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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42章 區委會上的暗流(中) 文 / 有時糊塗

    如果說在幾個月前,揪出三家村,揪出甄龐,他們還能理解,這畢竟是黨內鬥爭,可面對紅衛兵的衝擊,他們無法理解,張皇失措,社會秩序大亂,學生們踢開黨委鬧革命,幾乎可以衝擊任何國家機關,照這樣下去,國家勢必大亂。

    他們不理解,可又沒辦法,上級頻頻下發的文件都是一個論調,支持,保護,群眾的革命積極性;向市委反應,市委在工作組上栽了跟斗後,似乎再不敢管紅衛兵的事,總是讓他們要堅決執行上級指示,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我看沒什麼!」張智安乾笑兩聲:「主席說過,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我們**人不怕亂!亂,只會亂了敵人,不會亂了我們自己!

    剛才我聽了下,同志們牢騷不少,這不要緊,運動開始以來,新事物不少,不理解不要緊,思想上慢慢就會通,戰爭年代,我們不是一樣有這樣的事嗎,沒有關係,只要緊跟**的路線,革命就會勝利!」

    張智安一開口,大家又安靜下來,張智安威嚴的掃了眼會議室,滿意的點點頭,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後繼續說:「發動群眾,是我們革命的傳家寶,紅軍時期,我們發動群眾,紅軍才能發展壯大,抗戰時,我們減租減息,群眾發展起來,八路軍新四軍,發展到一百多萬,解放戰爭,土改,我們才能打敗蔣介石。

    解放才十幾年,我們就忘了,害怕群眾起來了!把這個傳家寶給丟了,同志們,這很危險!非常危險!群眾起來了,貼幾張大字報,批鬥幾個資產階級的殘渣餘孽,有些人就害怕了,說社會亂了,我看這些同志的思想就有問題,要認真考慮下,是不是還站在**的路線上?同志們,你們要好好想想。」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張智安聲色俱厲:「來之前,我便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什麼干擾了生產,我看沒什麼,歷次革命告訴我們,路線問題解決了,革命就能取得更大的發展,他們被群眾嚇住了,說明他們將自己擺在了群眾的對立面。」

    張智安語氣一轉,變得語重心長:「同志們,要迅速轉變觀念,要與**站在一起,要與群眾站在一起,不要走到運動的方面,那必然會被運動所埋葬。」

    正當人們都以為他說完了,沒成想,他目光一轉看著楚寬元說:「你說是不是這樣,寬元同志。」

    楚寬元淡淡一笑:「智安同志說得不錯,群眾運動是我黨的傳家寶,這次運動出現了不少新事物,以往歷次運動,都是在黨的領導下,群眾支持我們,所以我們不怕亂,也亂不了,可這次不一樣,同志們有所當心也是正常的,我也擔心,擔心不是害怕,更不是站在群眾對立面。」

    楚寬元已經明白,這次張智安肯定不會放過他,軍人的血性湧上頭顱,既然來挑戰,那我就應戰。

    於區長拚命給楚寬元打眼色,楚寬元視而不見,繼續說道:「我們是政府,必須要管理社會,這個權力不能交出去,否則要我們這些人作什麼?現在學校的秩序已經亂了,黨委已經癱瘓了,學生們全都放羊了,各校都出現打死打傷人的事,這說明事態已經失控了。

    同志們,整風運動時,********時,**都說過,一個不殺,大部不抓,可今天,卻死了這麼多人,我認為這不是**的路線。

    其次,全市這麼多中學,這麼多高校,難道全部都是資產階級在掌權?就說我愛人吧,五六歲就坐國民黨的牢,十二歲到武漢參加八路軍,十五歲,黨送她去蘇聯,可現在卻成了資產階級?我想不通。()

    除了我愛人以外,我兒子在八一中學唸書,八一中學,校長是晉察冀時期的老同志,黨委書記是從延安回來的,可也被打成了資產階級當權派,戰爭年代那麼複雜的,那麼艱苦的情況下,他們堅持革命,現在卻成了資產階級,我認為,我們必須考慮下,這裡面有沒有擴大的因素。」

    楚寬元邊說邊挨個看參加會議的常委們,每當他的目光轉到一個人時,這人便低下頭迴避了。楚寬元心裡明白,張智安剛才這一句話便將他單獨劃出來了,所有人都知道,張智安的第一個目標便是楚寬元。

    張智安現在手捧尚方寶劍,與欽差大臣無疑,誰還敢捋他的虎鬚,就連於區長也不敢與楚寬元的目光相對,剛才還拚命給他使眼色,現在卻明哲保身了。

    不得不說,張智安這一手非常厲害,一下便將楚寬元孤立起來了。

    「群眾運動難免過激,」張智安依舊保持著高深莫測的微笑,口氣卻滿不在乎:「我看你還是太小心了,寬元同志,矯枉必然過正,這麼大的運動,有所誤傷,也是難免的,我們**人不會害怕這些。」

    楚寬元搖頭說:「我不同意智安同志的意見,矯枉必然過正,這是為擴大化開脫,也是為濫殺無辜開脫。同志們,歷史不能忘記,也不應該忘記,當年的搶救運動,冤枉了多少好同志,這些都是我們曾經親眼目睹,親身經歷。為什麼要讓歷史重演呢?智安書記,如果,我說的是如果,這個過正落在了你或者你的家人身上,你還覺著可以接受嗎?」

    「當然可以,」張智安面不改色的說:「我們每個黨員都要接受組織的考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願意接受組織審查。」

    楚寬元眼神冰冷的盯著他,原來對這個人還僅有的那麼一點敬意蕩然無存。以前儘管倆人這明爭暗鬥,可楚寬元心裡對他依舊存了兩分尊敬,可就是剛才那番話,他這兩分尊敬就煙消雲散。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的後面,是對他人尊嚴和生命的漠視。

    可現在主動權不在楚寬元手上,他只能輕輕歎口氣:「我希望大家好好想想,我們要對黨的事業負責,對人民負責,對那些錯誤的事情,不能聽之任之。」

    「什麼錯誤?」張智安毫不掩飾的針對楚寬元:「你把話說清楚,究竟是什麼錯誤?」

    「擴大化的錯誤,」楚寬元針鋒相對,毫不迴避:「有一兩所學校有問題,這我相信,可全市全部都有問題,這我不相信,我把話擱這,我認為這裡面至少八成黨委是沒有問題的。」

    「多少有問題,多少沒問題,組織上會審查,」丁書記見倆人掐起來,連忙和稀泥:「大家的牢騷也發過了,咱們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吧,如何發動群眾,推進我區的文化大革命?」

    沒有人開口,丁書記乾笑兩聲,催促道:「大家都說說,別悶在肚子裡。寬元同志,你一向辦法多,有什麼好辦法,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

    楚寬元歎口氣:「踢開黨委老革命,咱們區黨委什麼也該被踢開了,丁書記,等著吧,造反有理,會有人來造我們的反的。」

    丁書記楞了下,稍稍皺眉,隨即笑道:「寬元同志別發牢騷了,啊,老於,你有什麼好主意。」

    於區長也搖搖頭:「我也糊塗著呢,踢開黨委鬧革命,這提法新鮮,丁書記,我也跟不上形勢了,得好好琢磨琢磨,這踢開了黨委,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

    「就是,我們就是一級黨委,群眾會聽我們的?」潘副區長也不陰不陽的說道。

    丁書記看看周圍的人,他再度笑了笑:「看來,大家都沒考慮好,這樣吧,咱們也不浪費時間了,下次會議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下面我們進行第三項,按照市委統一部署,燕京各區縣都要揭發批判甄龐,同志們,甄龐在燕京當了十多年書記,將燕京弄得針插不進,水潑不入,這十幾年裡,他背著**都幹了些什麼罪惡勾當。你們在燕京,在澱海都十幾年了,大家都說說。」

    會議室再度陷入沉默,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揭發批判甄龐的會議已經開了多次,開始還有人不疼不癢的說上幾句,可至關重要的卻一點沒有,匯報材料交上去,市委那怎麼也過不了關,於是便一再開會,總也完不了。

    「看來都不肯說,這燕京還真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丁書記有些不高興了,臉頓時黑了,冷冷的拋出句讓所有原燕京市幹部心驚肉跳的話:「還是智安同志,你們縣搞得好,我們得向你們學習啊。」

    楚寬元和於區長交換個眼色,心裡明白了張智安能得此欽差的原因,多半是揭發甄龐有功。於區長見丁書記找上門來了,不冷不熱的笑了笑。

    「丁書記,以前在澱海我也就是副書記,和甄書記直接接觸的機會少,哎,對了,張書記在您身邊,他是澱海的老書記,與市委的工作都是他在作,甄書記有什麼指示也是直接給他。」

    「智安同志早就揭發過了,他們縣搞得很好,我們區落後了,燕京十幾個區縣,咱們是最後,我也不瞞大家,市委領導批評我了,話說得很不好聽,我也不給大家重複了,批判甄龐,發展文化大革命,是我們區今年的兩大任務,核心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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