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羅很矛盾,她現在沒有時間去管別的事情,可是劉伶會出事,卻又分明和她有關。
如果她昨天真的做的滴水不漏,劉伶不會這麼快被人盯上。
阮煙羅不是個心軟的人,但她不喜歡讓別人來為自己的錯誤埋單。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昨天錯在哪裡了,但很明顯劉伶是因為她才受到的牽累。
她沉著聲音說道:「長公主去前面宴席吧,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
這樣說就是答應了,南宮敏眼睛一亮,瞬間就有了神彩。
經過這兩天的事情,南宮敏已經很瞭解阮煙羅的能力,在這個女子的眼中,只有不想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做成。
「阮煙羅,如果你真的救出阿伶,我一輩子都承你這個情。」焦心了這麼長的時間,南宮敏終於看到一絲劉伶活下來的希望,眼睛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但她驕傲慣了,不可能讓阮煙羅看到她這麼脆弱的時刻,在眼淚落下來之前,就拉開門大步走出去。
阮煙羅站在房裡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才深吸一口氣,也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前廳,柯敬之已經回來了,宴席也早已開始,柯敬之一桌一桌的敬著酒,眾人也熱熱鬧鬧的答禮。
阮煙羅趁著沒人注意,走到莊青嵐身邊,輕聲說道:「莊師兄,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莊青嵐看著阮煙羅,在她面上看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
什麼也沒有說,莊青嵐放下酒杯,跟著阮煙羅走了出來。
「煙羅郡主找我什麼事?」莊青嵐問道。
「我想請莊師兄幫我救一個人。」阮煙羅直截了當的說道。
「我?」
「是,那個人現在在京都府,罪名是偷盜宮中物品。」
莊青嵐目光一跳,說道:「這是死罪。」
「我知道。」阮煙羅說道:「可是我想讓他活,莊師兄,你能不能幫我?」
莊青嵐是京都府尹,諾大一個京都府,每天都有犯人進進出出,也有自己專門的死牢,用一個將死的囚犯替換出一個犯人並不是難事,只看願不願意幫忙。
所以阮煙羅根本沒問莊青嵐能不能做到,只問他願不願意。
莊青嵐看著阮煙羅,問道:「你要救誰?」
他今天來參加南宮柔的婚禮,府中的事情都是由下面的府丞暫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劉伶。」阮煙羅說出劉伶的名字:「別問我為什麼要救他,只請莊師兄幫我這個忙。」
莊青嵐是阮老爺的學生,但其實和阮煙羅接觸並不多,阮煙羅也不是太瞭解他,這樣找上莊青嵐其實很冒險,但她實在沒有時間了,只能用這種最快捷的方法。
而且他相信,就算莊青嵐不願意幫忙,看在阮老爺的份上,也一定不會說出去。
她目光懇切地的望著莊青嵐,卻又沒有半分的強迫與威壓,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找莊青嵐幫一個忙,如果他實在為難,她會再想別的辦法。
莊青嵐看著阮煙羅,這個女子的容顏其實真的算不上極美,但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都讓你感覺這個人是活的,鮮活靈動的張揚著生命的色彩。
此時夜色已臨,華燈張起,火光透過紅色的燈籠壁映在她的臉上,明媚而坦率。
面對著這樣的一種表情,莊青嵐覺得自己口唇像被施了咒語,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救出來之後,要怎麼處置?」莊青嵐問道。
阮煙羅神色一鬆,瞬間帶上了幾分親密。
從京都府的牢房裡換個人出來固然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但其中也風險重重,而且還要擔上很大的干係。
可是莊青嵐一字不提,就這樣答應了。
可惜她馬上就要離開京都,否則的話,莊青嵐一定會成為她很好的朋友。
阮煙羅說道:「不必怎麼處置,把他遠遠的打發出京就可以了,越遠越好,告訴他一輩子都不要再回來。」
莊青嵐目中瞭然,點了點頭。
這樣的人,好不容易活了一命,自然是離京城遠點的好。
「我現在就去處理一下。」莊青嵐說著,也不再回酒席,直接往門外去找跟著自己的親隨。
「莊師兄!」阮煙羅又出聲叫住他。
莊青嵐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看著阮煙羅。
阮煙羅微微咬唇,說道:「這件事情找你的親信去做,別讓別人知道你今晚管了府中的事情。等會兒酒宴上你多喝一點,最好醉了,今夜無論發生什麼事,你的酒都不要醒。」
他們今夜要出城,京城一定會大亂,莊青嵐身為京都府尹難逃罪責。
可是公主大婚,假是皇帝給的,他在這個時候醉了,皇帝就怪不到他的頭上。
莊青嵐目中異色一閃而過,終究什麼也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走到門外,莊青嵐剛想叫自己的親隨,忽然門邊上閃出一個人來,叫道:「莊大人。」
莊青嵐眉頭一皺,那人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莊大人,我家主子說,這件事情莊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莊青嵐沉著面色,說道:「我怎麼知道你家主子是誰?」
那人說道:「莊大人不顧著青婷姑娘了嗎?」
莊青嵐身體一震,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他咬著牙問道:「這是第一件事情?」
「是。」那人說道:「主子費那麼大心力幫莊大人吊著青婷姑娘的命,只需要莊大人辦三件事情,莊大人不會不答應吧。」
莊青嵐用力到指骨根根突出,牙齒緊咬著,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人笑著說道:「莊大人,裡面這麼熱鬧,大人就繼續回去喝酒吧。」
莊青嵐看他一眼,終究什麼也沒有說,一甩袍袖轉身回去。
夜裡的風迎面打在臉上,卻不見涼爽,只有沉重的濕氣裹著,讓人透不過氣。
莊青嵐想起第一次見阮煙羅的樣子,漫天的大雪中,她青衫玄氅,踏雪而來。
那麼清,又那麼自由。
好像偌大的天地間,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