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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53章 扶出來的麻煩(下) 文 / 有時糊塗

    大娘的家在王公屯旁邊的小吳莊,小吳莊距離王公屯有十來里,是個小村莊,村裡總共也就二三十戶。楚眉她們邊說邊走,到三岔路口,便轉向小吳莊,中途魏曉虹和姜雯雯有點過意不去,魏曉虹要換下楚眉,楚眉沒有答應,自己堅持背著大娘到村口。

    村口遇上了小吳莊工作隊,楚眉將大娘放下來,這十來里可她給累壞了,放下大娘後,便在那彎著腰直喘氣,魏曉虹扶著大娘,姜雯雯一手挎著筐一手去扶楚眉,三人都沒注意到工作隊隊員的奇怪目光。

    「大娘,你家住那啊!」魏曉虹扶著大娘連聲問道,那工作隊隊員連忙將她拉到一邊,魏曉虹有些納悶,這才注意到大娘的神情變得了,剛才在路上的精神頭一掃而空,畏畏縮縮的站在那,就像冬日風雪中的老狗,在那嗖嗖發抖。

    「你們這是做什麼?」

    「這大娘在路上摔傷了,我們.就……送她回來。」魏曉虹扭頭看著大娘,忽然覺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不由遲疑起來。

    工作隊員正要說話,從村裡又出來幾個人,魏曉虹一看穿著便知道是工作隊的,楚眉這時緩過氣來,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人便高興的招呼起來:「曲隊長!」

    曲隊長先沖楚眉笑了笑,隨即嚴厲的掃了大娘眼:「吳劉氏,你在這做什麼?」

    「沒,沒,沒做什麼,這就回去。」大娘低眉順眼的小聲答道,一瘸一拐的慢慢挪動過來,從姜雯雯手裡接過柳筐,朝村裡走去。

    楚眉楞楞的看著大娘的背影,姜雯雯還沖大娘叫著:「小心點,我還是扶你回去吧。」

    姜雯雯身形剛動,魏曉虹一把拉住她,姜雯雯不解的看著她,魏曉虹使個眼色,姜雯雯遲疑下沒有動,曲隊長皺眉看著楚眉。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跟她在一塊了?」

    魏曉虹和姜雯雯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楚眉心裡想著發生了什麼事,於是幾句話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然後才笑著從書包裡拿出份文件:「曲隊長,這是總團最近下發的文件,還有上次你們交到團裡的材料,還有團裡下階段的工作指示。」

    曲隊長接過文件,眉頭微皺,他沒像往常那樣和楚眉聊天打趣,楚眉是分團通訊員,經常往各分隊跑,與各分隊的領導和隊員都很熟悉。

    「你們啊!」曲隊長同樣三十多歲,是石油部的一位科長,有豐富的鬥爭經驗。曲隊長看她們有些忍不住搖頭,惋惜的說:「你們哪,階級警惕性太差了,你們知道嗎,這吳劉氏是地主,她們倆不知道,楚眉你該知道啊。」

    楚眉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姜雯雯啊的叫出聲來,魏曉虹不相信的望著大娘痀僂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那樣卑微。

    「她是地主?小吳莊不是沒地主嗎?」楚眉有些疑惑,據她所知,小吳莊是個小村莊,村裡連富農都沒有,中農都只有三戶,其餘全是貧農貧雇農,怎麼忽然出了個地主來了。

    「節前不是重新安置了一批地主富農嗎,這吳劉氏家便安置在這。」

    曲隊長這樣一說楚眉倒是想起來了,春節前總團決定,將公社的地主富農全部重新安置,這是因為,總團分析了前期的工作後,認為這裡的階級鬥爭進行得不徹底,有個很大的原因便是沒有打破地方宗族,導致溫情主義氾濫,於是決定將全社地主富農全部重新安置。

    「這吳劉氏是不是吳周的老婆?」

    楚眉在腦海裡迅速過濾了一遍公社地主名單,而後試探著問道,一個名字蹦進她腦海,曲隊長沉默的點點頭。

    吳周倒不是大地主,只是一個曾經擁有二十多畝土地的小地主,不過,吳周有名的原因不在他的土地多少,更主要的是,他不是什麼純粹的地主,解放前是鎮上唯一私塾的教書先生,而且他的輩分很高,在鎮上的名聲也比較好,解放後,這個人很一直很低調,是本地區在歷次運動中受到衝擊最少的地主,不過,這次他沒能逃掉,重新安置,他被安置在小吳莊。

    「可,」姜雯雯低聲嘀咕道:「總不能看她倒在那吧,也不知道腿摔斷沒有。」

    「有什麼不可以的,同志,這就是考驗我們階級立場的時候,一個地主婆,她可憐樣都是裝出來的,她的每根毛髮都淌著勞動人民的血汗!我看你們階級立場有問題!」最先在村口遇見她們的那位工作隊員嚴厲反駁。

    「小周,那有那樣嚴重,」邊上另一位工作隊員說道:「她們還是不瞭解情況。」

    「對,對,」楚眉連忙瞪了姜雯雯眼,讓她不要說話:「小周同志批評得對,我們還是警惕性差,上了階級敵人的當,請同志批評,以後我們一定提高警惕。」

    楚眉這一表態,曲隊長倒不好再說什麼了,連忙說道:「是啊,階級敵人無處不在,楚眉同志這話說得太對了,咱們都要提高警惕,階級敵人總會以各種手段來博取同情,軟化我們的鬥志,這是個教訓,」

    「對,您說得太對了,」楚眉扭頭對魏曉虹和姜雯雯嚴肅的說:「我們一定要吸取這個教訓,提高警惕,決不讓階級敵人鑽空子。」

    魏曉虹沉重的點點頭,姜雯雯還想分辯,魏曉虹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襟,她才點點頭,曲隊長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的說:「對,對,這是吸取教訓的問題,楚眉,給我們說說分團的安排吧。」

    「那輪到我說呢,在您面前,我還是個學生,還得向您學習。」楚眉謙虛的笑道。

    曲隊長心裡很受用,也微笑著說:「這說的那裡話,你是來向我們傳達上級精神的,楚眉,給我們說說吧,上級對我們有那些意見,走,上我們那喝口水去。」

    曲隊長說著便請楚眉到隊部去,隊部設在原村委會,工作隊下鄉後,便接管了幾乎一切,總團接手公社,分團接手生產大隊,工作隊便接手生產隊,隊部便設在生產隊(即村委)。

    楚眉搖搖頭:「曲隊長,這就不麻煩了,我今天還要跑三個隊呢,您看,這還要去王公屯和大吳莊,這還有二三十里呢,」說到這,她偷眼瞧了曲隊長,見他臉色不好,笑容有些僵,便改口說:「要不,您送送我,我們在路上聊會。」

    曲隊長見狀也點點頭:「那好,我送你,咱們邊走邊談。」

    楚眉向小吳莊隊員揮手告別,然後和曲隊長沿著來路向回走,曲隊長背著手望著四下寂靜的田野長長吁口氣:「真快,一晃四個月便過去了。」

    楚眉輕輕笑了笑:「想孩子了吧。」

    曲隊長下來之前,孩子才剛滿月,本來完全可以不下來,可他一聽上級安排,二話沒說背起行李便參加了工作隊,連春節都沒回家。

    曲隊長輕輕歎口氣:「是啊,那能不想呢,可有什麼辦法,黨安排我來四清,我就得聽黨的話,把工作幹好,是一個黨員的職責。」

    「是啊,不過,老曲,開春後,可能要抽批幹部回去。」楚眉說道,曲隊長疑惑的扭頭看著她,楚眉肯定的點點頭:「這是我在總團聽見的,」楚眉說著朝後面看了看,魏曉虹姜雯雯離他們比較遠,估計聽不見,她依舊壓低了聲音:「我聽總團領導說,主席對四清有指示,不贊成這種大兵團作戰,另外,在鬥爭上,主席認為形勢也不是一團漆黑,農村大部分幹部應該還是好的,另外還有一部分,洗手洗澡後,還是可以使用的。」

    「真的?」曲隊長聞言非常驚訝,楚眉再度肯定的點點頭,這個消息是她陪趙分團長到總團開會聽到總團領導對趙立新說的。

    「我在總團看到中央的指示,中央決定縮小總團規模,一些同志要回京,另外一批同志要去夏縣,開闢新戰場。」

    曲隊長輕輕哦了聲,心裡在迅速琢磨這新消息,他們在下面距離上層太遠,鬥爭形勢又非常複雜,要想掌握鬥爭方向,必須有接近上級領導的人,才能知道領導的想法,楚眉無疑是這方面最好的人選。

    「那,看來我們下一階段的工作重點要轉變。」曲隊長試探著說,楚眉肯定的點點頭:「變是肯定要變,前段時間我們花了太多時間在地富反壞右上,按照新的指示細則,這次運動的重點是整黨內,整黨內那些封資修的蛻化變質者,鬥爭方向要作微小調整。」

    曲隊長沉默不語,楚眉自然沒有把心裡話完全說出來,新年過後不久便收到中央下發的《二十三條》,楚眉當時便感到納悶,怎麼這麼快便又下來個指導文件,對比前後兩個文件,楚眉感到兩個文件的不同。

    兩個文件雖然都在強調階級鬥爭,挖修正主義根子,但重點不同,二十三條更強調政治,強調同**思想作指導,更重要的是,二十三條文件對後十條隱隱有批評,比如四清和四不清問題,黨內黨外矛盾或或是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明確歸結到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矛盾上,前兩種矛盾一概作廢。更為重要的是,二十三條明確指出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毫不含糊的告誡全黨「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有在幕前的,有在幕後的。」

    楚眉看到這段話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上下冷嗖嗖的。除了這些外,楚眉還從隨同二十三條下發的指導文件細則中,看出了新的二十三條在很多地方否定了桃園經驗,比如反對大兵團作戰,這是桃園經驗中重要的一環,在二十三條中雖然提到後十條,可楚眉怎麼看怎麼覺著那不過是給後十條留面子。

    這兩者的區別讓楚眉有些納悶,她想了一個多月才想明白,她覺著中央高層在如何認識現在的農村矛盾,如何指導四清運動有分歧,這個分歧現在看來問題還不大,畢竟中央領導都認為應該搞四清運動。

    「還有,曲隊長,小梁河大隊發生七起自殺事件,總團對此提出了批評,以後不能再搞罰跪、捆綁,更不能搞吊打這樣的事,要嚴格按照黨的政策來。」

    曲隊長還在想心事,聽到楚眉的話才回過神來,心裡在說,這又退了一步,小吳莊還算好,這村裡畢竟還全是貧農,搬來個吳周,除了隨身帶的那點東西,其他財物全部被充公,吳周到小吳莊後,還沒開過批判會,所以吊打這樣的事還沒有過,不過,在其他隊,就說王公屯吧,就有五個人被吊打,至於批判會上罰跪,掛牌遊街的就更多了,每個工作隊都有。

    小吳莊還沒有人自殺,可曲隊長便聽說附近幾個隊都有自殺的,大吳莊的會計被查出貪污一百六十元,會計堅決不承認,工作隊開了他的批判會,會議結束後,會計晚上便在隊部外面上吊自殺了,把大吳莊工作隊儲隊長氣得差點當場失態,上報分團後,給了結論,以死對抗革命,貪污的一百六十元依舊由家屬退還。

    魏曉虹和姜雯雯故意落在後面,倆人情緒都有些低沉,姜雯雯低聲嘀咕著學雷鋒還學出禍來了,魏曉虹經歷的事稍微多些,相對應,經驗也就稍微要多些,在邊上慢慢開導她。

    「摔倒的大娘要是出生貧農呢?」

    「那我們就是學雷鋒作好事。」

    「那我們扶人之前是不是要問問大娘或大媽的成分?」

    「嗯,以後恐怕是要這樣。」

    「照這樣,那」姜雯雯有些傻了,她還是不服氣,悶頭走了一段,她憋出個刁鑽的問題:「你說,要是看到一個流氓在侮辱婦女,你去解救那婦女之前,是不是要先問問成分?」

    魏曉虹苦笑下忍不住在她腦門敲了:「你這腦袋在想什麼呢!有這樣比方的嗎?我說同志,不要牴觸情緒,要認真接受同志的批評幫助,以後吸取教訓就行了。」

    姜雯雯歎口氣無精打采的說還能怎樣,下次學雷鋒之前,一定要先問問成分。說著她裝模作樣的扭頭問:「老大爺要不要幫忙推車?要啊,先別謝,你是什麼成分?」

    魏曉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楚眉和曲隊長聞聲回頭,楚眉問她們什麼事,魏曉虹可愛的吐吐舌頭,連連搖頭說沒事。

    無論楚眉還是魏曉虹姜雯雯都沒覺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們是無意幫了個大娘,只是這大娘的成分是地主,她們也向曲隊長他們承認了錯誤,這事應該過去了。

    所以,當生活會上,黨小組組長林波拿出檢舉信時,楚眉大吃一驚,她完全沒有想到小吳莊工作隊居然有人向分團寫了檢舉信。

    「楚眉同志,你說說吧,檢舉信上說的是不是事實?」林波念完檢舉信後,將檢舉信交給了趙立新,油燈下,趙立新仔細看著檢舉信。

    四清工作隊的紀律很嚴,每週都要開生活檢討會,這個會由黨小組組織參加,黨小組組長不能擔任分團的任何領導,相反,分團領導也必須參加所在小組的生活會。

    分團團部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個人,這十幾個人要指揮整個分團兩千多人的工作,工作任務很重,生活檢討會一般都選在晚上。

    參加生活會的隊員們安靜的看著楚眉,油燈下,楚眉的神情很嚴肅,她迅速決定了對策,她站起來誠懇的說:「檢舉信的內容屬實,不過不詳細,」

    楚眉先把整個事情的經過重新講了一遍,並且拉魏曉虹和姜雯雯作證,最後她才說:「到了小吳莊後,我才知道這女人是本地地主吳周的老婆,我們立刻放棄了,這點,曲隊長可以作證。我沒注意到這裡面有階級鬥爭,是我的疏忽,我向組織檢討,誠懇的請同志們幫助。」

    楚眉邊說邊注意的看會上的隊員,多數隊員露出釋然的神情,大有原來如此的模樣。林波這時又開口道:「就這個事情請大家發表意見。」

    「我認為,楚眉同志的態度很誠懇,這是個意外,應該吸取教訓,以後注意便行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志首先開口說道。

    「我不同意,」邊上一個皮膚有點黑,臉型瘦長的女人嚴肅的說道,這女人姓胡,二十六七歲,臉上有幾顆麻子,楚眉給她取了個很有地質味道的外號——片麻巖。

    「我認為這事應該從思想根源深處去挖,就像二十三條中說的,要深挖資本主義和修正主義根源。從思想根源上看,楚眉出身資本家家庭,從小過著資產階級的生活,這不能不影響到她的思想,在入黨前,她還能注意思想改造,現在入黨了,便忽視了思想改造。」

    這不是第一次了,楚眉覺著片麻巖在有意針對她,她不動聲色的在筆記本上記著,這是習慣,每次會上不管誰的發言都要記錄。

    片麻巖辟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楚眉也迅速的記了幾頁,她邊記邊留意趙立新的表情,也瞟了幾眼副團長邱孫玉,邱孫玉要光看這名字,多半會認為是個女人,可實際上是個男人,楚眉聽說他在戰爭年代時曾經擔任過某個大人物的警衛員,現在三十多歲,僅僅只有小學文化程度,便升到冶金部的副處長。

    「小胡同志說得好,」邱孫玉說:「思想問題才是本質,楚眉同志的這個事情表面上看是疏忽,是意外,可**說過,偶然裡面有必然,要透過表面看實質。」

    楚眉心裡一驚,腦袋嗡嗡作響,這邱副團長在給她上綱上線啊,她強忍著心裡的驚慌,可心裡怎麼也靜不下來。

    「,同志們啊,這是敲響了警鐘,一個地主的老婆,偶然摔一跤,居然博得了我們三個同志的同情,這階級立場那去了?讓群眾看見了,影響有多壞!楚眉同志必須作出深刻檢查,要從思想根源上查原因。同志們,要時刻提高警惕!」

    邱副團長的話讓隊員們大為震驚,剛才還覺著事情不大的同志都面如土色,林波這時又說道:「邱副團長說得對,我們要從問題的根源上找原因,我認為,這還是楚眉同志忽視了思想改造的原因,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造成的。」

    「我說兩句吧,」趙立新這時開口了,他一手舉起檢舉信說:「從檢舉信的內容來看,楚眉她們三人是疏忽了,這個應該批評,不過,我對楚眉同志是瞭解的,幾年以前,參加整風整社時,我們便在一塊工作,這次四清,我們又在一塊工作,楚眉同志的工作表現,這幾個月下來,大家也都看見了。」

    眾人頻頻點頭,趙立新又說:「楚眉同志講述的情況和檢舉信上的對照,楚眉同志說的是實情,我認為這是個吸取教訓的問題,楚眉同志要吸取教訓,我們大家也都要吸取教訓。**說思想改造是個長期過程,我們要容許同志犯錯,但錯了就要改,**說,改了就還是好同志。」

    楚眉悄悄鬆口氣,一股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趙立新在分團威信挺高,他這一開口,邱副團長便只能讓步,果然邱副團長笑了下點頭說:「老趙說得好,四清運動,清思想清政治是重點,楚眉這是疏忽,是意外,但這也是放鬆警惕的原因,楚眉同志應該作出深刻檢查。」

    趙立新沉凝片刻,片麻巖張張嘴,趙立新不注意的掃了她一眼,片麻巖低下頭,趙立新知道,這是邱孫玉給這事挽個扣,留了條尾巴,這種尾巴有可能沒用也有可能有用。

    「邱副團長說得不錯,楚眉同志是應該作出深刻檢查,明天中午前,寫好檢查交給我。」趙立新的語氣很嚴肅,楚眉鬆了口氣,連忙站起來,沉痛的說:「是,我接受同志們的批評,絕不忽視思想改造,保持高度警惕。」」

    「我認為,楚眉同志的態度很誠懇,這是個意外,應該吸取教訓,以後注意便行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志首先開口說道。

    「我不同意,」邊上一個皮膚有點黑,臉型瘦長的女人嚴肅的說道,這女人姓胡,二十六七歲,臉上有幾顆麻子,楚眉給她取了個很有地質味道的外號——片麻巖。

    「我認為這事應該從思想根源深處去挖,就像二十三條中說的,要深挖資本主義和修正主義根源。從思想根源上看,楚眉出身資本家家庭,從小過著資產階級的生活,這不能不影響到她的思想,在入黨前,她還能注意思想改造,現在入黨了,便忽視了思想改造。」

    這不是第一次了,楚眉覺著片麻巖在有意針對她,她不動聲色的在筆記本上記著,這是習慣,每次會上不管誰的發言都要記錄。

    片麻巖辟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楚眉也迅速的記了幾頁,她邊記邊留意趙立新的表情,也瞟了幾眼副團長邱孫玉,邱孫玉要光看這名字,多半會認為是個女人,可實際上是個男人,楚眉聽說他在戰爭年代時曾經擔任過某個大人物的警衛員,現在三十多歲,僅僅只有小學文化程度,便升到冶金部的副處長。

    「小胡同志說得好,」邱孫玉說:「思想問題才是本質,楚眉同志的這個事情表面上看是疏忽,是意外,可**說過,偶然裡面有必然,要透過表面看實質。」

    楚眉心裡一驚,腦袋嗡嗡作響,這邱副團長在給她上綱上線啊,她強忍著心裡的驚慌,可心裡怎麼也靜不下來。

    「,同志們啊,這是敲響了警鐘,一個地主的老婆,偶然摔一跤,居然博得了我們三個同志的同情,這階級立場那去了?讓群眾看見了,影響有多壞!楚眉同志必須作出深刻檢查,要從思想根源上查原因。同志們,要時刻提高警惕!」

    邱副團長的話讓隊員們大為震驚,剛才還覺著事情不大的同志都面如土色,林波這時又說道:「邱副團長說得對,我們要從問題的根源上找原因,我認為,這還是楚眉同志忽視了思想改造的原因,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造成的。」

    「我說兩句吧,」趙立新這時開口了,他一手舉起檢舉信說:「從檢舉信的內容來看,楚眉她們三人是疏忽了,這個應該批評,不過,我對楚眉同志是瞭解的,幾年以前,參加整風整社時,我們便在一塊工作,這次四清,我們又在一塊工作,楚眉同志的工作表現,這幾個月下來,大家也都看見了。」

    眾人頻頻點頭,趙立新又說:「楚眉同志講述的情況和檢舉信上的對照,楚眉同志說的是實情,我認為這是個吸取教訓的問題,楚眉同志要吸取教訓,我們大家也都要吸取教訓。**說思想改造是個長期過程,我們要容許同志犯錯,但錯了就要改,**說,改了就還是好同志。」

    楚眉悄悄鬆口氣,一股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趙立新在分團威信挺高,他這一開口,邱副團長便只能讓步,果然邱副團長笑了下點頭說:「老趙說得好,四清運動,清思想清政治是重點,楚眉這是疏忽,是意外,但這也是放鬆警惕的原因,楚眉同志應該作出深刻檢查。」

    趙立新沉凝片刻,片麻巖張張嘴,趙立新不注意的掃了她一眼,片麻巖低下頭,趙立新知道,這是邱孫玉給這事挽個扣,留了條尾巴,這種尾巴有可能沒用也有可能有用。

    「邱副團長說得不錯,楚眉同志是應該作出深刻檢查,明天中午前,寫好檢查交給我。」趙立新的語氣很嚴肅,楚眉鬆了口氣,連忙站起來,沉痛的說:「是,我接受同志們的批評,絕不忽視思想改造,保持高度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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