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氣中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潮濕且陰冷大世爭鋒。
從遠處的港口方向,傳來陣陣悠長的汽笛聲,遠洋貨輪進港的聲音,衝破沉沉迷霧,喚醒了紐約的清晨。
街面上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
「熱狗,好吃的洋蔥香腸熱狗。」
「擦鞋了,擦鞋……」
「賣報,賣報,《紐約時報》、《紐約郵報》、《每日新聞》賣報,賣報了……」
街頭的叫賣聲從熙熙攘攘的有氣無力的樣子,漸漸的熱鬧起來,就像是一輛緩緩啟動的列車,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快的轉動起來。
「先生,買一份報紙吧!」
「今天有什麼大新聞?」
「紐約將建立住房基金會,讓無家可歸的人們提供一個溫暖和乾淨房子……」
「小子,你可不要忽悠我。」
……
街頭上一如往常的喧鬧,上班的職員顯然成為報紙的第一批消費群體。拿起報紙,腳步不停的走在街道上,眼神卻時不時的對報紙瞄上一眼,突然有些人站住了,更多的人站住了。
不少人甚至驚歎:「這怎麼可能?」
「保障住房?這是什麼東西?」
除了那些高收入人群,紐約的普通工薪階層很多都無法買得起房子,原因很多,一方面,紐約的低價節節攀升,讓很多有心改變居住環境的家庭望而卻步。
而另一方面,紐約市政建設還處於高速發展的時期。
住在郊區的人們,需要乘坐火車趕去上班,非常耗時,但靠近市區的房子,根本就不是這些人能夠買得起的。還有汽車雖然成為流行的代步工具,但公路的建設也處於起步階段,人們發現適合馬車使用的道路,並不適合汽車開行。
總之,原因很多,但主要原因還是紐約房價處於高位運行,很難降下來。
「從來沒有一個競選者,會在競選還沒有開始的時候,甚至連競選遊行演說都未完成的時候,就為該地的居民給予恩惠。很難說是這個人太富有愛心,還是他擁有絕對的自信!他就是羅斯福,一個律師出身的政治新星。」
——來自《紐約時報》
「……想要在紐約有一間遮風擋雨的年輕人們有福音了,想要在紐約安家的勤勞者也有福音了,想要在紐約謀求發展的職業技師也有福音了……羅斯福,這個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的紐約人,拒絕高價房,讓所有勤勞的人們能都能擁有適合自己的房產。」
——來自《每日新聞》
……
在一片讚揚聲中,當然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比方《郵報》就尖銳的指出:「……一場拙劣的政治秀,年輕的政治家羅斯福面對老謀深算的內森,頻出錯招,甚至不惜用一場騙局來欺騙紐約市民。很難想像,如果讓這樣的人當選成為紐約州長,災害將籠罩整個長島海灣……」
刺啦,當王學謙拉開後世的法蘭絨窗欄的那一刻,窗台上結了一層後世的冰晶,玻璃上黏了一層白色霧氣。
放眼忘去,整個港區都籠罩在朦朧的霧氣中,而在東方的海平面上一團烈火般炙熱的光芒,正冉冉升起。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早,去的晚,外面這幅樣子,說明已經是紐約的八點多鐘了。
咚咚咚……
服務員敲開房門之後,放下了一個托盤,上面有早餐和一份報紙。
王學謙還沒有興致吃早餐,先給自己倒下一杯熱茶,英式的早餐,茶葉完全是在牛奶中被煮爛了一樣,將所有的香氣都逼了出來。盛放在骨瓷的杯子中,給人一種晶瑩剔透的奢華。
翻開《紐約時報》的那一刻,他臉上剛起床後的慵懶味道逐漸消融,《紐約時報》將整版都刊登了羅斯福的巨幅宣傳好報,身後人山人海,這是一張不久之前水牛城巡迴演講的時候,在市政府大樓前的照片。
照片上羅斯福熱情洋溢的笑容,銳利的眼神,年輕幹練的動作,一氣呵成,顯示著攝影師的高超技藝。
但這些都是次要的,作為紐約,乃至整個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報紙,《紐約時報》花費整版的版面,就為刊登羅斯福的一張照片,就足以說明一切。
看來奧克斯家族已經接到了老約翰?洛克菲勒的授意,雖說昨晚的宴會也足以登上《紐約時報》的頭版,但還不足以讓奧克斯認為需要幾個版面來宣傳。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時報》在紐約人的心目中,一直是一個正直真實報道新聞的良心媒體,很多話,即便是假的,只要《時報》說真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當然這也是說明《時報》在紐約人心目中的影響力,並不是說《時報》顛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誤導市民。
終於,提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了下來,有了這份報道,紐約的街頭很快就會熱鬧起來,談論的重點當然是羅斯福和他的住房保障計劃,配合及時的演講和到位的宣傳,內森已經來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
正當王學謙準備洗漱之後,出門的時候,房間內的電話終於想了起來。
「威廉,是我。」
電話剛放到耳邊,就聽得話筒那頭一個嘹亮的嗓音,興奮的壓抑著心中的喜悅,但不和諧的氣息讓他很容易被人聽出來,有好消息。
你是誰?王學謙一腦門子的糊塗,緊接著他想起來,這個聲音屬於一個大人物,紐約市的大市長,約翰?弗朗西斯?海蘭,對於這個熱情過分的傢伙,王學謙有點敬而遠之的頭痛:「是您啊!市長先生。」
「威廉,如果還把我當朋友的話,就不要叫我市長。像朋友一樣叫我約翰。」
海蘭很不愉快的拒絕王學謙的恭維,認為對方還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人而有些惱怒,不過誰都知道,這些不過是裝出來了的,是假的。
「對了,威廉,你手上有報紙嗎?」
「報紙?有啊!」
「馬上翻到第七版,在右下角。嘿嘿……」
很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王學謙心說:「我可沒功夫跟你玩小孩子過家家,你一個大市長,整天不幹正事,也難怪有人說你是『流浪漢』市長了。」
攤開報紙,翻到第七版,右下角。王學謙定睛一看,好在不是廣告,靠著電話,王學謙讀了出來:「昨天在東河河岸公園上,有一對散步的母子,不慎小孩掉入了冰冷的喝水中,幸好有一個好心人路過,把孩子救了上來……但是母親將孩子送去醫院之後卻找不到那個救人的好心人,希望通過媒體找到這個人……『卡內基捨己救人者基金』負責人瓊斯先生表示,只要這位熱心人來基金會,就能獲得500美元的獎金……」
王學謙不厭其煩的耐著性子讀完了這則報導,他也奇怪,海蘭為什麼會讓他讀這則消息。
弄來弄去,他還是不得要領,想問海蘭,又怕惹的對方不高興。
「完了?」
沉默了有十幾妙的樣子,海蘭突然問道,但這次的問話,有種失望的味道。
「可不是完了嗎?」王學謙心說,但礙於對方的面子,只要硬著頭皮說:「上面還有被救男孩的父親電話,捨己救人基金的電話……」
「我不是問這些。」海蘭像是一個憋足了勁頭,強忍不洩露的惡作劇始作俑者,卻發現對方毫無反應的忽視,情緒有點失落道:「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該死的,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報紙?」
「《紐約時報》。」
海蘭頓時氣急敗壞的大吼大叫的,好像是王學謙看《紐約時報》都是一種無法原諒的大罪:「你怎麼會去看這麼一份毫無新意,形式呆板的報紙。」
王學謙倒是被氣樂了,緊接著就問:「那麼我該看什麼報紙?」
「《每日新聞》啊!娛樂版很有料……」海蘭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他就感覺到有些興奮過頭了。似乎一不小心暴露他這個大市長內心的陰暗面,是個對低級趣味津津樂道的俗人。
王學謙苦笑著搖搖頭,但也不能駁了海蘭的興致,只能不耐其煩的問道:「報紙上到底說了什麼?您這麼高興。」
「唉,是關於內森的報導,你是不知道,就在剛才我拿著報紙看到了內森,只對他搖了一下手中的報紙,那個老傢伙氣的臉都綠了,扭頭就逃。哈哈……」海蘭接著說:「對了,幫我感謝一下約瑟夫?雅克,請你一定不要忘了。就說海蘭說他是一個正直的紐約市民。」
海蘭一通沒頭沒腦的話,倒是讓王學謙聽出了一些苗頭。
似乎,應該,內森被海蘭從背後擺了一刀,而且對一個政治家來說,這一刀很致命,誘因就是王學謙昨晚分別時候的一段話。恰逢在競選期間,還有這個時代正是女權運動的高峰期……
包養情人,一旦被登報曝光,足以讓內森輸掉一切。
放下電話,王學謙也不由的嘀咕:「這事怎麼跟約瑟夫?雅克牽扯上了關係?」
半個小時候之後,走在街頭的王學謙支起耳朵,像是一個潛伏在鬧市中的探員,聽著周圍人的談話。
「我覺得不太可信,政府怎麼可能會給市民購房擔保,除非增加稅收,要是那樣的話,我寧願租房住。」
「但是只要付出租房的錢,就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公寓,我覺得也不錯。再說,報紙上不是說了嗎?這不過是基金會運作,怎麼可能會增加稅收呢?」
「上帝保佑,我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再沒有房子的話,我的艾瑪就要離我遠去了。」」
總之,情況正在向著良性的方面發展,只要宣傳得當,很快羅斯福就會獲得難以想像的支持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