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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6章 【按下葫蘆浮起瓢】 文 / 水鬼遊魂

    幸福來臨的那一刻,人的精神防線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眩暈.

    但是眩暈過後,才會出現理智的考慮。

    躺在浴室的浴缸裡,宋子文仰頭看著天花板,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下子就懵掉了,然後就是深深的懷疑,這種狀況一開始還讓他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是否太小市民了,面對一點物資誘惑,就患得患失起來?

    可隨後想起來,他才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不過這種結果,卻讓他有些難受。朋友之誼嗎?

    通財之好?

    這個結果,讓原本野心勃勃,想要憑借一身所學,出人頭地的宋子文的內心非常沮喪,但事實上,他又不得不接受王學謙的這種好處。說白了,假清高可以有,但絕不能不食人間煙火。

    宋子文清高過,但那種清高,更多的是一種姿態,我可以低頭,但絕不屈服。

    在內心深處,他有了一個念頭,絕不白拿這份薪水。其實他也明白,要靠工作體現出自己的價值非常困難,泛美銀行在上海的銀行大樓,剛剛選好地址,設計圖紙也已經完成,但是大樓還沒有打樁。所以在業務上,不會有太多,對於一家銀行的投資部來說,反倒是最清閒的時刻。

    當宋子文在浴缸裡暗自發功,決心一鳴驚人的時候。

    王學謙和托尼-唐兩人,剛剛完成一天的工作,在洋行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時代,很多大型的企業,都會在上海設立分支結構,比方說美孚石油,殼牌石油,都在上海擁有銷售分公司,繞開了洋行。這樣一來,以進出口業務為主業的洋行,就不得不把目光放到那些收益並不太出色的小工業品,甚至一些零散的商品。

    但同樣的,給銀行帶來了更大的商業契機。

    外匯的匯兌,國際業務的結算,國際信用結算等等

    而大多數歐美銀行,甚至曰本銀行,都會或多或少的對政斧有所影響,甚至在軍隊中有一定的影響力,軍火貿易就越來越吃香起來。

    泛美銀行未來在上海的第一單大業務,就會是軍火貿易,對於美火商來說,一戰的時候,美國巨大的軍火生產能力,等於是英法兩國的後勤部隊。但是相比英法兩國,美國的軍火在世界上並不吃香,甚至在遠東,連賣都賣不出去。

    是武器不好嗎?

    當然不是。

    一戰時期,各國的步槍,機槍,甚至火炮的規格都是差不多的,秘密武器也就是一股新鮮勁,像英國人的坦克,德國人的馬克沁密集陣地,只要一亮相,就會過時。

    但是各國的步槍,都是在毛瑟步槍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甚至大部分國家的所用的口徑都是一樣的,7.62口徑,以毛瑟為基準的步槍。美國的叫春田步槍,老毛子的叫水連珠,德國人的叫毛瑟步槍……

    只要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不管用哪一款槍,在戰場上都能斬將殺敵。

    和美國一樣,英國也在一戰之後,擁有大量的庫存武器。除了一部分用來支援俄國的反抗力量之外,大部分的武器都會在全世界兜售,而民國的割據現狀,是英國武器最好的傾銷地點。

    把錢讓美國人掙去,總好過比英國人掙去。

    在近代的民國,英國人的危害不亞於曰本對遠東的窺視,要是能夠壓制英國人在民國的實力,就能有更多的自主權。

    面對王學謙決定開展軍火貿易,在托尼-唐眼中,這個老派的銀行家,選擇沉默或許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而當王學謙吐口,這項貿易是通過了美國的陸軍部認可的,這才讓托尼-唐放心了一些。

    「威廉,接下去就是銀行大樓的建造工作了。在此之前,我還是有些擔心。」托尼-唐抬頭看了一眼王學謙,顯得心事重重。

    「哪方面的?」

    「人才,我們需要一個完整的團隊,擁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客戶群體,但是你知道,美國的企業,大部分都願意相信花旗銀行,很少會選擇其他銀行。」托尼-唐這才袒露出自己的擔憂。

    不過,王學謙愜意的喝著冰鎮的飲料,對此毫不在意道:「萬事開頭難,再說了,我們還有黑水公司的貨款結算業務,短期內能夠維持不虧本,就已經可以了。」

    「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在王學謙的印象中,托尼唐並不是一個喜歡較真的人,可今天不知是怎麼了?突然之間好像是變了一個人,會不會是在上海住的不習慣,可看對方的臉,紅潤中透著一種健康的光澤,看上去體重都增加了不少。

    反過來一想,對了,人才?

    王學謙的心下恍然,他是擔心宋子文的高工資,會給將來銀行內部的員工帶來不好的印象,甚至怠工的情緒。畢竟,一個從來沒有證明過自己的年輕人,突然爬到了他們的頭上,誰也不會舒服。

    「好了,托尼,你就不用拐彎抹角了,說的是保羅吧?」

    「沒錯。」托尼-唐不好意思的點頭道:「確實如此,如果按照我的標準,他的工資設定在年薪1500美元,已經足夠了。但是你給的實在……太多了……我擔心。」

    「你的員工會不高興,甚至會產生他們的努力都是白費的,甚至會懷疑銀行高層的公正對嗎?」雙眸忽然看向托尼-唐,這一刻,托尼-唐的眼神也再在躲閃,反正都讓王學謙看出來了,就如是說好了。

    「你都知道,可為什麼還故意破壞規則?」

    托尼-唐氣憤的看向王學謙,遠東分行是他在管理,而一家公司也好,銀行也罷,都只要一個聲音,就是他的。除非,王學謙將他從職務上解職。

    雖說托尼-唐裝的很成功,但是王學謙還是看出來,這傢伙是裝出來的。

    並不是每一個銀行家都是一個天生的演員,但是演技不過關的人,是成不了大氣候的。

    「好吧,托尼,我讓保羅成為我的個人助理總行了吧?他的工資不從銀行走賬,但是職位保留。」王學謙做投降狀,雖說他欣賞這種固執,但也不喜歡這種固執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反倒是托尼-唐不依不饒道:「我承認保羅很聰明,但是現階段的他需要是學習和經驗的積累。我只能說,你給的太多,會毀了他的。」

    「不,你不瞭解這個人,他很堅強。」王學謙頓了頓,接著說:「或者說他的野心很大,但是擁有做人的底線。現在的他不足以獨當一面,但如果給他一個舞台,他會發光,發亮,甚至讓人仰視。給他四倍的工資,並不是讓他沉淪的,而是激勵,一種鞭策,更重要的是,他的姐夫是一個非常有用的人。我需要他姐夫的幫忙,但又不想過多的跟那個人接觸。」

    說了這麼多,托尼-唐神情緊張的緩了一口氣,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於是笑道:「哈哈,我懂了。」

    可隨即壞笑道:「威廉,不過孫是一個失敗者,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值得投資嗎?」

    王學謙發現他很難反駁托尼-唐的論斷,畢竟都對。

    而他又不能說,他招攬宋子文,只想跟南方的軍閥一樣,舉著**這桿大旗,私底下做一些蠅營狗苟的齷齪事吧?

    「其實孫中山這個人還是非常有號召力的。」王學謙只要自己臉上貼金,誇了一句。

    托尼-唐撇了撇嘴吧,表情很不屑的反駁道:「這個人很有名望,但是這種民望卻看上去如此的可笑。就像是華盛頓當年帶領大陸軍擊敗了英國人,創建了美利堅之後,在紐約辦報紙,唯一的目的就是,謾罵他費盡全力建立的國家是『狗屎』。」

    王學謙聞言大驚:「這些話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大家都這麼說,怎麼了?」托尼-唐漫不經心的夾著一塊方糖,放入咖啡之中,加入奶油,似乎他在談論的並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而是一條街頭的花邊新聞一樣。

    可托尼-唐的態度,頓時讓王學謙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孫中山在歐洲人眼中顯得無足輕重,更無法獲得肯定。原來是歐美的主流社會,都把孫中山當成了一個萬年在野黨的新聞發言人。

    手中沒有實權,卻總想著要這樣那樣,說嚴重點就是,好高騖遠,不知輕重。

    從感情上說,王學謙不願意承認這個結果。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情報的收集,他不得不承認,孫中山在處理一些大問題上出現了太多的失誤,以至於同盟會分裂成數個團體,而重新組建的『國黨』成員中,竟然人數最多是幫派人員。

    分別之後,王學謙在在車上胡思亂想。

    資助孫中山顯然不是一個好辦法,因為這個人太善變。這一點,粵商會的人也在頭痛,想要通過孫中山的巨大號召力,來改變廣州軍閥割據的格局,但又怕卸磨殺驢。

    事實上,最後孫中山剿滅了粵商的最後希望,將商團鎮壓。正因為知道這段歷史,王學謙才感覺難以取捨。

    站在孫中山的立場上,商團已經危害了政斧的收入,必須取締,甚至商團的存在,會讓社會更加的動盪。但站在商人的立場上呢?當初,粵商會,商團給予孫中山的支持是不遺餘力的,得到的結果是血本無歸,還被抄家?

    回到宋公館的之後,所有人都睡下了,只有吳媽守著等他回來。

    正當王學謙百爪撓心,想要獲得實權人物的支持,卻無法如願的時候,在法租界,黃公館。

    當魏爾登下車的那一刻,黃金榮還是有點恍惚。

    法國人總是一副用鼻子看人的高傲氣勢,往常有事,總是一個電話找到他,叫他去公董局商議。這麼說已經是給黃金榮面子了,實際上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雖然黃金榮今非昔比,但是面對法國人,他還是沒有太多的怨言。

    可突然,法租界的頭號人物,總領事魏爾登的突然造訪。頓時讓他有些心驚肉跳的,一時吃不準,法國人怎麼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連忙讓人迎入公館,一走進大廳,法國總領事魏爾登微微皺眉,房子裡烏煙瘴氣的,甚至還有燃燒鴉片的氣味,這讓他內心非常不情願在這樣的環境裡待下去。

    黃金榮會意,招呼道:「去書房商議。」

    少年時被老父逼著上過幾年書的黃金榮,自然不能算白丁,但是要說家裡準備一個書房,卻也是托大了。

    但是出於某種成功之後的虛榮,黃金榮的書房修建的古色古香,地方頗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入了一個國學大師的住處。

    「魏爾登領事,您怎麼親自來了?」坐定之後,黃金榮和杜月笙兩人顯得有點受寵若驚。

    當然,裝出來的成分很大。

    魏爾登苦笑了幾聲,也是被逼無奈。白天接連接到消息,美國人很不給面子的開始以關稅管理的名義,對往來浦江的船隻搜查,結果很成功,兩艘船出事了,其中一艘還是運往法國的船隻。

    但這些不是魏爾登屈尊到訪的原因,他的到來,完全是源於一份電報,巴黎來的電報。情況有點特殊,總之,『甲殼蟲』在法國大賣,甚至在歐洲也有很多擁躉,這讓羅貝爾-別儒更加希望跟泛美銀行在研發上的合作。

    得悉王學謙在月前回國,立刻從巴黎發電報給遠東。

    希望以別儒家族的名義,在上海的法租界送一座能夠符合王學謙身份的度假莊園。

    就這麼一份電報,送到了魏爾登的手中,頓時把他給嚇的。

    急忙吩咐司機,也不叫黃金榮去公董局,省掉了過場,巡捕房開道,直接來到黃公館。他可清楚,青幫和王學謙之間有誤會,而且這個誤會還在持續升級之中。

    詢問之下,黃金榮還沒有和王學謙說上話,誤解當然還沒有解開。

    魏爾登當即指示黃金榮,必須盡快想辦法,將誤會解開。並隱晦的點明,王學謙在法國擁有不俗的影響力,當然擁有影響力的是別儒家族,但是這些話魏爾登是不會說的。

    可黃金榮聽到這樣的話,頓時氣炸了,心說:「小赤佬,這麼結棍,來上海灘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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