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對方有沒有表示、表示?」
秘書剛剛鬆一口氣的表情,一下子錯愕的看著曹錕那張,看上去有點無賴的臉,拉長著嘴,眼神中流露出貪婪的光芒,一副公然索賄的表情。
「大帥,這是在電台上的『通電』,怎麼可能會公然誣陷大帥的名聲?」
秘書小聲的提醒,還真怕了這位,曹錕的思維顯然給部下,尤其是文職部下造成的麻煩,遠遠要比對手來的更多,更麻煩。好在這次他算是已經聽明白了。
咧著大嘴,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子就說嘛?喝了酒,腦袋就不頂用,怎麼能處理軍國大事?」
秘書心頭微微歎氣,要是他這個職位,待遇又好,地位也高,說不定哪一天就外放成官了。
他才不想伺候眼前這位丘八大爺!
見公然索賄不成,曹錕暗罵了一句:「果然是奸商。」
反倒是邊上聽出來頭緒的曹瑛有點反應過來,寧波是盧永祥的地盤,這裡是否有文章可做?
曹瑛這才小聲的提醒兄長,不要放過了這次機會:「大哥,這寧波可是盧永祥的地盤。」
曹錕納悶道:「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這老小子,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會讓自己的地盤上,冒出一個和自己不是一條心的勢力來,反正我就不接著,看他們怎麼樣?只要是段祺瑞同意的,我就反對;只要是他反對的,我就贊成!」
為了反對而反對,為了贊成而贊成。
其實曹錕心裡頭想的很清楚。他就是這麼一個人。知道自己本事有些欠缺。和段祺瑞的手腕相比,那可就差遠了。但是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段祺瑞不得人心,於是心裡頭就估摸,只要他和段祺瑞做的截然不同。似乎總不會出大錯。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您看,盧永祥是否會投靠到我們這邊來?」
「狗屁,當年在小站,他和段祺瑞、王士珍好的穿一條褲子。再說了。別看這老小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都他媽是騙人的。這混蛋主意正著呢?他誰也不會投靠。」曹錕憤憤然的數落著盧永祥的往事,但他也明白,將『皖系』一拳打死的機會不大。
盧永祥是『皖系』最後的希望,只要毀滅了盧永祥,『皖系』也就名存實亡了。
可是盧永祥是那麼好糊弄的?
對於曹錕來說。他已經不太重視盧永祥了,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東北。張作霖才是讓他警覺的人物。
不知不覺之間,當年的土匪兵,竟然能夠帶著7個旅的兵力,出關。而東三省地域寬闊,缺少險要的關隘,至少也要留四五個師的兵力在老家。才能安然無憂。
在定**的背後,打了一棍子。要不然,東線的徐樹錚雖然苦苦支撐,還不見得能一下子給打趴下。
這才是讓曹錕心中吃驚不已,想方設法想要壓制的對手。張作霖,在北洋將軍中被忽視的『鬍子』,竟然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擁有了和『直系』、『皖系』、這樣的龐然大物較量的資本。不得不說,張作霖的崛起,把曹錕等人給嚇了一跳。
再說了。張作霖哪裡來的這麼多軍隊?
要不是當年直繫在大沽口那7個旅的裝備,被張作霖搶了,怎麼可能在短短的三年內,張作霖一下子坐擁十幾萬大軍?要是那批裝備沒有被張作霖這老小子給奪走,曹錕會因為實力不足。而被段祺瑞壓了這些年嗎?
從內心來說,曹錕對上張作霖,那是苦主和劫匪的關係。
他怎麼可能會把張作霖當成盟友?
恨都恨不過來,怎麼可能愛的起來?
兄弟連心,在曹錕的手下,曹瑛的能力並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得寵的,原因很簡單,當哥哥的想法,很難逃過當弟弟的眼睛。加上又是兄弟,能不相信嗎?
曹瑛很清楚,當大哥的在打下燕京城之後,心裡的那點不爽快。
根本就不是來自於南方,李純雖然是直系的大將,但是『長江三督』,王占元,李純,都不是曹錕的人。說白了,和他不是一條心。原因倒是很單純,看不上曹錕的能力。所以說,吳佩孚匆忙去南京調查李純的死,更多的是要給人一個交代,裝裝樣子,而不是曹錕真的想要給齊夑元找麻煩。
此時此刻,曹錕的眼中的敵手,早就變成了張作霖。
也只有東北虎張作霖,才能在北方給曹錕帶來巨大的威脅,這也是大勝之後,曹錕的自信心極度膨脹後的結果。當然曹瑛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大哥,此戰之後,我軍軍威大振,但軍費已經不足大軍的開支。而在北方,張作霖虎視眈眈。短時間內已經無暇顧及南方。照我說,不如把寧波的地位再升一格。」
「哦,怎麼說?」曹錕鬍子一挑。
「盧永祥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民主,不要戰爭嗎?我們就允許寧波方面組建軍隊,給番號;甚至組建海軍的條款。到時候,我就不信,盧永祥還能睡得著。要是他敢出兵寧波,他在浙江的地盤還能守得住?就倆說了。要是在寧紹商團懷恨之餘,我們在福建留下一支伏兵,說不定能夠一舉拿下浙江。」
曹瑛的話倒是提醒了當哥哥的,不就是分化對手嗎?
這些年大權在握,曹錕也是有些政治手腕的,不然他也無法成為整個直系的當家人。只是他的手腕,在別人看來,不太入流:「給陸軍番號倒是容易,但是海軍?」
「上次聽唐紹儀的女婿說,美國人就有一種說法,這地方上的海軍不叫海軍,叫什麼海岸警衛隊,估計是警察。我們把名稱簡化一下,就叫『海警』您看如何?」
「好,就這麼幹了。」
反正又不要花他一分錢,再說了曹錕也不相信,就一〞qunjian〞商,這麼可能捨得花那麼大一筆錢,購買戰艦?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就能打發得了的。笑的連後槽牙都快露出來了,其實並不是他有多開心,只不過他就是這個性格。
如此寬厚的條件,通過電報穿梭在神州上空。
很快,各大勢力都知道了。曹錕默許寧波鬧自治,一個師的番號,還有建立海岸警察,說白了,就是海軍。
正當所有人都納悶不解的時候,寧波方面,很配合的要求燕京中央,給予政策上的優惠,減免五年的地方上繳國庫的稅收。打從三皇五帝開始,哪一任朝廷,從寧波府地方上直接繳稅去國庫的?
這份電報,一下子開了先河。
不過更多的人,是帶著鄙夷的眼神,批判的表情,來看待這件事情的。
太不要臉了。
商人的嘴臉,一下子,被放大了許多倍似的。醜惡的暴露在眾人面前,當然了,普通人也不覺得如何,不就是繳稅嗎?這有皇帝的時候,老百姓沒忘記納稅。等皇帝沒了吧?這納稅的地方還越來越多了。
不過寧波市政府的這些舉動,可不是給普通老百姓看的。
而是給地的地方督軍看的,連『皖系』內部的省份,當年在段祺瑞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上繳哪怕一分錢的地方稅收。愁的段祺瑞只能用借款,作為中央政府的財政開支。現如今是直系的天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說,可天變了,下的雨難道也要變色不成?
沒有人認為,這是寧波那群商人的自發舉動,反而認為是曹錕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府城直接上繳中央的稅收,打從皇帝被捅下來之後,就沒有實行過。
現如今,各地都是自顧自的,徵稅,徵兵,儼然成了一個個小朝廷。可忽然間,曹錕想要把地方上的錢袋子收到他的懷裡,能答應嗎?
有人大罵,寧波商團不要臉的。
也有人大罵曹錕貪財的。
總之,沒有一個人想起來,寧波商人在這場鬧劇中的地位。總以為是獻媚的小人,更有誰會知道,這是寧波商人自己要哭著喊著給國家上稅,當然了,現在也不能說寧波商團了,而是寧波特別市。在『通電』請求減免5年的稅收的問題上,其實市政府內部也是有分歧的。提出這條建議的王學謙不但沒有被人理解,反而受到了很多非難。
要不是朱葆三毫無保留的支持,一意孤行。根本就不可能實行。
不過得到的效果,卻讓整個臨時市政府的官員們大吃一驚,曹錕不僅『通電』同意了寧波地方的要求。並給予了高度自治的官方文件。
如果說,三條宣言,讓寧波臨時市政府在曹錕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好印象。那麼請求減免稅收的要求,更是讓寧波臨時市政府獲得了官方的認可,一下子從不起眼的浙江的一個城市,變成了直屬燕京的大城市,等同於一省的超然地位。而且朱葆三也被燕京方面任命為浙南巡閱使,等同於浙江的副督軍。
這種結果,是任何人都不敢想像,也想像不到的。
但曹錕放過了寧波市,一來因為這地方天高皇帝遠的,他的手也伸不到;二來,一個城市才多大的稅收?曹錕可以放過寧波,但是湖北,湖南,四川……
如果這些地方不繳納稅收進入國庫,那麼曹錕就有十足的理由出兵。
本來好要好好想一下借口的,這下倒好,卻把各地的督軍都架在了火上了。原本還能反對一下,以民主說事,現如今,有理變成無理了,能痛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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