餐,因為在偵破沒結束之前,任何人不能離開山莊,所以晚宴也取消。
譚愛萍是屠夫的妻子,局裡的人都認識,所以她被安排在包間裡,我們進去的時候,她剛端起送來的盒飯,工作人員見我們空手,也給我們留下兩盒。
「杜若,你有些日子沒來我家了。」譚愛萍一看見雲杜若就放下盒飯笑著說。
「譚姨,最近局裡事多,等忙完這陣我再去看您。」雲杜若很大方地坐到譚愛萍身邊。
「這位是?」譚愛萍看著我問。
「哦,他叫容彥,是局裡的法醫。」雲杜若給她介紹我。
「你就是容彥啊,我家老薑可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譚愛萍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經常提……提到我?!」我都有些詫異地問。
「是啊,很少聽我家老薑誇人,他可沒少在我面前誇你。」
「誇我?!」我指著自己鼻子,差點沒笑出來。「屠……姜局會誇我?」
「嗯,他經常在我面前說,你聰明心思縝密,性格淡泊與世無爭,就是有些散漫,他說若是好好打磨打磨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我完全被震驚了,屠夫居然會把我說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記憶中在他眼裡我已然是一無是處的代名詞,沒想到他背地裡居然對我是這樣的評價。
「我知道局裡面最近忙,他每天回家也是焦頭爛額,這些天一直失眠,他有高血壓,最近高了不少。」譚愛萍很擔心地歎了口氣。「你們工作上的事我不管,這週末剛好是他生日,他不讓說,我想讓他高興一下,你們到時候一定要來,這老頭子從來是嘴上不吃虧,可心軟的很,我是擔心他天天這樣把自己緊繃著,不知道調節,早晚會繃斷的。」
我和雲杜若沒有推辭紛紛點頭,聽譚愛萍說話,感覺挺和藹可親的,指著我們面前的盒飯說。
「別光顧著說話,你們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填著點,有事邊吃邊說。」
說真的我是真餓了,忙了一天都忘了吃飯,山莊的服務還真不錯,雖然提供的是工作餐,但做的很精緻,四菜一湯的快餐很豐盛,紅燒肉、糖醋裡脊、蒜蓉茄子、香菇肉片和一碗圓子青菜湯。
看來雲杜若也是餓了,吃了好幾口,看樣子味道應該不錯,可不知道為什麼,我聞了一下或許是太油膩,竟然有些噁心想吐,又重新把盒飯蓋上。
「你們不是在查案嗎?聽說老薑也來了,案子是不是很棘手?」譚愛萍說到一半淡淡一笑。「看我這嘴,我都忘了案件是不能透露信息的,當我沒問,你們趕緊多吃點,吃完再去忙。」
雲杜若一邊吃飯一邊點頭,我想暗示她,可看她樣子注意力全在面前的盒飯上,似乎都忘記來這裡的原因。
譚愛萍也打開盒飯,忽然停了下來,重新看了看我和雲杜若,若有所思地說。
「不對,你們這麼忙,不會平白無故跑到我這裡來,老薑向來公私分明,他也不會特意安排人陪我,你們來見我……」
雲杜若的筷子懸停在半空中,我猜她是在想怎麼把話說得好聽點,可還沒等她開口,譚愛萍淡淡一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懂了,是來排查我的。」
「譚姨,您別往心裡去,都是例行公事。」我笑著說。
「沒事,向忠義離開會場的時候我坐在十號座,直到警局的人趕到這段時間我都沒有離開過座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大廳有監控,應該能拍攝到我坐的地方,你們可以找到視頻核對。」
譚愛萍很隨意地笑著說,果真是做過法醫的,對刑偵步驟瞭如指掌,回答的也很妥當,看她的表情很淡定眼神中沒有太多的起伏,可見此刻她內心是很平靜的。
我打算等雲杜若吃完後,去調出視頻核對譚愛萍說的話,一旦證實我的疑慮就消除了,譚愛萍抬起手拿筷子的時候,我注意到她的雙手,我驚訝的發現她的雙手關節異常腫大有中度變形,而且她拿碗筷明顯很吃力,手指活動也很僵硬。
「譚姨,您這手……」
「哦,人老了毛病就出來,內風濕,手指關節畸形了,不變天還好點,遇到吹風下雨就遭罪了。」譚愛萍一邊吃飯一邊笑著回答。
我聽完心裡長長鬆了一口氣,姜山和這案子有沒有關係現在還不能排除,可譚愛萍絕對不可能是兇手,要完成之前命案殺人的手法,需要一雙很握刀很穩的手,譚愛萍具備這些技能和知識,可她的手再也無法完成精細的解剖。
雲杜若吃得津津有味,譚愛萍打開飯盒蓋子,剛打算吃忽然眉頭一皺,捂著胸口臉色有些難看,我連忙關切地問。
「譚姨,您怎麼了,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
「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噁心,這飯菜也不油膩,可聞著想吐。」譚姨有些不適地回答。
「會不會是這飯菜有問題,我之前也聞著噁心。」我若有所思地說。
「不會啊。」雲杜若端起飯盒放在鼻尖聞了聞。「挺好的啊,而且味道也不錯,你們怎麼會聞著想吐呢?」
我看著雲杜若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嘴中,吃得津津有味。
我和譚愛萍都有些疑惑,同樣的菜為什麼我和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我重新打開飯盒,迎面而來的味道讓我又開始噁心,我捂著鼻子,用筷子撥弄著菜,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我夾起一塊紅燒肉,即便是快餐盒飯,山莊也沒有敷衍,紅燒肉色澤紅亮,味醇汁濃,酥爛而形不碎。
「你嘗嘗,味道真的挺不錯,肉嫩皮薄,香糯而不膩口。」雲杜若說。
我聽見她說那句肉嫩皮薄時,注意力一下集中到肉片上,在眼前仔細看了片刻,對面的譚愛玲也慢慢把頭探了過來,我們不約而同的看著紅燒肉的肉片。
她和我一樣也是法醫,處理過的屍體相信不會少,人體的構造我們早已爛熟於心,所以我們很容易就能區分人肉和其他肉的不同。
我一把從雲杜若手中奪過筷子。探靈筆錄:妙
「怎麼……怎麼了?」雲杜若還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我知道向忠義消失的肉去什麼地方了。」我震驚地回答。
「在什麼地方?」雲杜若激動地問。
我和譚愛萍都沒有回答她,而是不約而同看著她吃的所剩無幾的飯盒,雲杜若催促地問了我幾次後,順著我的目光看下去,很快她好像明白了什麼,臉色頓時一片蒼白,然後整個人衝了出去。
我和譚愛萍之所以會對盒飯噁心,是因為我們天天面對屍體,人肉脂肪被加熱的味道太熟悉不過,是一種本能的抗拒和排斥,那紅燒肉的肉片太薄,薄的如同人肉。
向忠義消失的肉就在這盒飯中,如今想必已經被很多人吃進肚子裡。
今日有加更,往後戳(希望今天各位不會吃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