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怎麼回事?」
曹士傑第一眼看到廢墟中的汽車,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開口問道。》.
李志雄也知道,這時候不是隱瞞的時候,事情已經捅破天了,他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也無法擔待,再說了,憑什麼讓他擔待啊!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來的人用汽車撞開了大門,然後汽車就竄進了院子,一頭撞擊了廂房。」
「人呢?」
「跑了!」
「沒問你這個,人有沒有受傷?」
曹士傑惱怒的揮動著手中的馬鞭,作為一個傳統的軍人,古板的性格讓他幾乎受不了眼前的這個警察的敘述方式,說了一大堆沒用的,沒有一句他想知道的。
他已經看到了,汽車正是昨天他叔叔送給王學謙的禮物。
也算是王學謙在京城的代步工具,王學謙既然用這輛汽車衝擊警察局,也不是怪他不愛惜曹錕送出去的東西,反而擔心王學謙沒把自己整出點毛病來。
王家的財富,一輛車,根本就不算什麼。
曹士傑甚至不懷好意的想,如果是王學謙在上海的那輛坐車,是否能夠從警察局的外牆一路像推土機一樣的將整個警察局拆了?
王學謙的那輛戴姆勒,簡直就是西方工業時代造就的怪物,十二氣缸直排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帶著四五噸重的鋼鐵,在路上飛馳,簡直沒人任何東西能夠阻擋這個大傢伙。
當然曹錕是訂不到這樣的汽車的,天津的洋行也知道,一輛價值十萬的汽車,是根本賣不出去的。
對於曹士傑的提問。
李志雄彷彿有點不太好回答,後院裡還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現在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要是車上的人受傷了,能把周坤打成那副『鬼樣子』嗎?
「應該沒什麼大事!」李志雄本來還想添油加醋的說一句,不耽誤車主動手打人。
可上司白廳長也在,讓李志雄不得不說話陪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你是說王學謙沒事,他的夫人也沒事?」
「恩……周坤,他還沒來及……」
李志雄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頓時小心的瞥了一眼白廳長站著的方向,看到對方的臉黑了,頓時心臟一陣的躊躇。暗暗著急。
「那個混蛋呢?」
「跑了!」
李志雄心不在焉的回答,頓時讓他挨了盛怒中曹士傑的一鞭子,好在沒打在臉上,不夠疼的他臉頰上的贅肉一陣的亂顫。這才想明白,跑了的,那『苦主』,不是混蛋。
混蛋,在後院躺著呢?
「這位長官,周坤還在後院。」
「把人給我綁了。」
曹士傑也瞭解了大致的情況。而顧維鈞也算是放下了提著的心,他接到黃蕙蘭的電話的時候,真的被燕京的治安嚇了一大跳。要是孟小冬在他的眼皮子下失節了,他和王學謙的關係就尷尬了。
原本。顧維鈞早就把王學謙當成了他最大的臂助和外力,也是他施展政治抱負的底氣。所以,聽到孟小冬竟然被警察給綁了,心裡的怒火。真想把燕京警察廳一把火給燒了。
至於林長民,並不在意。
他不認識王學謙,只不過是因為女兒破天荒的第一次求他。這才親自動身去拜訪了白廳長,湊巧的是,他在白廳長的府邸,還遇到了顧維鈞。兩人說不上是朋友,最多是內閣的同僚。
見事算是圓滿結束了,他也不願意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多呆一刻。
幾乎是和顧維鈞同時離開,而曹士傑在看到了躺在擔架上的周坤,也是一陣的唏噓。一直以來,他認為王學謙不過是一個書生,一個家裡有錢的書生而已。
在亂世,書生空談誤國。
當然,書生也會變化,變成一個油滑的政客,就像徐世昌那樣。
而王學謙正在朝著這條路走下去。
可是周坤的慘狀,已經讓他產生了懷疑,難道王家的書生和比人家的不一樣?
王守仁也是書生,可就是這樣一個書生,卻做到了八百年來,治武功第一人。這裡面絕對沒有巧合,那麼就是王家的性格是一脈相傳的外柔內剛,迷惑眾人,外表是綿羊,內心是虎狼?
曹士傑的手裡還有一件事要去做,他要找到王學謙,安撫王學謙的情緒,至於周坤的結局?
誰願意去管一個『二世主』的結局?
周坤半死不活的鬼樣子,讓曹士傑在衡量得失之後,放棄了帶人回去嚴加審問的初衷,命令衛兵把人送到了王懷慶的府邸,讓他嚴加看管起來。
再說了,王學謙把人也打了,還燙了一臉的燎泡,再說孟小冬也沒有出事。為了政壇的穩定,似乎也不該有太大的怨氣。而曹士傑卻必須在場面上做到家。
安撫王學謙並非是他的本意,他需要安撫的是即將來燕京的浙江議會議員,在眼前的節骨眼上,曹錕競選之路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往下走去。浙江一省的選票,或許還沒有什麼,但是浙江和江蘇攻守同盟的架勢,估計盧永祥會毫無保留,毫無氣結的站在王學謙的一邊。
接連兩個省的選票出現問題,
,對於曹錕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選舉道路,更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其實曹家人的想法,本來就很奇葩。
還以為選舉上的總統就能當的安穩了?
這個時代,實力為尊。
曹錕乘著擊敗奉軍的最初一段日子裡,整合燕京和天津的各方勢力,用雷霆手段消除各種隱患。安排手下進入權利部門,用不了三個月,曹錕就是民國大總統。而且這樣的好處是,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是曹錕卻能讓自己的命令上下通達,成為真正的掌控者。
費這麼大的勁,甚至還有可能落選。受這份罪,還只是為了一個副總統的位置,他也不嫌累?
當年段祺瑞之所以沒有這樣做,那還是因為段祺瑞時期,北方政壇是兩家爭雄的局面,而不是現在一家獨大的局面。曹錕還在猶豫什麼?簡直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只要曹錕沒有當皇帝的心思,一個民國總統,南方要反對的,不管誰上台都會反對,北方不同的聲音,誰出頭,就滅誰。
把原本一個很容易理清的事搞複雜了,也只能是曹錕這樣的人幹得出來。擠走了徐世昌,難道他就名正言順了?
曹士傑本人也不太理解這樣做的目的,但他是曹家人,必須按照曹家商量的結果來做。
只是讓他納悶的是,要在百萬人口的燕京城,找到不願意聯繫他的王學謙,似乎還真的不容易。
而王學謙此時正拉著扭扭捏捏的孟小冬的柔荑,正在大街上晃呢?
彷彿像是烈日下的臭水塘裡,冒出了一個泡,來的快,去的也快。
雖然從深層次的考慮來看,這是一個城市的道德淪喪,一個國家的司法破產,甚至可能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淪喪。但最終的結果並沒有釀成一個悲劇,按照國人的習慣,不是悲劇就是喜劇,應該慶祝。
可就是有這麼一群人,心裡不痛快。
出了吃奶的力氣,卻什麼忙都沒幫上,胡適覺得像吃了一把活的蛆蟲一樣,胃都在翻騰。原本已經該去聚餐的眾人,都累的夠嗆,看到軍隊出現的那一刻,這才迸發出了人身體內最大的能量。
可是能量示釋放之後的副作用,讓他們全然沒有了吃飯的胃口。
胡適用屁股撅在牆根,雙手撐著膝蓋,罵罵咧咧的樣子,顯然是心裡不服。
「不成,不能這樣算了。我們回去寫章,要揭露這個醜惡的面具,官官相護……」
其實他這麼說,只是因為自己不痛快……找個人罵兩句也好。
張彭春苦笑道:「老胡,你消停一會兒成不成?罵人,罵誰呢?肇事者被苦主打了,事情也算是結束了吧?」
「我就不相信周坤這混蛋只做過一件壞事!」
多新鮮啊!
周坤的惡名已經遠近聞名,真要挖,罄竹難書啊!可罵這個人,難免會牽扯到另外一個大人物,而這個大人物的被牽扯,才讓曹錕當政之後,又一次面臨了一個巨大的抉擇,他很苦,很無奈,因為他是被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