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用一把精緻的牙扇，嚴實的擋住了口鼻，露出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平添了一份妖嬈。
天曉得，她可不是為了讓眼前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工程師，雙眼放光的露出癡情的目光，做出一副噁心的，想要一口吃掉她的模樣。她僅僅是為了擋住對方一口黃牙中，時不時的迸射出來的口水。
不勝其煩的皺著眉頭，小心的擋著對方口若懸河之際，不和諧從口中飛奔而出的口水。
看到王學謙從小房間裡走了出來，一臉的輕鬆，像是一陣風似的，飄到了他邊上，挽著手臂，就像是墜入愛河的親密伴侶，這讓卯足了吃奶的力氣，想要一舉將阿黛拿下的工程師丹格，憤怒的看著王學謙。
雄性的領地意識告訴他，王學謙絕對是他幸福道路上的死敵。
「小姐，請留個聯繫方式吧？」
王學謙好笑的看著阿黛，這可是她自找的，再說丹格的長相，要是齙牙再小一點，臉上的麻子稍微稀疏一些，眼睛再大一點……
總之，阿黛就是當洋尼姑，把這一生都獻給綁在十字架上的那個抹布男，也不會被眼前的這個傢伙給迷住的。
心有不甘的攔住了阿黛的去路，丹格顯得氣勢十足，不過阿黛卻驚慌的往後連撤兩步，剛才的那一幕，丹格的手臂差點碰到了阿黛傲人的雙峰，這怎麼能忍？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讓丹格愣住了。他不明白，女神一樣溫柔善解人意的美女，為什麼突然會打他，而且還是當眾羞辱他。
「流氓！」
正當大廳裡的人們不明真想的看著丹格的時候，阿黛的話如同雷霆一擊，讓他愣在當場。流氓？丹格自認為是正直的人，信奉一個樸素的道理，用真誠換取別人的真誠。看著周圍人鄙夷的目光。他強忍著要暴走的情緒，逃似的離開了電話局。
不過他是絕對百分百的真誠付出了，但是阿黛？
這個女人是遊走在男人世界的一個精靈，這麼可能輕易的獲得她的眷顧呢？
「不准笑。」
阿黛一臉羞憤的拿著扇子就要敲王學謙，被他敏捷的躲開了，穿著高跟鞋的阿黛肯定是追不上王學謙的，再說了，兩人是在大街上，都是體面人。可不敢太放縱。
「哈哈，真有你的，用色誘這一招。」王學謙想想都好笑。在上流社會的宴會上。色誘會讓一個身份高貴的客人不明自已的衝動，甚至被阿黛當搶使也不是不可以。
可這種手段也要分場合啊！
阿黛美則美矣，但是要在街頭，配上昏暗的燈光，婀娜的身材，暴露的服裝。擺出一副嬌滴滴的眼神，最多也是生意超好的站街女。
「沒想到那個混蛋不知趣，拿了錢還不滿足。」
阿黛絕對是把對方當成了飯店跑堂的服務生了，以為給點錢，換取對方第一個打電話的資格。也算是看得起對方了。可沒想到，那個叫丹格的工程師竟然好死不死的想賴上她？
尤其是剛才打了對方一耳光。手上粘黏住了對方的口水，讓她噁心的都快吐了。
氣惱的連逛街的心思都沒有了，跺著腳，就回旅店了。陰沉的臉，生人勿進的樣子，這讓準備出門走走，露個面的杜蘭特心裡一驚，心說：「不會又要出意外了吧？」
於是無法掩飾心頭的擔心，杜蘭特敲響了王學謙的房門。
「進來！」
通用汽車的事，王學謙並不打算介入，再說杜蘭特真不是一個容易約束的商人，想法很多，當然很多想法都是擁有前瞻性的，超前的想法，這也是他能夠白手起家，在短短的二十年內，就控制了整個中東部的馬車市場。一躍從一個小辦事員，成長為紅極一時的百萬富翁。
而進入汽車行業之後，杜蘭特也不乏驚艷的表現。
雪佛蘭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杜蘭特超前的眼光，高超的商業手腕的成果，當然有閃光點，也有缺點。
杜蘭特的缺點也很明顯，容易自滿，當然這跟他的出身有關，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上流社會，他並沒有獲得足夠的支持。這讓他不免心灰意冷之下，做出一些不管不顧的事來。銀行家們把他當成一個掙錢的機器，而且極力想要約束他的權利，這讓他非常反感。
但此時此刻，杜蘭特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畢竟杜邦的意圖，只要他有心，還是不難找到蛛絲馬跡的，確實如王學謙說的那樣，皮埃爾正在著手準備雷霆一擊，將他趕出通用汽車。而轉投洛克菲勒，對於杜蘭特來說，不過是要回自己的東西而已。
通用汽車的兩大汽車部，別克和雪佛蘭，都是由杜蘭特創立的品牌，雖說商場講利益，但也不能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吧？
其他的幾個品牌，凱迪拉克雖然走豪華車的路線，但是能買得起的人很有限。奧茲莫比爾、凱迪拉克、奧克蘭的銷量並不理想，還遠遠無法跟潮流結合起來，只能滿足一部分特殊人群的喜好。
也只有別克和雪佛蘭兩個品牌，才能跟福特t型車有抗衡的實力，每年三十萬的產量，讓著兩家工廠成為通用汽車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他為通用汽車做出了這麼多的貢獻，但結果卻要成為財團爭奪的犧牲品，這讓他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所以，做出這一切，杜蘭特並沒有感到哪怕一丁點的異樣，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威廉。」
王學謙一回頭，看到門口的杜蘭特，笑道：「進來啊！杜蘭特先生，茶几上有咖啡。還是熱的，需要點心的話跟皮維說，讓他去餐廳點。」
而他自己在整理自己的行裝，似乎要離開的樣子。
杜蘭特表情彆扭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王學謙忙裡忙外的背影，感覺有些怪，但是兩人又不熟悉，甚至關係一度交惡。這讓他難以啟口，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問了一句：「您這是要走嗎？」
斯諾電氣的參展已經步入正軌，唯一的欠缺就是無法提前準備大量的庫存，投入飢渴的市場。但這些都不會影響斯諾電氣在家用冰箱上的成績。
王學謙點頭道：「準備去一趟巴黎，忙完了哪裡的事情，就該回紐約了。」
「這個……您跟阿黛小姐……？」
杜蘭特心虛的輕聲問道，他已經和大衛-別克一樣，認定了王學謙已經跟阿黛兩人有不能說的秘密。但要是當面問，總怕對方難堪，要不是杜蘭特現在境地特別尷尬。他也絕對不會來找這份不痛快。
「哦。我跟阿黛之間沒什麼。她剛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所以正在火頭上，最好不要現在去找她。」王學謙陽光的笑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讓人信服的坦然，走到杜蘭特的面前，坐了下來說：「有什麼疑問。就說吧。哦……對了，洛克菲勒家族跟你聯繫過了嗎？」
「已經聯繫過了。」杜蘭特搖了搖頭，他也被豪門強大的實力給嚇壞了，昨天晚上才有的想法，第二天。人家都派人堵住了他的房門，這能讓他不害怕嗎？中間可是隔著一個大西洋啊！不過。老約翰是派人了，不過派遣的是駐在歐洲的家族工作人員。
估計摩根家族，也絕對不會比洛克菲勒在人力上遜色多少。
杜蘭特想了想，但他還有一點疑問存在心頭，忍不住要問：「威廉，你想要進入汽車行業，以前可能資金上無法滿足，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你現在的身份想要介入通用汽車，沒有人會表示反對，這就是規則，上流社會的規則。因為你具備了和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實力，為什麼還在擔心會引起別人的不滿呢？」
杜蘭特在解釋的時候，他們兩個字說的特別重。
當然，他也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就是財團。王學謙從桌上的咖啡壺裡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了杜蘭特，後者僵硬的笑容下，雙手捧在手心裡，低頭不著痕跡的喝了一小口，小心翼翼的放在面前。
王學謙笑道：「跟財團做生意，最重要的一點不是掙多少錢，或者是獲得多少利益。這些都不重要！」
做生意不掙錢，這不是傻子行徑嗎？
杜蘭特不屑的想到，腦子確實有些不夠用，不過臉上卻隱藏的很好，既沒有表示出輕蔑的表情，也沒有笑的很怪異，讓人生出不好的念頭來，表現的像是很好奇的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平等。」
「平等？」
杜蘭特說什麼也不相信，王學謙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王學謙也沒有在意，坦蕩道：「做生意和交朋友一個道理，有的人強勢，有的人弱勢。但不管哪種姿態，都不願意接受失敗，所以想要有更多的話語權，管理權限等等。但殊不知，在合作中，這種心態最要不得，所以平等和信任才是合作的基礎。這樣才能讓有專業技能的人，發揮更大的作用，完成1+1>2的結果。我現在的實力，或許跟克朗、亨廷頓、伍德家族這樣的二流財團合作，有了一定的基礎，但是跟摩根和洛克菲勒，還沒有那個實力。」
「對了，這段時間你也最好不要回美國，因為這更容易迷惑皮埃爾，當然，也更便於在股市上的操作。」王學謙站起來，走到床邊，從行李箱裡翻出了一份文件，低頭看了幾眼。這些都是冰箱的授權文件，不夠對於王學謙來說，當初為了方便，做成了統一的格式，只要在關鍵區域做一些修改，就能完成一份合約的簽售。
「看看這個。方便的話，叫你的律師過來，當一下公證人。」
王學謙走到杜蘭特的面前，將手上的文件遞給了對方，只要簽了這份文件。到時候杜蘭特就有在關鍵時候突然反擊的能力，讓那些通用汽車的老人們知道，皮埃爾已經不擇手段的想要清理他們這些老傢伙了。而這份文件，就是皮埃爾發難杜蘭特最有利的反擊武器。
杜蘭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王學謙竟然把這麼一份重要的文件交在了他的手中，初略的細看了一下文件的約束條款，杜蘭特發現，只要他簽署了這份文件的話。通用的弗雷基爾冰箱廠就不會倒閉，甚至因為加工訂單的增加，而維持不錯的盈利。
錯愕的看著王學謙，杜蘭特久久才說了這麼一句：「你為什麼把這份文件給我。」
「不好嗎？」
王學謙不解的看著杜蘭特，要是有這份文件在手，杜蘭特在最後的談判中至少會多不少的話語權，本來只是作為一個受害人的杜蘭特，將一躍成為功臣。
隨後將這份好處就給了一個處處和他作對的死敵，難道是王學謙良心發現。還是另有深意？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文件交在了他的手裡。而不是給阿黛。讓洛克菲勒家族能夠更多的控制新的汽車公司，這一刻，杜蘭特胸口有些發堵的不知該如何說？
王學謙苦笑道：「難道你不需要嗎？」
杜蘭特緊張的將文件往懷裡一縮，但是臉上的提防的意味根本就沒有消減，反而更濃了：「這麼不需要，但是你把這麼重要的文件給我。讓我有種恍惚的感覺，可是又不能拒絕。我也一時有些糊塗。」
王學謙心裡一陣發苦，心說：這東西他哪裡敢給阿黛，老約翰已經在懷疑他和阿黛的關係。什麼好事都想著阿黛的，這不是讓老頭更加誤解嗎？要是一時心血來潮。要給他的孫女辦婚禮，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遭殃的還不是他？
杜蘭特心知這樣說很無禮。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是跟標誌汽車的合作出了問題嗎？」
王學謙平時很低調，不會將投資放在嘴邊，而泛美銀行也並沒有公開報道過在法國合資建設汽車工廠的項目，這讓他有些奇怪，不知道那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杜蘭特看王學謙狐疑的樣子，心知肚明，解釋道：「泛美銀行雖然很低調的處理和法國人的合作，但是法國人卻時常表現的很高調，所以，這在汽車界並不是秘密。」
「哦。」王學謙恍然笑道：「真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些法國人，不過，他們的心氣確實很高。」
王學謙的話多少有些貶低的味道，法國人的心氣高，那是歐洲第一強國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的。但實際上，一戰之後，這種自豪感只是虛假的一層保護膜，一捅就破。
「如果是法國人變卦，最好的辦法不是在談判桌上擊敗對手，而是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說明，他們的不行，這樣才能堵住對方的嘴，不然他們會把你的耐心一點點的折磨光。」杜蘭特說了一個他多年經商的感悟，這對王學謙很重要。
實際上，他和法國人的合作經歷不算太失敗，馬修就是如此，不過他已經淪落成為一個十足的走私販，估計沒有可比性。
除此之外，就是跟別儒家族的合作了，或許最終，別儒家族都不見得是要增加股份，而是需要更多的話語權，他們已經不滿足於共同合作的基礎，可能是法國人固有的驕傲，甚至是法國人天真的以為，市場是他們的，資金一人一半，美國人出了技術和一半的資金跟他們分享市場的利益，這沒什麼，但要是法國人也掌握了尖端的技術，那麼結果就難說了。
在離開之前，杜蘭特由於了一下，顯然內心掙扎了一段時間，才提起勇氣對王學謙說：「威廉，或許我說的，你不太會相信，但是這是一個事實。汽車發動機效率不足，缸體磨損嚴重，已經嚴重制約了汽車工業的發展。如果你的研究所對此感興興趣的話，可以做一些這方面的研究。」
王學謙愣住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投桃報李？可以斷定，杜蘭特的話肯定沒有絲毫水分，這已經是屬於通用汽車的核心機密了。
「是機械方面的原因嗎？」王學謙想了想，問道。
杜蘭特無奈的搖頭道：「不是，機械方面毫無問題。關鍵是發動機內部運動的時候，缺乏一種緩釋的潤滑劑，但是如果在汽油中加入這種潤滑劑，應該能夠解決發動機壽命短的問題。不然，普通使用程度的發動機，都用不了三年，甚至更短。我聽說你有一個化學研究所，如果往這方面研究的話，說不定能掀起一向全新的技術改革。」
掙錢已經不是主要目的，如果能夠站在任何領域的前沿的話，這不過是水到渠成的匯報，更多的是作為先驅者的號召力。
王學謙出人意料的笑著對杜蘭特說：「你為什麼沒有告訴老約翰？」
「他好像不太重視我。」杜蘭特也是有苦衷的，一度想要攀上洛克菲勒這棵大樹，但是又畏首畏尾，害怕摩根的反撲，到時候把他當成替罪羊。
而現在，他別無選擇。
要是能用這個技術發展的趨勢，來換取一份同盟的友誼的話，對杜蘭特來說並不虧。
王學謙笑道：「我建議你下次見到老約翰的話，當面告訴他，他不同於摩根，更注重有能力的盟友。如果能解決這個難題，獲得最大好處的應該就是石油公司，你會因此而受到更多的重視的。」
離開房間的時候，杜蘭特明顯的有些氣餒，心說：「難道條件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