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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81章 收破爛引發的風波(下) 文 / 有時糊塗

    「尚組長,這怎麼回事?」

    史今明進來一看,尚組長和楚明秋倆人正怒目相視,心中忍不住咯登一下,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比較清楚的,別看楚明秋從沒上過街,可這傢伙在街面上的威望卻很高,街道上比較頭痛的幾個小子都聽他的,那些頑主佛爺對他也不敢輕易招惹,最近風頭越來越高的頑主黑皮就對他言聽計從,肖所長曾經告訴過他,楚明秋四歲習武,十二年無論颳風下雨,從不間斷,別說街面上的頑主地痞,就算警察,等閒七八個也難近他身。

    肖所長是他的老上級,他從十六歲便跟著肖所長參加反掃蕩,對他的話自然深信不疑,當然,他也並不認為楚明秋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對抗無產階級專政,可今天他居然和工作組組長掐起來了。

    「史同志,你來得正好,把這個破壞五反,破壞上山下鄉的壞分子抓起來!」一看到警察,尚組長的精神頭頓時起來,指著楚明秋大聲叫起來。

    「好大的罪名!」楚明秋沒等史今明開口便冷笑道:「姓尚的!你老師是豬八戒啊!這麼快就倒打一釘耙!破壞上山下鄉?我們倆人到底是誰在破壞上山下鄉?恐怕你說了不算!史所長,您作個見證,我和他上國務院講理!姓尚的,你要不去,你丫就是大姑娘養的!」

    「說什麼呢!」史今明大聲打斷楚明秋,到現在他還是一頭霧水,破壞五反,破壞上山下鄉,當然是重罪,特別是前者,公安部早有文件,各地公安要為五反四清保駕護航,可,他是警察,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你不能說人家不願下鄉插隊便是犯罪吧,沒有證據,報上去,上級領導也不會批。

    「都到派出所去,尚組長,您也去,有什麼事到派出所再說。」史今明說道,尚組長猶豫下,楚明秋在邊上冷笑道:「看到有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你就害怕了,我看你就是個混進黨內的階級敵人,史所長,您可得好好查查他,這傢伙不是小高崗就是小彭d懷,不是甫志高就是赫禿子!」

    「閉嘴!」史今明皺眉瞪了楚明秋一眼,楚明秋氣哼哼的閉上嘴,可他這機關鎗似的一通亂棍,尚組長被架上去了,去還是不去都是示弱。

    尚組長遲疑下,王主任自告奮勇要隨史今明去派出所,尚組長正要順勢答應,楚明秋在邊上陰冷的開口道:「吃屎還挺快,王主任,你也不怕臭著了,哎,我說你是不是要作姓尚的主?是你領導他,還是他領導你?他是赫禿子,你也是赫禿子?」

    楚明秋夾七夾八一通臭損,既毒又刁,王主任又氣又急,臉色漲得紫紅,尚組長鼻孔直冒粗氣,哆嗦著指著楚明秋,楚明秋不等他開口便開罵:「指什麼指,有人下沒人教的東西!不懂禮貌是什麼?不懂的話回去問你媽去!」

    尚組長咬牙切齒:「好,我們走!我就不信了,你這資本家的兒子還能翻天了!」

    「我這資本家是民族資本家,是團結對象,還是人民內部矛盾!你是潛伏下來的赫禿,是敵我矛盾!你一天到晚做夢試圖顛覆咱們社會主義,我寫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我愛你!中國》,謳歌我們偉大領袖和社會主義國家!咱們是沒有可比性!」

    「行了!」事情還沒開始調查,史今明就已經有點頭痛了,連忙喝住楚明秋:「你這小嘴還一套一套的,挺能白話,什麼話都別說了。」

    楚明秋正要開口,忽然哎喲叫了聲,轉身便往回跑,史今明叫道:「回來!幹嘛呢!」

    「我去拿車,我車還在街道,史所長,你們先去,我馬上就到,今兒跟姓尚的沒完!」

    楚明秋跑得飛快,一眨眼便跑進了街道,史今明沖邊上的警察使個眼色,那警察跟著過去,剛到門口,楚明秋已經推著車出來了,史今明一看差點笑出來,楚明秋將他的車又作了打扮,在兩側豎起廣告牌,上面大書六個字:「支援國家建設」,下面是一行小字:「回收舊書舊報紙舊銅舊鐵,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史今明見狀忍不住搖頭,楚明秋收破爛是胡同的一大新聞,早就傳到派出所了,派出所的民警們還議論了好一會,說來也怪,胡同裡有不少資本家的子女,這些人無論在學校還是社會都受到不同的歧視孤立,是眾人眼中的異類,可楚明秋不一樣,不但沒人歧視他,孤立他,相反還唯恐不能接近他,能與他套上近乎,是胡同裡的小子們最值得誇耀的事。

    楚明秋推著車,邊走還邊嘀咕,時不時還斜眼尚組長,尚組長這時也稍稍平靜,他根本沒看楚明秋,倆人心裡都很篤定,似乎認定,派出所的處理會有利自己。

    到了派出所,楚明秋停好車,剛進門,史今明便讓他站在門口,然後便開始詢問尚組長,尚組長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他平靜的開始講述今天的事,但五反工作組組長的倨傲也慢慢回到他身上。

    「史所長,人民警察是為我們社會主義建設保駕護航,少奇同志說過,我們的法律不是為了約束自己,而是用來約束敵人,打擊和消滅敵人的;公安部也有類似的規定,羅瑞卿部長就曾說過,公安、檢察、法院都是黨的工具,是黨的保衛社會主義建設、鎮壓敵人的工具。

    史所長同志,這楚明秋未經批准即擅自聯繫工作單位,搞投機倒把,對抗上山下鄉,抗拒思想改造,大鬧黨的一級行政組織,對這樣的行為必須進行嚴厲打擊,我建議,立刻逮捕,審判。」

    楚明秋邊聽邊觀察史今明,史今明臉色有些凝重,旁邊記錄的警察伏筆疾書,記完之後還抬頭看了楚明秋眼,那目光就像盯著個待宰的兔子。

    「尚組長,對五反四清,我們公安部門是支持的,部裡也有指示,我們公安部門要為五反四清保駕護航,至於,是不是逮捕法辦,這要上報,我們派出所對普通治安案件有處理權,但對這種政治事件,我們必須上報,嗯,從你們報上來的材料看,尚組長,您先請邊上休息,我再問問。」

    尚組長騰地站起來,衝著史所長大聲吼道:「他有什麼好問的?這種人必須嚴厲打擊,只有老老實實接受無產階級專政,你這個同志的黨性到那裡去了?」

    楚明秋見史今明目光閃過一道陰霾,心裡禁不住稍稍平靜,到派出所後,他的心便是提起的,這五反工作組的權力可大可小,大的話可以直達中央,小的話區委派出所都可以不甩他,可這尚組長可能是太急切了,犯了個嚴重錯誤,這個時代是不能隨便指責別人黨性的,這是大忌諱。

    史今明勉強笑了下:「你這個同志,我們公安戰線有公安戰線的規章制度,事情到了我們這裡,我們必須按照部裡的規定執行,同志,你先休息休息,小吳,給尚組長倒杯茶。」

    小吳便是在邊上記錄的年青人,他連忙將尚組長勸到邊上,又慇勤的給他端來杯水,然後才回來,史今明讓楚明秋過來。

    「你也說說,今天到底是什麼事?」

    「史所長,您可要給我做主,我找了份廢品站外勤的工作,今兒我正出車呢,廖八婆帶人把我攔住,讓我到街道去,我一到街道,他們便給我扣了頂投機倒把的帽子,還把我的外勤證給收了,說不合法,我就不明白了,這是廢品站給我的,憑什麼他說不合法就不合法了?這是**的天還是他姓尚的天?就這樣鬧起來了。」

    「就這些?」史今明眉頭皺起來,心裡暗罵這姓尚的,這不是多事嗎,你不給安排工作,人家都幹上收破爛了,你還要怎樣?可轉念一想,這姓尚的是五反工作組組長,他這個小所長還搬不動,相反,這傢伙要以五反工作組的名義給局裡發封信,他弄不好還要受處分。

    「史所長,按照國家政策規定,父母身邊可以留一個子女,獨生子可以不下鄉,這文件我看過,可這姓尚的居然公然違反國家政策,從來沒有這樣膽大妄為的人,史所長,我懷疑,非常嚴重的懷疑,這傢伙是混進我們黨內的特務或叛徒,偉大領袖**說過,現在頂多有三分之二的政權在我們手中,您得好好查查,這傢伙絕對不是好人。」

    小吳差點笑出聲來,他是去年才進派出所的警察,對楚明秋的瞭解僅限胡同裡的偶遇和同事們的口口相傳,大煉鋼鐵時那一腳的風情,畫展上的一擲千金,百草園的開荒,此外還有**拍照,大鬧小八舅舅家,等等,等等,今天,他算是近距離接觸這個聞名已久的人物,果然是個狡詐難纏的人物。

    「你少胡說,我們自己不會判斷?」史所長忍住笑,扳著臉呵斥道,楚明秋卻沒有退縮:「同志,偉大領袖**說,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要警惕身邊的赫魯曉夫式人物,您想想,赫魯曉夫式人物,這樣把紅色蘇聯變成了蘇修,多可怕!咱們黨內要出了這樣的人,咱們老百姓豈不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同志,要警惕!」

    「胡說八道,尚組長是上級派來主持五反工作的,怎麼就成了赫魯曉夫式人物?」小吳憋著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嚴肅點,可這反倒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上級派來的,這可說不定,赫禿子還是斯大林選擇的接班人,斯大林,多麼偉大的人物,不是同樣看走眼了,把赫魯曉夫提拔起來,還讓他擔任了黨的最高領導人,咱們中國有沒有赫魯曉夫呢?肯定有。

    這可是**說的,只是,他們隱藏很深,咱們必須睜大眼睛仔細看,**不是說了嗎,不要看他是怎麼說的,要看他是怎麼作的。您看,這尚組長,公然違反**制定的政策方針,他現在才多大點官,就敢如此膽大包天,等官再大點,你們說,他會怎麼作?是不是會成為中國的赫禿子!」

    楚明秋神情嚴肅又焦急,似乎紅色江山馬上就要變色,史今明心中好笑,他有些納悶,這楚明秋憑什麼這樣肆無忌憚,要知道,今天這事可大可小,小的話,批評兩句就沒了,大的話,也可以送去勞教。

    這小子還是太小,不知道輕重,就圖痛快了。史今明想著,感到這事有些棘手,真要送楚明秋去勞教好像也不容易,這事的材料不全,而且,廢品站發了外勤證,楚明秋是合法收破爛。

    「你的外勤證呢?」史今明問道,楚明秋沖尚組長示意下,沒好氣的答道:「在他那,他兜裡。」

    尚組長聽著楚明秋在那造謠中傷,可他很篤定,不管這小子怎麼誣陷,公安機關絕不會放過這個囂張的資本家的狗崽子。

    楚明秋也看著他,心裡琢磨著怎麼把這小子的底掏出來,此仇不報枉為楚家人,枉自裝神弄鬼的老爺子,愛偷酒的包老爺子教了他這麼多年,不過,今天還是衝動了。

    「小子,你要沒底線,也別怪老子沒底線了。」楚明秋帶著淡淡的微笑,心裡卻握住了刀,下決心要收拾這姓尚的。

    尚組長將證扔給了史今明,他又不知不覺中又犯錯了,他的倨傲本來是針對楚明秋的,可落在這些民警眼中,卻是對他們的挑釁。

    史今明不動聲色的接過來,翻開仔細看了看,抬頭對小吳說:「小吳,給廢品收購站打個電話,證實下是不是有這個人?」

    「是,」小吳正要去打電話,尚組長插話道:「還打什麼電話,直接通知分局,今天就送他去勞教所。」

    「我說你這同志,怎麼這麼性急,」史今明更加不快,要不是那個組長的名頭,他真不想管,這傢伙把自己看作什麼了,在派出所還頤指氣使,難怪楚明秋要發火。

    「咱們是公安部門,就算送人,分局問我,他犯了什麼罪?我怎麼說?楚家是民族資本家,是統戰對象,他父親的葬禮連國務院都派人參加了,不是說送就能送的,你說是吧?」

    史今明的口氣有些不客氣了,可尚組長卻沒有察覺,他大聲說:「他在街道辦事處鬧事,擾亂街道辦公秩序,還動手打人!」

    「哦,你動手打人了?」史今明語氣陡然嚴厲,楚明秋堅決搖頭:「沒有!是他們打我,工作隊的三個小伙子打我一個!街坊鄰居可以作證!我沒打,你問他,誰挨打了?傷口在那?」

    「是嗎?」史今明又問尚組長:「他打的誰?」

    尚組長有些惱怒,這楚明秋除了抓住他的胸口外,還真沒動手打人,正是這個舉動,是最不能接受,也是最不能原諒的罪責。

    「尚組長,你要有證人,立刻找來,我們問一下。」

    「不用證人,」楚明秋冷笑下說:「我要動手了,他們誰還能站在那,都得給我躺下。」

    「口氣還不小。」小吳是轉業兵,語氣中帶了絲調侃,楚明秋淡淡的說:「信不信由你,這打人犯法,要是不犯法,你把他們叫來,我打給你看。」

    「行了,少在這咋呼。」史今明打斷他們,呵斥小吳:「辦你的事。」

    史今明是相信的,肖所長曾經告訴過他,楚明秋在小八舅舅家一腳踢斷塊條石,這傢伙練武十年,功夫著實厲害。

    廢品收購站的答覆沒有絲毫意外,楚明秋立刻得理不饒人,再次叫嚷著要上國務院接待站,尚組長感到有點不妙了,立刻對史今明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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