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剛建好,得涼個幾天才能用,好在秋末天氣乾燥風也大,也不用等太久。
正式升火開用的頭兩天,紫竹院裡又熱鬧了一番,來的還不止是平常登門的蕭如雪蕭如月和蕭如梅,就是蕭六小姐回來後便一直沒見著的其他堂妹們,有個**十歲的都跑來湊熱鬧了,加上各自的武婢丫鬟,愣是把紫竹院塞了個人擠人。
不過……
領教過蕭六小姐的「飛刀神技」和「火烤煙熏」後,當天就逃了一大波人,接下來招待的「不成焦也成炭」的詭異成品,也讓硬撐著留下來的幾人看著臉發綠吃得兩眼黑,最後,咬牙堅持了兩天的蕭如雪,也借口有事不來了。
憋笑憋了兩天的曉露笑了個暢快淋漓,就聽到蕭六小姐道:「很好,該走的都走了,小廚房也該展現它應有的作用了……」
丑姑,曉雨曉露三人一聽,頓時頭皮發麻,有種不好的預感,而果然……就那天開始,不管白天晚上,蕭六小姐想起來就往她們院後那塊地裡鑽,每次都把籐籐草草甚至是還帶泥巴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根,若無其事藏在裙子裡帶回來……
「你們說,這種東西有人會吃嗎?」蕭六小姐端著那盤徹底焦黑成炭,完全看不出原材料是什麼的東西問丑姑三人。
丑姑嘴角狂抽,沒說話。曉雨面色發青,沒吭聲。曉露擺手搖頭,根本沒法評價。
蕭六小姐咧嘴一笑:「這種東西,恐怕腦子沒壞的都不會去吃吧!」
原來你也知道麼麼麼麼……
三人默默。而丑姑和曉雨卻忍不住暗留冷汗。
建廚房學做廚藝,不過是掩人耳目,實際是為了方便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先前諸多不良記錄,廚房時常煙熏火燎散發怪味甚至偶爾傳出怪異的爆聲,都不足為奇,而那些從那塊地裡摘來的花籐草根取汁後剩的渣,就直接加工成「炭」……就是有心人把「炭」收了去,也沒法認出亂七八糟混做一堆的東西原本是什麼……
從頭到尾,慎密得一絲不漏,如此心思,哪是一般人想得到的?跟的時間越長,越覺得這六小姐……可怕!
可是,凡事適可而止,一旦過了,再小心謹慎也會有破綻!
蕭六小姐越玩越嗨皮,就越發不像話,起初只是自己一點一點的把東西偷渡回院裡,後來,直接拉上曉雨曉露專挑半夜出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必定一大包!
雖然,那些籐籐草草皮皮根根,被六小姐鼓弄來鼓弄去就成了花花綠綠的小丸子,很是好看,可……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看著裝滿各種小丸子的小瓷瓶越來越多,曉雨曉露終於受不了了,求助丑姑。
「姑姑,你得勸勸六小姐,那塊地十多年來就沒人敢踏進去,更別提動裡面的一花一草,可六小姐……」不但動了,還一動一大片:「繼續下去,遲早要被發現,要是大老爺知道了,也不知道會怎樣……」
看那塊地茂盛的樣子,就是曉雨曉露不提,丑姑也大概猜得出是有原因不能隨便跨入的禁地,可她也憂愁啊,她怎會沒勸過六小姐呢?六小姐壓根聽不進去啊啊啊,她又有什麼辦法?
「他發現又怎樣?大不了再把我丟出去!反正也丟我十四年沒管過!」蕭六小姐如此應丑姑,無所謂的樣子,好像隨時離開也沒關係。
丑姑擰眉,覺得蕭六小姐在往偏激的方向走,很擔心她走歪了:「六小姐,他畢竟是你爹……」
「是我爹又怎樣?生而不養,他算什麼爹?」蕭六小姐撇嘴:「他不找我也罷,要真找我,我還得先問問他怎麼當的爹呢!」
「!」丑姑面色大變:「六小姐,奴婢知道你受了許多委屈,可……」
瞧著丑姑那模樣蕭六小姐著實有些於心不忍,可她終歸早已不是醜姑所認識的那個軟弱的小姑娘:「姑姑你放心,我很好,很冷靜,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真的嗎?
丑姑憂慮不減,而蕭六小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不能說,我是穿來的吧……
轉眼,九月十五了。
夜半圓月高懸,皎潔的光澤灑了一地,正是萬籟俱靜睡夢時,一道修長的身影,卻出現在紫竹院後那塊地裡。
無聲無息,幽魂一般,若不是月光明亮,根本不可能知道那裡有個人!
忽然,那人停了下來,目光定在被掐了花的禿梗上,斷了節的籐蔓上,少了什麼而多了個坑的地上……
正出神,有壓得很低的人聲傳來。
「六小姐,說好的,今晚可不能再……拿那麼多了!」
鬼鬼祟祟,往這邊來了三個人。
曉雨曉露一邊哀求,一邊神經質的四下張望,兼顧豎直耳朵傾聽八方動靜,準備一有風吹草動,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六小姐就跑。
「沒問題沒問題……」
應得越乾脆,越是不靠譜,曉雨曉露相視一眼,看到對方的臉跟鍋底似得黑。
忽然,蕭六小姐停了下來,掃了一眼怪影猙獰陰森的藥地,「誒喲」一聲便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曉雨曉露嚇了一大跳,慌忙蹲下身來:「六小姐,你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肚子忽然疼了起來。」蕭六小姐的聲音也跟著虛弱起來。
「要不要緊?」曉露緊張問,不知所措起來。雖然都說六小姐身子不好,可她們跟著的這段日子來,也沒見她不好在哪,忽然這樣,難免有些措手不及。
「我們先回去。」曉雨卻是乾脆,一把抱起蕭六小姐就往回走。
曉露趕緊跟上。
卻不知,縮成一團的蕭六小姐,一雙鳳眸不動聲色往回掃,最後停在一因夜晚月色而顯得份外猙獰可怖的怪樹上……
雖然並沒有看到人影,更沒有察覺到她們三人以外的氣息,可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
算了,不管有沒有人在那裡,以防萬一,還是先撤再說……已是半夜,夜三卻還沒睡,像尊石雕般立在書房外,低頭垂眸盯著面前一尺三寸地。
院裡忽然多了個人。
夜三頭也沒抬便伸手為那人推開了書房門,動作很輕。
那人一腳邁進書房時,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夜三,似有話要說。
夜三微愣,靜等,卻不想那人竟又什麼都沒說便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