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騎兵團』?
前身就是讓法國人驕傲了1000多年的龍騎兵團。
要不是在歐洲戰場,騎兵已經無法和火炮和機槍防禦的陣地相抗衡,『榮譽騎兵團』也不會成為後勤兵種,長期擔任司令部警衛部隊。但是在法軍之中,這支部隊還是讓每一個法國士兵敬仰。
這是一支擁有超過1200年歷史的傳奇部隊,其歷史,可以追溯到查理大帝時代。輝煌和榮譽,永遠伴隨著這支軍隊的每一個成員。
而每一名士兵的選拔,都嚴格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徒手格殺野豬科目就是其中之一。
說是徒手,其實是一把短劍。但是要對付皮糙肉厚,性格暴躁,力量超強的野豬也不容易。所以每一名士兵的實力,毋庸置疑,是整個法**隊中最彪悍的。
要不是裝甲部隊的時代已經開始,面對鋼鐵怪獸,人力顯得渺小又脆弱。但要說單兵戰鬥力,在法軍之中,還是『榮譽騎兵團』最為強悍。阿隆看著地上東倒西歪的幾個混混,心知肚明,這已經是皮維手下留情了,至於『爛眼阿四』?肯定是惹惱了皮維,甚至是整個事件的主謀。
阿隆甚至不還好意的想到:腿上挨一槍要是能解決,我跟你姓?估計黃金榮,這個流氓頭子要大出血了。
阿隆表情厭惡的瞪了一眼『爛眼阿四』,這些混跡在法租界的混混,雖說是月月都有孝敬,但是在他眼裡,不過是豬狗一樣的存在。
但是皮維的出現,也引起了阿隆的警覺。
當皮維的兩個手下匆匆跑到皮維身邊,低聲說:「先生不見了。」
「先生?」這一刻。阿隆的心裡猛然一緊,難道是皮維保護大人物秘密來到遠東,然後這幫青幫弟子不知好歹的也不知道聽了誰的蠱惑。不要命的招惹了他們根本招惹不起的人?
這一刻,阿隆連幸災樂禍的心情都沒有了。額頭隱隱沁出一滴滴冷汗。
臉色陰沉的對『爛眼阿四』咬牙道:「你必須死!」
雖是一句法國味十足的華夏語,但是不妨礙『爛眼阿四』能夠聽明白其中的含義,甚至看到阿隆少尉將手放在了手槍的皮套上,更是心驚膽戰,一把抱住了阿隆的軍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饒。
就在阿隆準備拔槍殺了『爛眼阿四』的那一刻,皮維的右手握住了阿隆準備拔槍的手腕。忽然之間,讓阿隆感覺他手腕上握住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把鐵鉗子,試圖掙脫了幾下。都是徒勞無功。皮維對手下努嘴道:「給他包紮一下,這個人活著比死了要有用。」
『爛眼阿四』篩糠一樣的,躺在地上發抖,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也許是失血過多,讓他臉色看上去非常蒼白。
黑水公司的安保人員。都是從中戰場上退役下來的士兵,年輕,強壯,更是直面過鐵血戰場的人,熟練的撕開『爛眼阿四』的褲子。止血,包紮傷口,一氣呵成。
阿隆當然看出來了,這兩個人也是軍隊中退役的老兵。
剛才還想殺人滅口,企圖向黃金榮多要一些好處的心思,頓時消散的無隱無蹤。此刻,他更想要的是,最好事情能在他手裡圓滿的解決,但是他也明白,這已經不可能了。但是碼頭周圍都是他的管轄區,原本是整個法租界中油水最足的區域,但這一刻,卻成了他背黑鍋最有利的證據。
張了張嘴,阿隆還是放棄了像皮維求情的想法。
反倒是皮維臉色陰毒的看著一群已經被控制住了混混,說道:「我需要見總領事魏爾登先生,我這裡有一封『榮譽騎兵團』終身團長馬修上校給他的信件。」
阿隆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這恐怕是聽到的一系列最壞的消息了。
雖然在槍聲響起之後,他故意延緩了一些時間,給青幫的人撤退留下一點時間上的準備。但要是當時他聽到槍聲,卻沒當回事,不來該有多好啊……
「我需要給領事大人打一個電話。」阿隆可不敢替魏爾登總領事答應下來,事實上,他不過是一個小角色,小人物。他要是有本事,有身份,這麼可能被國家派遣到地球的另一邊呢?
說白了,阿隆不過是法軍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人物,怎麼可能見得到魏爾登總領事。
只有在新年的時候,領事館舉辦盛大的新年晚會,他才有資格見到總領事大人,不過往往,他的職責是帶著一群笨的死去活來的安南人擔任警衛工作。
皮維點了點頭,他心裡也很慌亂。
馬修的生意雖然掙錢,但是如果沒有王學謙在背後支持,沒有王學謙後面的美國實力派人物的點頭,馬修馬上就會成為一個走私頭子,被海軍和陸軍聯合追捕。
當然也包括他皮維。
這還是因為王學謙在政壇錯綜複雜的關係,形成了一張巨大的保護網。這也是馬修不具備的,一旦王學謙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辦?去給馬修老大發電報,把上海的事情告訴馬修,然後把軍艦開來?
估計也毫無用處,一時間,皮維也沒有了主意。
當阿隆邁開大腿往街角邊上的洋行跑去,兩輛凱迪拉克汽車,其中大頭的一輛還插著美國使館的旗幟,正從街口拐彎,眼瞅著要進入碼頭的區域。被已經建立封鎖線的巡捕攔了下來。
托尼-唐在使館接美國駐滬總領事埃德溫-克林翰的時候,耽擱了一些時間,不過他剛剛得知消息,黃浦江上出了事故,郵輪乘客下船的時間應該會被拖延一些。
兩人乘著同一輛車,有說有笑的眼看要抵達碼頭,卻被法租界巡捕房的人攔了下來。
埃德溫-克林翰從車窗裡探出腦袋,皺著眉頭,說:「這是領事館的汽車,我是美國駐滬總領事。給我讓開。」埃德溫當然有這種底氣說話,他的座駕是掛這外交拍照的,別說是在法租界。就是在巴黎,他都能橫衝直撞。無視法國的交通法規。
不過攔住他的是安南人,聽法語都夠嗆,一開口滿嘴的『工地騷』『馬迪科』……搞的埃德溫-克林翰一臉的抑鬱,臉上糾結的表情,都像是一個發壞了面的高粱麵包子,死黑、死黑的。
埃德溫-克林翰一出現的時候,阿隆就認出來了。這個一臉黃毛,長相不討喜的傢伙,是美國駐滬總領事。作為在街頭混跡的小人物,阿隆的工作非常簡單。認出街頭上任何一個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讓他們通行無阻,徹底享受特權帶來的榮光。
恰恰,埃德溫-克林翰總領事就是其中之一。
阿隆有些絕望的想到,什麼破事都找上門來。今天太倒霉了。
阿隆心說:「別要再出什麼ど蛾子了。」硬著頭皮走到埃德溫-克林翰的車旁,敬禮之後,恭敬的問道:「領事先生,有什麼能幫上你的嗎?」
「我是來接一位朋友的,讓你的警員讓開。不然我會爽約的。」埃德溫-克林翰耐著性子,平時他是不會跟一個街頭的小巡警磨嘰的,即便是一個法國人又如何?
他可是代表了美國政府。
「領事先生,在碼頭上出現了一些意外事件,不過您放心,很快就會清理乾淨,不會耽誤您接客人的。」阿隆心裡雖然有些懷疑,不過能夠驚動美國駐滬總領事的人物,總應該乘坐軍艦抵達才合乎傳統。
可要是萬一……?
「但是我聽說喬治國王號已經抵達港口了?」
這一刻,阿隆都快把『爛眼阿四』甚至他背後的張嘯林給恨死了,恨不得給那個不開眼的老傢伙一槍,此時此刻,他肯定不會認為是『爛眼阿四』的自作主張,要不是沒有張嘯林的支持,這些人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過阿隆已經認定,即便有張嘯林的支持,『爛眼阿四』也死定了,甚至張嘯林……
「領事先生,剛才碼頭上,一群幫派人員無故襲擊遊客,造成了槍擊事件,不過您放心,所有的客人都安然無恙。只有一位華夏客人,失蹤了。」阿隆還以為在美國人中混雜著埃德溫-克林翰的朋友,所以說話語氣還算輕鬆。
但是邊上的托尼-唐沒來由的心裡一驚,華夏客人,頓時趴到窗口邊上,質問道:「你確定是華夏客人?」
阿隆聳著肩膀道:「雖然很遺憾,但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過是一個華夏人,卻坐在頭等艙,國王號的船票很成問題。」
「混蛋,你會後悔的。」
托尼-唐氣急敗壞的噴了阿隆一臉的口水,阿隆不敢躲避,只好用手絹擦了一下涼颼颼的臉龐,這一刻,他也懵了。心說:不會這麼巧吧?
托尼-唐無視阿隆這個法租界街頭的小巡警,扭頭對埃德溫-克林翰正色道:「埃德溫先生,我正式請求你向艦隊要求增援,陸戰隊馬上登陸。」
「這個……」畢竟出事的地點是法租界,埃德溫-克林翰也有些猶豫。
托尼-唐怎麼可能不知道埃德溫-克林翰心中的猶豫,說起來,埃德溫能來,不過是給了羅斯福面子,這一點他還是清楚的,但是王學謙的重要性?只能說一些秘密了:「在美國泛美銀行是洛克菲勒家族的盟友,而王學謙先生正是泛美銀行董事和七大股東之一,老約翰先生的盟友……」
還沒說完,埃德溫-克林翰勃然變色,立刻對司機吩咐:「立刻回領事館!」
汽車急促的轉彎,消失在事業之中,阿隆站在馬路上搖搖欲墜,徹底心亂了,不過是一個華夏人?
洛克菲勒、盟友……
這些話他還是他聽得明白的,其實剛才托尼-唐對埃德溫-克林翰的話他都聽到了,但是出動海軍陸戰隊,這是要打仗了嗎?
這不過是一次偶然事件,阿隆心中狂吼。不過已經沒人去搭理他了,作為青幫碼頭上的保護傘,原本最多因為造成了管理上的混亂,受到上司的一通責罰。但現在……他是否能活著離開遠東都是一個問題。
要是讓魏爾登知道,他肯定會被投入監獄之中。
然後在暗無天日的囚牢生涯的某一天的子夜,一群人擁入他的牢房……
在六月天中。阿隆的心情卻像是在寒冬臘月,颼颼發抖。
這一刻。阿隆連從住處把這幾年搜刮來的錢財打包之後,跳上遠洋輪船跑路的心思都有了,可是能否跑出去,都是一個大問題。邁著沉重的雙腿,這一刻,他後悔萬分,要是當時不答應『爛眼阿四』的請求。槍響的時候,立刻就趕到事發地點,或許還能補救。
但是說什麼都晚了,只能乞求老天。不要讓王學謙出事,只要人沒事,什麼都好談。
衝進一幢三層的小樓之中,這裡是一家洋行,大廳裡很多人都奇怪的看著法國巡捕單槍匹馬的衝進了洋行。還以為是抓人呢?
「帶我去經理辦公室?」
「經理不在!」
洋行可不會給法國巡捕好臉色看,而且還是警務少尉,芝麻大的前程,有什麼好擔心的。
阿隆的額頭汗涔涔的,頭髮都耷拉了下來。叫罵道:「混蛋,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說話間,他已經拔出了手槍,指著一個看似經理模樣人的腦袋,眼睛瞪圓了,滿是血色。
或許是被阿隆的表情嚇著了,或許是被阿隆手中的槍給怔住了。
很快,他們進入了經理的房間。
當然,洋行的大班正巍然而坐在辦公室裡,斜躺在圈椅上,一臉享受的樣子,發現有人衝進了房間,頓時心慌的雙手往下拉,看到是一個不起眼的法國巡警,臉色頓時不好看了起來。
「滾出去!」
「滾出去!」
兩人幾乎同時喊了這麼一句,阿隆是毫無顧忌了,可不管這些商人的想法,而洋行的大板卻是有個小『秘密』,不能見光。但是當辦公桌下面傳出一聲『嚶』的呻吟,臉色愈加難看了幾分。
好不容易穿上褲子,大板惡狠狠的盯著阿隆,而在辦公桌下的『金絲貓』乖巧的走了出去。
要是再平時,阿隆肯定是要目光色色的好好用眼神來調戲一番,不過他現在哪有這些心情?
「我現在馬上要給總領事打電話,這關乎到一場戰爭的機密,要是你願意在巡捕房的監獄等到這個秘密不再是秘密的話,我願意與你分享!」
阿隆盯著大班,同樣都是法國人,欺軟怕硬的性格倒是學了個全,大班臉上的怒氣漸漸的消減了一些,勉強擠出一些笑容來,堂而皇之的說:「既然是為了國家,我將一無反顧的將辦公室讓你使用。」
說完,大板挺著大肚子,一搖一擺的走出了房間。
除了腿腳有些發軟之外,簡直就像是一個得勝歸國的將軍!
拿起電話的那一刻,阿隆心裡踟躕了一陣,咬了一陣後槽牙,還是將電話先撥給了華人總探長黃金榮。
當黃金榮聽到已經要讓美國人出動海軍陸戰隊這麼嚴重,頓時勃然變色,在電話中好言道:「阿隆先生,感謝您的提醒。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另外,今晚將送上一份禮物,希望你笑納!」
阿隆苦笑道:「我可不是為了了你的禮物而給你打電話的,而是要告訴你,你闖禍了,或者是你的兄弟闖禍了。而你們針對的對象,是連法國政府都無法抗拒的。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的債主,也是法國政府的債主!」
黃金榮的身份,恐怕還不知道紐約銀行家的厲害。
但是從阿隆鄭重的語氣中,甚至有些發抖的聲音中,不難判斷,這次青幫可能要遭難了。
如果黃金榮的身上,沒有了巡捕房華人總探長的光環,他黃金榮在上海灘連個屁都不是。
更不要說,租借是他的聚寶盆,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黃金榮怒不可赦的放下電話,雙眼通紅的,出了公館找張嘯林的晦氣去了。
相比黃金榮的果斷,法國總領事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有些不悅,心說:一個小巡警,有什麼資格給他直接打電話?
當阿隆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完之後,讓他沒想到的是,法國總領事魏爾登笑道:「小伙子,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可笑。」
阿隆氣得差點一口血吐在電話機上,只好耐著性子說:「領事先生,美國駐滬總領事埃德溫先生已經回領事館,馬上就會跟在長江口外的艦隊聯繫了,要不了多久,你也會接到美國領事館的電話,到時候,就無法挽回了。現在我們必須要找到埃德溫先生要接的那個客人,還有,那個客人的有三個保鏢,都是『榮譽騎兵團』的退役軍人,其中一人還有馬修上校的親筆信。」
「馬修上校?」魏爾登老神在在的心說:他不是去美國了嗎?
但是,緊接著他從椅子上彈起來,心裡不在懷疑阿隆的話,一股尿意憋得他難受。
放下電話的那一刻,他馬上吩咐司機,去公共租界的美國領事館。
一定要在埃德溫有所行動之前,攔住這個瘋狂的美國人。
一時間,上海灘風雲變幻,籠罩著一片壓的人透不過起來的戰爭烏雲。
這是軍隊和黑社會的戰爭,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王學謙正在黃包車上搖晃著,奇怪的看著街角,心說:「這地方好像剛才來過?」
忽然間,想明白了王學謙心中說了一句:尼瑪,被當成黑客宰了!
(拜年了,祝願各位馬年,馬到成功,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