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你是想說此地並非廣洲,而是一種未知地境?」狐女心智不弱,馬上抓住袁行的潛台詞,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你就別瞎猜了,哪有這種可能?我和許郎曾在世俗中遊歷了數十年,知道世俗的很多地方除了官方語言外,還有許多方言存在佛宗的戊國就有一奇葩郡,幾乎每個鄉里,都有一種不同的方言。這三人既然居住在偏遠的高地山寨,用方言交流很正常嘛。」
「邊走邊說。」袁行搖搖頭,沒有注意到狐女的神態,當即祭出采雲旗,化為一朵白雲,繼續飄移前進。
坐在旗內空間中,袁行道:「此地的修士極其怪異,那名青年的記憶雖然對修士的情況瞭解不多,卻曾見過一次修士的群戰。那些修士的打鬥,並非像我們這般使用寶物或者神通秘術,而是直接將自己的肉身半妖化。此地妖類眾多,常常形成妖潮,攻擊人類城池,而修士就居住人類的城池中,並負責管理人類,對抗妖潮。那名青年記憶中的相關信息,只有這麼多,我也不好判斷。」
「妖潮?半妖化?」狐女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比如飛行,此地修士能夠在背後祭出一對翅膀來,且這翅膀本身就是身體的一部分,就是修士擁有類似妖類的神通。」得到的信息有限,袁行也無法詳細解釋,「這使我想起人界上古早已失傳的一脈修真體系。」
「什麼體系?」狐女張著一雙美目,似乎對此很有興趣。
「妖修!」袁行的神色凝重起來,「霧隱宗的大長老顏其相曾得到過半部妖修功法,記載了妖修體系前三個境界的功法內容。第一境界煉體和第三境界結丹倒沒什麼,關鍵是第二境界化血,要求煉化一種妖類元血,日後能使出相應妖類的神通。這與那名青年的記憶完全吻合。」
「哦?這麼說,此地當真不是廣洲了。」狐女的目光連連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袁行單手一探,取出一張獸皮,神色有些陰沉:「這就是顏長老的妖修功法,上面的文字叫『鐘鼎文』,據那名青年的記憶,此地的通用文字也是鐘鼎文。基本可以斷定,此地絕非廣洲。人界八洲中,只有廣洲和大寒洲我沒去過,但通過霧隱宗典籍,知道廣洲修真界使用的也是大篆文字,並非鐘鼎文。此地極有可能是游離在人界之外的一處隱秘空間,我等流落至此,能否回歸人界還是個問題。」
「袁大,別想太多了。」狐女見到袁行的神態,不由秀眉蹙起,「戊國世俗有一句警世明言,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不覺得自己能活下來,已是很幸運了嗎?」
「拂桑,你似乎話裡有話?」袁行方才一直才深思自己的處境,此時一打量狐女,倒是微微一愣。
「沒什麼,人家就是有點擔心你!」狐女幽幽輕歎一聲,「你知道嗎?在你昏迷的時候,你留在我身上的傳訊符居然沒有元神烙印,當時我以為你就此隕落了!」
袁行疑問:「當時你有哭過?」
「哼!」狐女別過身子,「才沒有!」
「呵呵,那時我剛失去陰魂,留在外界的元神烙印會失去,這很正常,現在應該恢復了吧。」袁行隨即神色一動,「對了,我留在霧隱宗的藏魂燈估計也會熄滅,藏魂燈和傳訊符不同,必須重新分魂祭煉後,魂火才會再次燃起,不過景師兄應當會有應對策略。」
「你自己都被困於此地,還想著霧隱宗的事?」狐女千嬌百媚的飛來一記白眼,話語間很是不滿,「還有,我看你連陰魂也失去,且能夠抵擋各種雷電的本命法寶更是滿目蒼夷,就只服用一粒無痕丹,肉身傷勢真的復原了?不要硬挺著!」
「你有所不知。」袁行耐心解釋,「噬生蠱每動用一次保命神通,我也會損耗百年壽元,但在施展保命神通之後,噬生蠱會自行對我反哺生命力,正是這股生命力在恢復我的傷勢,況且我那傷勢只是傷筋動脈,並沒有波及肺腑,以我的肉身強度,根本不算什麼,否則你和諸多靈獸也無法保全性命!」
「原來如此。」狐女點點頭,完全放下心來,「如果不能返回人界,你會怎麼辦?」
「再看吧。」袁行搖搖頭,想起烏摩境,「我曾經進入過一個人界之外的秘境,那次若非我的際遇特殊,絕對難以出境。不知這次有何結果?吶,快看看,下面就是那名青年所在的山寨。」
狐女神識一掃,就見下方一處山崗上,有一座石頭壘成的寨子,寨中凡人不多,神識的輻射中,僅有數百人,或身著獸皮大褂,或身著粗布麻衣,且生活方式極為古老。
寨子的一處院子中,三名凡人正在露天飲食。只見那名中年男子邊手抓烤肉,邊海飲烈酒。那名婦女沒有飲酒,但卻手抓糯米飯團,就著烤肉狼吞虎嚥。場地中見不到筷子和調羹等常用餐具,彷彿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
「此地的修士和凡人居住在一起,凡人稱呼那些修士為『上卿』。琉璃海的修真界格局類似於此。」袁行感應到寨子中有幾名武者的氣息,「既然來到了此地,就好好感受一下此地的修真文化。蒼芸兩洲的修真文化相似,莽洲是部落文化,散洲更像是世俗的江湖文化。此地應當有別具一格的亮點。」
「嗯。」狐女輕輕點頭。
采雲旗緩緩飛行。一路上,不時能遇到一些山寨、村落,鄉鎮之類的人類群居地。這些群居地中,除了大量武者外,還有一些修士存在。通過實際觀察,袁行對此地凡人的生活,有了一個輪廓性的感受,心裡越發肯定此地並非廣洲。
在一個萬人規模的鄉鎮中,袁行對一名散發出凝元氣息的修士進行搜魂,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此地叫遺失大陸,面積不大,生活著人類和諸多強大妖類。大陸的修士正是人界早已消失的妖修一脈,他們也自稱為「妖修」。
妖修並非偏門秘術,而是一種完整的修真體系,除了袁行已知的煉體、化血、結丹三個境界外,還有化形和神變等境界。化形期的妖修,將自己化為相應功法的完整妖類形態,猶如妖類化形為人類,相當於仙道的塑嬰期。神變期的妖修,乃是捕捉一名化形大妖的元神,自己的元神相融合,相當於仙道的化神期。
妖修在化血期時,就能將自己的身軀半妖化,而到了化形期,幾乎與化形大妖沒有兩樣。妖類的修煉途徑,是將自己化形為人類,從而進階更高境界,而妖修恰恰相反,是將自己化形為妖類。兩者都有一定可取之處。
遺失大陸沒有道門和修真家族,每個境界的妖修都有不同的道號稱呼,煉體期妖修為「男卿」,化血期妖修是「子卿」,結丹期「候卿」,化形期「伯卿」,而傳說中的神變期則為「公卿」。
此大陸的妖修與凡人居住在一起,並在人類的權力機構中擔任各種角色,譬如被袁行搜魂的那名妖修,就是那個小鎮的鎮長,乃是小鎮中修為最高的妖修。
大陸上的人類,處於一統狀態,相當團結,這主要迫於諸多大陸妖類的威脅,但沒有國度,最高權力所在地,為大陸中央的定軍城,那裡集中了近五成的化形期妖修。
袁行接下來的目的十分明確,前往定軍城,尋找離開遺失大陸的途徑。那名鄉長沒有去過定軍城,同樣不知道離開大陸的方法,而大陸上的修士只有妖修一種,但歷史極為古老,袁行根據鄉長有限的記憶,無法推算出此地起源的歷史階段。
人界習慣將修真歷史劃分為荒古、上古、中古和近古。袁行對中古和近古的修真歷史已極為瞭解,甚至掌握許多不為人知的古代秘辛,這和他的經歷有關。他心裡隱隱猜測,遺失大陸起源於人界上古。
遺失大陸的人類,流行披頭散髮,並在額頭綁一條髮箍。男性髮箍多為刺繡頭巾,女性則為花花綠綠的珠玉。髮箍不僅能束縛披散髮絲,美化臉面,更是一種身份象徵。不同境界的妖修,所佩戴的髮箍各有不同。
遺失大陸的交易貨幣,除了金銀銅幣外,還有靈石,且靈石的樣式和人界現今的靈石樣式沒有兩樣,這讓袁行鬆了口氣,他剝削了那名鄉長的全部身家,包括髮箍和服飾,讓狐女連連鄙視。
狐女同樣對大陸女修的裝飾極為心動,並在半路揣兜袁行去逛一下內部城池。袁行也想實地瞭解一下,最主要是要購買一份大陸地圖,以便確定前往定軍城的路徑,於是就將自己偽裝成一名凡人,大搖大擺的進入一座名為「流杏城」的城池。
在入城之前,袁行收起顯露在外的儲物袋和棲獸袋,遺失大陸的妖修沒有這玩樣,都用儲物腰帶裝東西。他也用千幻面具偽裝了面容,看上去像一名武者。
袁行在城中大肆採購,男女服裝,各種裝飾用品,隨後找了一家客棧,和狐女一起偽裝成化血期的道侶,這讓狐女興高采烈,連道袁行英明。
妖修有特定的交易坊市,兩人在逛了一輪坊市,採購諸多物品後,就離開流杏城,循著地圖上的方向,祭起彩雲旗,飛向定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