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雖然已是塑嬰修士,但對於一些天地至理,大道奧義,依然所知有限,一如井底之蛙,就算如何修行壯大,只要還局限於井中,永遠也無法看清天地到底有多大。
比如袁行就一直不明白,為何修士過往的一些經歷,會在進階時造成心魔,使人的修行成果毀於一旦,甚至身殞道消。
當今修真界主流的三大體系中,佛道的煉神功法能在一定程度上度化心魔,魔道修士因為修煉魔魂的緣故,更是能將心魔直接轉化為魂力,相比之下,要數仙道修士最為懼怕心魔。
人界仙道體系的進階中,有三個階段會出現心魔,分別是進階引氣後期、塑嬰期和化神期,每一個階段所產生的心魔,其厲害程度都會加以倍增。
袁行在塑嬰之前,曾用《雁過無痕術》刪除了一些自認為會產生心魔的記憶,結果發現,除了那些通過搜魂而來的記憶外,被刪除的本體記憶,依然會在心魔中重現。
有鑒於此,許多仙道修士在塑嬰之後,都會對心魔所指向的目標人事,做出一些補償動作,以求能消除相關心魔,好順利進階化神期。張狂當年會拉下臉皮,去求陳嬌娘破鏡重圓,就是如此。
袁行特意去洪湖島一趟,也有類似想法,只是當年的范家不知是被滅族,還是舉族遷移,反正已人去樓空,他想要補償范家,只能等日後是否遇到合適的機會。
凌霄城之所以會以「凌霄」命名,乃是因為整座城池處在芸洲第一高峰——凌雲峰上,「凌霄大會」並非在凌霄城舉辦,而是專門在距離凌雲峰百里之外的一處廣闊平原上,臨時搭建城池,用作大會場地,取名「凌霄會場」。
凌霄會場佔地百里,周圍高牆聳立,高牆之上延伸著一層如倒扣碗狀的五彩光幕,一串串五色符文在光幕表面流轉不定,顯然是一座玄妙的護場大陣。
整個會場共有東西南北四個入口,每個入口都有一名結丹初期修士,負責收取入場費用和發放會場通行牌,更有一名結丹巔峰修士坐鎮把關。
凌霄大會在三日前就已開始,此時會場的四個入口,依然有大把修士排隊等待入場,四條長長的隊伍延伸而出,猶如四條巨蟒盤踞在平原上,拱衛凌霄會場,形成芸洲修真界平日少見的壯觀景象。
袁行偽裝成一名結丹中期修為的白袍中年,老老實實的排在北面入口的隊伍中,狐女則化為狐妖本體,裝在棲獸袋中,放眼望去,只見整條隊伍人頭攢動,議論紛紛,最低都有凝元初期修為,且多為仙道修士。
芸洲修真界的整體格局,大體分為仙道和魔道兩大陣營,凌霄城就是仙道勢力的專屬城池,而三明城則是魔道勢力的城池,在這種格局的帶動下,凌霄大會自然是仙道修士為主,當然魔道修士也會參加,芸洲仙魔雙方的局勢,不像蒼洲那般緊張。
排隊過程中,袁行就見到,一些塑嬰修士無視列隊規矩,直接飛到入口,向把關修士繳納入場費用和索取通行牌後,就大搖大擺的進入會場,一干列隊修士莫敢表態反對,只在塑嬰修士入場後,才會大為羨慕的私下抱怨幾句。
這就是塑嬰修士的特權,作為人界幾乎頂尖的存在,走到哪裡都會受人尊敬,就算為人處事蠻橫霸道,也會被人視為理所當然。
「袁大,你為何不直接亮出真實修為,光明正大的進入會場?」狐女充滿埋怨的聲音,在袁行耳中響起,「以你如今的實力,連湛巖都能玩弄於鼓掌之中,在哪裡還不橫著走?何必遮遮掩掩,在此排隊受罪?我總覺得你也應當風光一把!」
「此言差矣。」袁行面不改色的傳音,「凌霄城對我而言,乃是敏感之地,當年我只身前來芸洲時,大大得罪了藥王宗,為此曾被藥王宗連續追殺了好長時間,如今的我雖然實力有所長進,但還不是藥王宗那條火蛟的對手,當年就聽聞那條火蛟有一件秘寶,能一舉斬殺大修士,自然要小心些。」
「對哦,當年你還沒有回歸時,我就和許郎外出遊歷了,就憑你在莽洲掀起的風浪,能推測你當年在藥王宗造成的破壞了。」狐女的聲音這才恍然,「不過你的易容面具不是挺玄的嗎?連大修士都能蒙在骨裡,只需易容一下即可,為何還要隱匿修為?」
「呵呵,習慣了。」袁行微微一笑,「隱匿修為也不是沒有用處,入場後,我會先去逛逛那些低端攤位,若是以實際修為亮相,難免受人矚目。面對這種層次的大會,往往一些低階修士,會將珍藏的好東西拿出來販賣,相比之下,塑嬰修士就要有選擇得多,是以在低端攤位上,有時也能淘到一些真正的好貨。如有需要,再亮出真正修為也不遲。再者,會場裡面必定魚龍混雜,是一潭渾水,低調點總不會有壞處。」
「也是哦。」狐女若有所悟。
一個時辰後,終於輪到袁行,他繳納了足足一千下品靈石的入場費用,領到一枚刻有「凌霄大會」字樣的玉珮,就昂然步入會場。
暗自咂舌的狐女,終於明白胡言和麻老漢作為堂堂的結丹初期修士,為何要先獵殺血靈狸,煉製成丹藥,才會前來凌霄大會。
一千靈石的入場費,足以讓一些囊中羞澀之輩望而卻步,若身上沒有合適寶物販售,到時除了逛逛會場,長長見識外,這一千靈石很可能血本無歸。
一步入會場,一片偌大的青石廣場,就出現在眼前。廣場上整齊的羅列著兩排地攤,地攤中間形成一條寬闊過道直通街市,臨近街市的攤位上,赫然停著一輛輛載人獸車,拉車的妖獸統一為三級風雲豹。
袁行一看見獸車,就知道會場內禁制飛行,他將通行玉珮掛在腰間,就在過道上長身而行,目光不時瞟向左右攤位。
「這位上人,小攤只出售兩種玉簡,分別記載凌霄大會的地圖和一些規矩。」感應到袁行散漫的目光,右邊攤位上,一名眉清目秀的黃衣少女,馬上熱情的介紹起來。
袁行目光一掃,就見此女僅有凝元初期修為,腰間掛著一青一白兩枚玉珮,白玉珮自然是會場通行牌,而青玉珮卻是攤位經營牌。
袁行之前就詫異,如此規模的商會,極容易發生混亂,必然會有一些森嚴規矩和相應的執法力量,但在入口卻沒有提供,原來是要另外購買,而會場地圖同樣也是修士必須之物,可見此女頗有經營眼光。
「嘿,這不是坑人嗎?」狐女抱怨的聲音,馬上在袁行耳中響起。
袁行面無表情的問:「怎麼賣?」
「兩種玉簡都是五十靈石一枚!」黃衣少女落落大方的嫣然一笑,沒有因為修為的差距,而表現出絲毫畏縮之態。
「哇,這麼貴!」狐女覺得不可思議。
袁行問:「為何如此高價?」
「上人想必是首次參加凌霄大會吧?」黃衣少女的笑容不減,耐心解釋,「每一屆凌霄大會的規矩都大同小異,只會在店舖分佈上做出調整,大會上的物價比外面要高出兩成。小女子販賣的玉簡已是十分低價了,因為一枚玉簡的進價就要四十八靈石。」
「這位道友到底買不買?不買麻煩讓讓!」
就在袁行想要取出靈石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十分不耐煩的男子聲音,當下一轉頭,就見出聲的是一名身形挺拔的黑袍青年,結丹初期修為,眉宇間隱現一絲傲氣。
「哎呦,這人誰啊?這麼無禮!袁大快揍他!」狐女鼓動著憤憤不平的聲音。
袁行眉頭微皺,隨即小退一步,淡淡道:「閣下先請。」
黑袍青年見狀,哪還不知道袁行乃是沒有絲毫背景的散修,當下腰板一挺的輕哼一聲,才上前一步,朝黃衣少女猥瑣的笑笑:「凌姑娘能在此黃金地段擺攤,想必令師奔雷上人,在大會上謀有差事吧?」
「家師確實是大會的執法長老之一。」黃衣少女依然保持陽光般的笑容,「趙道兄可要來兩枚玉簡?」
「各來一枚!」黑袍青年取出一張儲物符,轉入一些靈石,遞給黃衣少女,「裡面是一百二十靈石,凌姑娘就不用找了。」
黑袍青年接過兩枚玉簡,特意挑釁的看了袁行一眼,才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
黃衣少女瞟了袁行一眼,微笑道:「那位趙道友的脾性一向如此,還望上人海涵。」
「嗯。」袁行微微點頭,「各來一枚玉簡。」
袁行邊將神識探入兩枚玉簡,邊朝前走去,凌霄大會的規矩和一些修真城池相當,而地圖上的店舖密密麻麻,都是以數字直接命名,比如「零零一貨場」。
街市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座座石樓在兩旁拔地而起,袁行順著人潮擠進一家商舖,發現裡面都是一個個攤位,宛如世俗中的菜市場,熙熙囔囔,嘈雜聲此起彼伏。
擺攤的有凝元修士,也有結丹修士,貨物五花八門,樣樣俱全,但無一不是精品,物價果然比外面高出一大截。
袁行在接連逛著商舖,但凡發現一些少見的煉器材料和靈草,都會駐足購買,期間還為狐女買了一對耳環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