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目光都詫異的看著英國人的莽撞。表面上看,裡丁伯爵帶著遠東艦隊戰鬥力最強的戰艦,還有參加過一戰的功勳戰艦出現在了南海之上。
但是從英國人不想動用武力來化解這次矛盾。
面對民國,現在的民國雖然四分五裂,各地軍閥為政。但作為國家主體戰鬥力的直系軍隊,還是非常不錯的。一旦開展,英國人至少需要動用二十萬軍隊,才能在前線擊潰已經現代化的直系軍隊。不僅如此,戰後的法國人,男人都快是死絕了,他們是絕對不會站在英國人這一邊的。
加上俄國也迫切需要一個有實力的盟友。一旦英國人動用武力,想來想去,也就日本一個盟友還可能躍躍欲試。
可是作為一個資深外交官,其實並不需要掌握太多的外交法律,反而是一場針對人心的較量。在裡丁伯爵看來,民國是一個喜歡內鬥,可是一旦又外敵出現的時候,肯定會聯合起來。
到時候,在前線對峙的直系和奉系軍隊,肯定不會再打仗了。
而槍口調轉之後,一起面對英國人。
加上日本人在民國的名聲也是臭大街的境地,英國人雖然鄙視日本人的貪婪,但他們也不想從一場將獲利搾乾的戰爭中解脫出來,卻陷入另外一個可能讓英國萬劫不復的戰爭之中。
因為從歐洲到民國補給線,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補給線。
僅僅為了保證物資的運送,就能把英國人拖垮。
「伯爵閣下,您看,前方就是香港了。」
「香港?」裡丁伯爵拿起艦隊指揮官伯特爵士的手中,接過望眼鏡,只是遠遠的看到一個黑點,對於航海一竅不通的亞丁伯爵。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望眼鏡。
帝國在東方的據點有很多,在民國的租界雖然擔負著巨大的作用。
但真正能夠稱得上是據點堡壘的,就是幾個關鍵的地方。新加坡和香港。
英國是島嶼國家,海洋和艦隊是他們將勢力延伸出去的最重要的手段。
只不過,裡丁伯爵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出身在一個還算富裕的猶太家庭。能夠讓他受到良好的教育,並獲得律師執照。處於機緣巧合,才讓他進入了政府部門工作。
而作為一個猶太人,對於經濟有著幾乎本能的敏感。
裡丁伯爵的大腦中已經對整個反英運動有了一個明確的瞭解,帝國經歷了曠日持久的戰爭。每年都有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年輕生命消失在戰場之上,國力已經虛弱不已,亟需恢復。
這也是帝國在遠東,開始加緊對殖民地貿易中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但同時,帝國在給地的官員似乎都忘記了一點,民國,是一個在世界範圍的主權國家。雖然,海防、關稅。等等主權國家該有的權力,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被剝奪了。
但不得不說的是,帝國用在印度的一套辦法。針對民國,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想要對付一個國家,或是把一個國家當成對手。那麼就不得不需要瞭解對方的化,制度。乃至生活習慣,還有最重要的信仰。但是這一切,在裡丁伯爵的眼中。都沒有看到。在英國本土,那些出身高貴的紳士們,還抱著民國人是像印度人一樣的服從,懦弱,甚至連反抗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恰恰這在裡丁伯爵眼中,這是愚蠢的。
可是作為在下議院中,都沒有多少發言權的裡丁伯爵來說,他也懶得闡述自己的觀點。猶太人的身份,還是讓他自己都覺得,他雖然沒有盟友,但絕對不希望增加一個敵人。
失去了國家的猶太人,在長達近兩千年的遷徙之中,足跡踏遍了整個歐洲。
現如今,在歐洲的各個國家,幾乎都有猶太人生活。
但是猶太人的現狀,除了在法國稍微好一點之外,其他國家的猶太人都是被當成異教徒看待的。裡丁伯爵知道,他不管是在下議院,還是在上議院,都沒有他說話的份。一旦他的觀點和別人的相左,他甚至會認為,支持他的人寥寥無幾,但反對他的人卻是一大片。
在一年多的孟加拉總督的任期之中,裡丁伯爵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英國在南亞最重要的殖民地,包括印度和孟加拉。印度總督就不要說了,在英國,印度是國王王冠上最耀眼的寶石。但是孟加拉總督卻不為人知,其實孟加拉總督的責任範圍一點也不比印度總督少多少。
相對於埃及總督的閒散,印度總督的高貴,孟加拉總督給人一種發配的感覺。
孟加拉總督需要管理英國在南亞的孟加拉地區,緬甸,等中南半島上的殖民地。
地位不如印度總督,但先比擁有馬來西亞,新加坡等繁華地區的海峽總督,孟加拉總督就像是生活在原始森林裡一樣,與世隔絕。
所以,裡丁伯爵不僅要忍受孟加拉地區的濕熱雨林氣候之外,還要忍受不被人關注,遠離政治中心的無奈。這就是裡丁伯爵在英國政府中的窘迫現狀。當然,這次他接受指派,來東亞調查反英運動的原因,也會一個苦差事。
誰也不會料到,遠東這個地方是否是一個炸藥桶,萬一他抵達遠東的香港,或者上海之後,這個炸藥桶爆炸了呢?
別看帝國的遠東艦隊很強,但是在厲害的艦隊,也不能上岸不是?
所以,在馬不停蹄的帶著一支足以威懾給方的軍事力量,卻在抵達香港之後,裡丁伯爵在香港住了下來。似乎,他的目的就是來香港,帶著帝國的艦隊,耀武揚威的巡遊一
圈,就可以了。
雖然香港總督司徒拔爵士,非常熱情的將總督府最好的一間房間讓給了裡丁伯爵,但是這位擁有學學位的總督,本來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小說家。或者散家,詩人。骨子裡應該流淌著浪漫的基因,但是讓人沮喪的是,正是這個看上去弱的世襲平民,卻表現的像是一個貴族軍官一樣,你有不需要捍衛家族的榮譽,至於這麼寸步不讓嗎?
在一天的閒聊之中,裡丁伯爵吃驚的發現,司徒拔爵士竟然還有那種上等人,下等人的觀念。
假如是一個貴族打了他。司徒拔爵士或許會很生氣,要是國王打了他,他甚至可能會覺得這是榮譽,但要是被一個平民不小心的弄髒了衣服,他卻會擺出一副置人於死地的不死不休。
裡丁伯爵非常納悶,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為香港總督呢?
在以前,英國國力強大的時候,或許這種觀念並不算什麼。但眼下的帝國,放棄了持續了兩百多年的金本位制。國內的物價飛漲。英鎊在人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低。
一旦遠東的幾個殖民地,不但無法給帝國輸送養分,還需要帝國撥款,用來因為暴力執政。而吞下的苦果,這無論如何是不能忍耐的。雖然裡丁伯爵在和司徒拔爵士有說有笑的,但是在心裡,他已經開始準備對下議院提議。撤銷司徒拔爵士香港總督的職務,讓其他人擔任。
「伯爵閣下,您可起的真早。」
司徒拔爵士一大早就看到裡丁伯爵站在二樓的露台上。面對海洋,像是鍛煉一般的小幅度的運動。
「是啊!在仰光,一年到頭都是夏天,簡直讓人無法忍受。」習慣了英國夏天涼爽的人,其實都很難習慣南亞的冬天,竟然要比倫敦的夏天還要熱。
香港雖然也是熱帶,卻在熱帶和亞熱帶的交界處,但是至少已經能夠分出冬天和夏天了。
司徒拔爵士回憶道:「我在錫蘭生活過,簡直就是度日如年一樣煎熬。每當熱的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在錫蘭島上還有一個避暑勝地,泰米爾高原。」彷彿在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樣,長吁短歎的樣子,讓人以為,司徒拔爵士並不是去錫蘭公幹的,而是去坐牢似的。
「是嗎?那你可真走運。」
裡丁伯爵回應道,其實他的心思並沒有在和司徒拔爵士的交談上。相對於殖民地的管理,他的經驗確實不如司徒拔爵士這樣,常年擔任子殖民地官員的人那麼出眾。
最多只能說,剛開始涉獵,還在學習階段。
「對了,伯爵閣下,您什麼時候啟程去廣州,我也好通知軍隊,給您準備一支衛隊。」司徒拔爵士很快就說道了他關心的問題上,香港隸屬於海峽總督府監督,但是天高皇帝遠,司徒拔爵士在香港就如同土皇帝一樣逍遙。
突然間,來了一個伯爵,頓時讓他渾身不對勁起來。
對於裡丁伯爵來說,因為他給英國帶來了救命錢,他才擁有了現在的爵位。等於是鯉魚跳龍門,越過龍門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已經和過去完全的道別了。伯爵,即便是終身制伯爵的話,也算是一個中等貴族。如果世襲伯爵的話,就更不得了了。在英國,世襲貴族只要成年之後,就將進入上議院,起點太高。爵士不過是平民榮譽,並不在貴族的範疇之內。
感覺裡丁伯爵自從來到香港之後,司徒拔爵士做事都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
他心裡也開始嘀咕起來,你不會來處理遠東事務的嗎?現如今,鬧的最凶的是廣州和上海。相比上海的反英遊行,廣州的舉動更加讓人擔心。而在香港,駐紮著一個旅的英軍,時刻可以開赴廣州。
這也是司徒拔爵士假裝好心給裡丁伯爵安排護衛的原因。
可是,裡丁伯爵似乎並不在意司徒拔爵士似乎想要趕人的不爽,反而系笑呵呵的說:「等等,再等等。」
司徒拔爵士想不透,裡丁伯爵遲遲不願意踏上民國的土地,還是他也對上海和廣州的反英運動束手無策,還是真的有安排,在等待最佳時機。
裡丁伯爵在香港算是安頓下來了,但是在上海的王學謙,卻不能因為裡丁伯爵不來,而放鬆警惕。甚至對他來說,他需要更加警惕可能突然發生的變故。
畢竟,英國人是帶著艦隊來的。
連日來,王學謙不得不通過銀行體系,從花旗銀行的消息渠道中,獲得關於裡丁伯爵的蛛絲馬跡。包括,家庭出身,愛好,特長等等。而開始讓他感覺有種有力氣沒地方使的是,哪怕是龐大如花旗的銀行體系,情報自成一體,卻對於裡丁伯爵這個人也是紅知之甚少。
只是裡丁伯爵猶太人的身份,讓他更多的被收到關注。
對經濟非常有研究,律師……
從性格入手,想要從蒼白的字中,獲得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內心世界,確實非常困難。
連猜帶蒙的,顧維鈞在加入第二天表示,外交家不是秘書,不該這麼樣做,其實他是受不了這種情報分析的辦法。連續的工作,使得王學謙最後眾叛親離,簡直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倒霉孩子』。
要說唯一沒有從王學謙的情報小組退出的人,就是芮慶榮。當然芮慶榮不退出的原因是他不識字。並不是中國字他不認得,而是王學謙查詢的都是英資料。
芮慶榮的作用,就是端茶倒水,還有就是搬一些件而已。
有感於裡丁伯爵在香港滯留的時間太長,似乎艦隊也有種威懾的作用,而不是真的想要發動一場戰爭。那麼留在香港目的,就讓人絕對懷疑起
起來。
是別有企圖,還是絕對民國最大的兩個城市,已經成了兩個大火藥桶,已經被捆綁在一塊兒了。但是廣州的情況更加讓王學謙擔憂,汪兆銘的不合作,也讓和臨時大總統府邸的聯繫被迫中斷。
可即便如此,王學謙也在字裡行間內認定,裡爾伯爵不過是狐假虎威,或者是帶著艦隊威懾民國政府的手段而已。
既然裡丁伯爵遲遲沒有來上海的意思,那麼可以斷定,這個從平民一躍成為貴族的新晉伯爵的目標應該就是廣州政府,手直白了一點,就是針對在廣州剛剛站住腳的『國黨』。
「先生,您的信。」
「誰送來的,怎麼沒有信皮啊!」
「是三小姐送來的,不過送到之後,就匆匆的走了。」伍德如實回答道。
王學謙想了想,感覺這可能是朋友之間的一封信,寫信人很可能是保羅,也就是宋子。
攤開信紙,王學謙飛快的眼神掃過信紙,看到的是整個『國黨』在南方的建軍準備,甚至在廣州方面,為了籌集軍費。孫先生和商團的人,也開始有了裂痕。更不要說,邀請孫先生去廣州的陳炯明,更是後悔不迭。
但是對此,宋子在信中寫道:「他不願意想這些,或者說,他刻意的迴避了這些。」
只不過,宋子也說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臨時大總統孫先生,已經開始收鹽稅,甚至連關稅也已經派兵開始收起來。
恐怕,這才是觸動宋子敏感神經的最終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