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京都如何熱鬧,也絲毫影響不了燕門關這邊佟憐香的婚禮……
三月二十七一早,天還沒亮透,大將軍府便熱鬧起來,忙著裝扮新娘的裝扮新娘,忙著準備午宴的準備午宴。
蕭如玥向來醒得早,房裡練了會兒功後沐了個浴,便領著丑姑等人出門閒逛一般的直接晃到了廚房,一臉好奇的鑽進去,驚得一廚房的人呆了呆,面色大變慌忙跪了一地。
「都別緊張,我就看看,趕緊起來該忙什麼忙什麼。」蕭如玥淺笑道。
雖然搞不清楚武王妃怎麼忽然鑽滿是油煙的廚房來而惶恐,卻也沒人敢不起來,繼續忙碌間又忍不住緊張忐忑的時不時往那好奇模樣鑽來鑽去,愣是好一會不走的人兒偷瞥。
不一會兒,大將軍夫人佟喬氏聞訊而來。
淺笑:「早膳已經做好,就等著武王妃您了。」
蕭如玥笑著點了頭,而後轉眸對丑姑和曉露道:「瞧著廚房人手不夠,你們就留下來搭把手吧。」雖然沒瞧見什麼會犯沖的食物,但安全起見,還是留丑姑和曉露在這裡盯著比較好。
丑姑和曉露自然明白,點頭應諾,而大將軍夫人佟喬氏卻不免愣了一下,卻也是個極其聰明通透的女子,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更瞬間就堆起了一臉榮幸的笑:「早聽說武王妃身邊的醜姑廚藝精湛堪比御廚,能得她幫忙真是太好了,我們家憐香可真是福氣不小。」
說罷,拍拍手引廚房內的眾人望過來,直接當著蕭如玥的面就讓丑姑做了主廚,今天廚房的事,全由丑姑說了算!
雖然空降得忽然,還是一副毀容的醜顏,但畢竟是武王妃身邊的人,據說還是紅人,所以原來的主廚就算心底不暢快,卻也不敢說出來,當中有人為他不平,卻也不敢這個節骨眼上不配合……
丑姑和曉露,就此留在了廚房,倒是有些有趣的,蕭如玥對此事並未解釋,而大將軍夫人佟喬氏竟然也沒問,一切如是就該如此一般的自然。
蕭如玥笑了,覺得這個大舅母是個有趣的女人。
本來身為女子,又只是吃個早膳而已,蕭如玥在房裡隨便解決就好,可她是武王妃,某種程度而言是皇后都不能比的不一般的女人,就著這一層,誰敢不把她當佛一樣的供著?吃早膳是小事,但講究起來又不是那麼小,所以……她被慎重的請到了別的小廳用餐。
在廚房待了不算久,卻也沾染了不少油氣,免得那些講究的貴人們特別是太子殿下有話說,蕭如玥便先回房換了身衣服才去小廳,到的時候,大將軍佟千軍,太子鳳子霖,果親王,二皇子鳳子弦等有些份量的人基本都已經在那裡,還真就差她了。
那二皇子鳳子弦倒還好,但太子殿下和果親王就明顯有些不耐煩,卻又礙著她是武王妃,這守著燕門關的是皇甫家軍而不能發作。
蕭如玥禮貌淺笑,一一行禮之後,道:「實在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
「沒事沒事。」
二皇子鳳子弦和那略顯生硬的果親王在內,大多人都微笑著如此應道,只那太子殿下抿唇不發聲,自覺只那張虛偽如面具一般的笑臉便夠了。
蕭如玥只當未見,起筷開吃後仔細觀察著幾位重量級的貴人,誰誰什麼夾了幾筷什麼動也不動,短時間內並未吃出什麼問題來,便閃了。
轉回院子,蕭如玥把帶來的幾個高手招近下令:「不知道他們誰會過男方那邊也湊一份熱鬧,免得措手不及還是小心為妙,你們幾個晚些都換上便服……」
眾人領命退下之後,蕭如玥問常喜常樂:「大概離新郎過來迎親還有多久?」
「回武王妃,大概還有一個多時辰。」
「那我們再出去轉轉,等聽到喜樂時再回來換衣服也不遲。」是以武王妃的身份出席觀禮,自然就要穿著那身代表武王妃身份的妃袍,但……即便是春裝,穿習慣了便服的蕭如玥還是覺得那種正統的禮服太過繁瑣累贅了。
常喜常樂跟著蕭如玥的時間不算長,卻也透切領教了她做事的乾脆利索,換身衣服對她而言還真不需要太多時間,何況她執意如此,她們也不能如何,更甚至明白她的「轉轉」,覺不單純的只是「轉轉」而已。
不想,蕭如玥只是領著她兩在人前晃了晃影,就直接爬上屋頂去了……
「站得高望得遠,不挪地也能看到很多熱鬧之餘,還不用去跟人擠,多完美呀!」某王妃歎,深感自己有才得不行。
誰敢跟您擠啊……常喜常樂默默,卻忍不住被她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樣逗樂了。
新郎還沒到,來祝賀觀禮的賓客卻已經來了不少,放眼一望,哪哪都是人,不同的面孔大多一樣的獻媚嘴臉道著差不多的賀詞,著實沒什麼看頭,可蕭如玥依舊看得津津有味,好似十分有趣一般……
常喜常樂納悶。難道她們看到的,跟武王妃看到的不一樣?哪不一樣了?
好奇,卻又瞧著蕭如玥那副不想被人打擾的模樣不好出聲問,再加上平常敢說話的曉露留在了廚房幫忙……忍不住,就跟著仔細觀察起來,倒是把盤繞心頭一日一夜的苦惱暫且拋了後腦。
暗處,幾位師兄更納悶。
「奇了怪了,這兩小姑娘唱的是哪出?難不成真因為那二皇子明顯的好感大大的慇勤,兩小姑娘就移情別戀了?」七師兄咋舌。
「天下何處無芳草,四師兄,節哀順變。」八師兄勾肩搭背安慰唐鏡明,嘴卻咧得老寬。
唐鏡明也不知是想開了些事情還是怎地,竟一掃昨夜還凝在眉宇之間的鬱結,直接賞了兩人個白眼,而後望天,卻就這麼不經意的見到個熟悉的影子正盤旋而下,略微挑了挑眉後笑:「我說那死孩子怎麼憋得住……」
兩人微訝,抬眸,便見一抹灰影落向蕭如玥那邊。
也不知是不是皇甫煜事先有所交代,還是爪白當真聰明得會瞧著情況來動作,雖然一如既往的目露凶光昂首傲慢,卻竟沒跟蕭如玥挑釁的打一打便直接落了她跟前,以示冷傲般把腦袋轉向一邊,一白爪子伸向她甩啊甩,一副「趕緊拿走」的態度。
蕭如玥呵呵直笑,邊取紙條便道:「去拿塊生牛肉來孝敬爪白大爺。」
雖說幾位師兄和好幾個高手都伏在附近的暗處,但也總有個人留下陪著蕭如玥比較好,便常喜應了諾轉身去拿肉,留了常樂下來。
那個一早上醒來,就貌似想開了假裝沒事人般的唐鏡明,跟了上去……
「你是常喜吧?」
雖然是禮貌的問,但唐鏡明的語氣卻並不遲疑,似乎他知道自己肯定沒認錯,讓常喜不禁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的反問:「為什麼會知道?」
唐鏡明笑是笑了,卻不知怎地,竟比平常多了些不自然而略顯靦腆起來:「煉鐵鑄劍看似簡單,但要造出好刀名劍卻要求很高,稍微的偏差都會影響很大,特別是精小的飛刀暗器之類,不知不覺就練就了好眼力,稍微的偏差都能看出來……」心中默默加一句:除了某個怪物小師弟妹!
「你會鑄劍……」常喜卻又一度驚愕。
她平常最多看到的就是他跟一群師兄弟趴牆頭沖武王妃呻吟無聊求派遣,覺得很有趣!偶爾會看到他跟一群師兄弟互毆,場面非常觸目驚心倒次次只驚無險至今都還活著,十分驚奇!倒是真不知道……他原來會鑄劍!
唐鏡明更不好意思了,咳了咳清清嗓子,道:「別看我這樣,我在江湖中也是有些名頭的。」
常喜再訝,問:「你叫什麼名字?」話出口,圓圓的蘋果臉噌的一下便紅了,特別是他聞聲後很錯愕的看著她,臉頰頓時燒著了似的燙,忙解釋:「我……我……你們平常也不互喊名字,你也沒說過,我……我真不知道呀!」
她五官本就生得好,彎眉大眼圓乎乎的蘋果臉,有著凝脂一般的肌膚,如今因為羞赧而面紅耳赤更顯嬌艷,說不出的可愛,唐鏡明不禁看得失了會兒神,卻也只是片刻而已,免得嚇壞了人家小姑娘,勾了唇淺笑道:「我叫唐鏡明,鏡子的鏡,明月的明。」
常喜頓時瞪大眼:「你是唐鏡明?!那個鑄劍很厲害的……唐,鏡,明?」
天……!
皇甫煜的信,紙不小,字卻很少,只三個——
蕭如玥橫看豎看了好一會兒,噗嗤便笑了起來,猜他肯定糾結了很久很久,才來了某種程度而言這麼新意的一句!
咧著嘴對常樂道:「幫我找紙筆來。」
常喜還沒回,常樂有些遲疑。
「去吧,我不會四處跑的,再加上到處都是人,我能出什麼事?」蕭如玥笑。
常樂無奈,只好退去,卻找來紙和筆墨還是不見常喜回來,不禁有些奇怪:「這常喜怎麼回事?」
「那大個機靈的人,出不了什麼事,隨她去吧。」蕭如玥笑道,瞥了一眼一旁的爪白,笑:「就是要勞煩爪白爺稍微等等啦。」
爪白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怎麼樣,反正沒理她。
行雲流水的唰唰幾筆,大功告成,筆一丟,蕭如玥很是滿意的捧著吹了吹墨干,常樂一瞄就瞧見了內容,頓時傻眼了……
內容竟只兩字——
常喜總算回來,眉宇間還凝著未退的驚愕,不但沒有忘記牛肉,還帶了水,蕭如玥有些驚訝的看了看她,隨口問:「路上遇到誰了?唐鏡明?」
「他真的是唐鏡明?那個唐鏡明?」常喜脫口而出口,俏臉瞬間紅成一片,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
相較於常樂的錯愕,蕭如玥則呵呵笑著結果牛肉和水送到爪白面前,道:「看來他名氣還真不小。」她當初倒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把大佛當小沙彌使喚了!
「當然!」
常喜的眼一瞬間就大亮起來了:「武王妃您不知道嗎?唐鏡明的刀劍在江湖上那可是千金難求的,董家都捧著厚厚的銀子巴著他進門呢,只可惜這兩年他行蹤不定,找他都難,更別提求刀求劍了,倒是沒想到,他竟然是王爺的師兄!」最近這半年更是一直窩在武王府裡!
說到這裡,忽然停下,轉眸看向常樂,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微妙起來,而開口卻又很肯定的:「常樂,對不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未分開過,也從沒想過跟你分開,但……這兩天我仔細的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婚姻方面,像王爺和王妃那樣彼此只有彼此的才更幸福,所以,我想一個人獨佔他。」
常樂愣住,猶似反應不過來一般的只是愣住,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卻不知糾結什麼的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我……我……」
自小一起長大的孿生姐妹似乎心意相通,常喜猶似感受到她在糾結什麼一般,咧嘴笑了:「沒關係,你可以跟我搶,但我不會讓給你!」
趁著姐妹兩說話時,蕭如玥已經把吹乾的小字條捲起綁上爪白的爪子。姐妹兩的話和神色她一點沒漏,卻半點沒有想要摻合進去的意思,畢竟那是姐妹兩的終身大事。
送走爪白,蕭如玥也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踩著屋頂散散步挪個地方,卻不想竟無意間撞見……
一向冷若冰霜沒什麼表情的林冰蘭,竟明顯的面凝黑氣疾步而行,她的身後,是那位尊貴的太子殿下和他的隨從,太子殿下此時嘴唇抿緊,額角青筋時不時聳動,狹長向兩側揚起的眸子迸射著惱怒而極具侵略吞噬性的光芒!
蕭如玥挑眉。這兩人是怎麼了?
不管怎麼了,現在也還沒發生什麼,蕭如玥便沒必要特別去追究,追也追不出個什麼來。倒是要注意一點,畢竟兩人一個是堂堂太子,一個則是皇甫家軍大帥的女兒,兩人要在她眼皮底下鬧出了什麼事來,不論哪方,都是不好處理的麻煩!
鑼鼓喧天,嗩吶嘹亮,喜樂陣陣,精神抖擻的新郎領著迎親的隊伍來了……
蕭如玥自己的婚禮自己是主角,壓根沒瞧見全程細節,曉雨嫁的時候又早早被媽媽們變相的趕走了,還是沒瞧到細節,這回倒是堂堂正正觀禮而來,卻又是高高在上的武王妃身份,穿著那身代表身份的武王妃袍確實威風凜凜,卻總不能拎著裙擺擠人群裡衝門口外去瞧新娘上轎的熱鬧,所以到頭來,全程也不過就是受了新郎新娘的磕頭而已……
真正的熱鬧沒自己份,擔心的事情也不知是佈置周到及時阻止了,還是本來只是她多疑,反正直到晚上都沒有任何不好的消息傳來,蕭如玥頓覺索然無味,大有這一趟來得有點虧的想法。
「難道他們又要故技重施,回去的路上誅殺我?還是……故意支開我?」
蕭如玥嘀咕著就擰了眉,有些擔心皇甫煜那邊,但兀自叨叨的聲音太小,常喜常樂沒聽清,不禁湊近了問:「武王妃,您有什麼吩咐?」
「沒有。」蕭如玥搖頭,瞥了瞥身上的妃袍,道:「反正正事已經完了,給我找身輕便的衣服來吧。」這身實在礙手礙腳,讓她連走動都不想走動。
常喜常樂一聽笑了,常喜轉身,很快便找來了衣裳:「姑姑真是細心的人,連王妃的衣裳都是一套套搭配好了疊在一起的,找起來十分方便。」
「姑姑一向如此。」蕭如玥淺笑,心情卻難免有些微妙。說到底,姑姑還是受了令才留在她身邊的,而那個下令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另一道令,更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令,到時候……還能如此嗎?
才換上輕便的衣服,便有人來報——太子和果親王那邊似乎有了動作!
新娘雖然早已接走,但大將軍府這邊的宴席卻從中午一直持續到夜裡還未散去,太子鳳子霖和果親王就是在宴桌上說笑般互咬的耳朵,無法湊近去聽兩人到底說了什麼,而後果親王就起身去了茅房,太子鳳子霖則一直留在席上未離開……
「果親王自茅房回來並未急著回宴廳,而是攔了幾個將軍府的丫鬟調笑,都有肢體拉扯的接觸,好一陣子才放了人走,而幾個丫鬟離開後就散開了,因為穿著髮式都一樣,不太好跟……」那人頓了一下,瞧著蕭如玥並未不悅,才又道:「太子那邊期間只有丫鬟斟過酒,且那斟酒的丫鬟也並未離開過宴廳。」
蕭如玥暗暗擰了眉,大將軍府的丫鬟穿的都是統一的襖裙梳的都是一樣的髮型,莫說分散了,就是沒分散,走著走著人多起來或者是混個進去也亂了眼,確實不好跟,而且,也不知道叔侄兩人計劃了什麼,那些到底是不是純粹迷霧而已……
「二皇子呢?在不在席上?」蕭如玥問。
「二皇子更早一些就離席散酒氣去了,現在到底在哪,得負責跟著他的人才清楚。」
「找到他,看緊了!」
蕭如玥說罷,腦中忽然掠過今日無意中撞見的畫面,立即又道:「還有,找找林大帥的女兒林冰蘭!」
帝王家最擅長的就是翻臉無情不認帳,若不幸被她猜到……可真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