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寨,一座石屋中的一間密室內,一張居中擺放的木案上,放著一張井口大小的灰色獸皮,上面寫滿一個個蠅頭大小的血色文字,袁行坐在凳子上,對著獸皮細細閱讀:
從那名侏儒的記憶中得知,巫魔族為了偷學魔人的武學秘籍,曾研究過魔人的文字,巫魔寨中有一張巫族文字和人族文字的通譯獸皮,是以在消滅巫魔人時,袁行曾事先交待古斯,先行收集巫魔寨中的典籍。
魔人雖然也研究過巫族文字,但翻譯的不過全面,袁行此時所閱讀的獸皮,記載的正是兩種文字的通譯信息。
袁行當時還讓屍娃裝取了一個絕靈瓶的巫魔人元血,巫魔人是袁行見過的唯一有生命的巫族人,作為修真史上曾經輝煌一時的種族,袁行此舉倒沒有太多想法。
袁行消化完獸皮上的文字信息,就將其刻錄在一枚空玉簡中,隨後從旁邊麻袋中,取出一樣樣巫魔寨的典籍,逐一閱讀。巫魔族記載文字的載體可謂五花八門,有薄如蟬翼的獸皮,有形似龜殼,色澤灰白的甲骨,有紫竹串聯的竹簡,有面滑如鏡的石片,有線縫成冊的麻布,唯獨不見紙張。
木案一側的地面,還放著密密麻麻的魔人典籍,袁行閱讀完巫魔族典籍後,連這些魔人典籍也不放過,一一參讀。無論魔人,還是巫魔族,都是來自中古時期的世俗,他們歷代積累的典籍,果然和修真界扯不上關係,但其中世俗巫人的生活史料,還是令袁行大增見識,獲益匪淺。
袁行單手一探,取出一方玉盒,盒蓋一開,裡面放著兩枚門牙,得自悲傷墳場一具銅骨修羅的骸骨,門牙中記載有兩篇巫文。
巫族文字在某些方面和大篆極其相似,袁行學起來並不困難,此時已能融會貫通,當下將神識探入門牙中。
兩顆門牙分別記載著《祈神術》和《巫道法譜》。前者是巫道的一種秘術,運用此術,能暫時用其它元神,替代本體元神,從而使出替代元神所會的神通,只是此術的施展需要先行修煉巫道功法。後者記載著巫道的種種祭訣手法。
袁行將《祈神術》和《巫道法譜》分別可入兩枚玉簡中,緩緩問:「前輩,取完烏摩晶和樧欏樹,我們就要離開烏摩境了,提點建議吧?」
鍾織穎反問:「你自己如何考慮?」
「穿梭高空雲層,最主要的障礙是那些魔氣。我打算用烏摩晶煉製出一套戰甲,烏摩晶能吸收五行靈氣,也能隔絕魔氣,用它煉製的戰甲,應當有防護作用,另外將魔魂分離出來,煉入魔魂珠,到時用玄陰神火鎮壓,再加上《開光訣》的運轉,讓魔魂無法和外界的魔氣接觸。」袁行隨即蹙眉,「就怕雲層深處的魔氣過於強烈,這兩種手段防不住。」
「還有一種法子可以試試,不過有些冒險。」鍾織穎道,「世俗治水,講究因勢利導,你若事先修煉一份上界古魔的功法,穿梭雲層時,遇上過於強烈的魔氣,就可以運轉古魔功法,將魔氣導入體內。」
「如此可行?」袁行神色一動,「靈魔二氣相互排斥,在體內根本無法兼容!」
「你得到的那兩份古魔功法,不是有一份煉體功法,叫什麼來著,其最初的煉體形態和佛修功法有些相似,所引入的魔氣只會用來淬煉肉身,無法在丹田形成內力,這樣一來,只要你日後不再修煉此功法,就不會和法力產生衝突了。」鍾織穎顯然也在思量,「我所說的冒險,是擔心你導入的魔氣過多,從而形成某種內力,相關尺度要靠你臨時把握。並且你已結丹,是該考慮煉體了,否則日後的肉身根本無法和元神兼容。」
袁行眉頭緊皺,苦苦思索,良久後才輕歎一聲,走出密室,和守候在密室外的屍娃交待一聲,就在屍娃頗為複雜的目光中,化為一溜灰煙,騰空而起。
距離魔人寨數里外,一座光禿禿的黝黑山峰上,有個徑長丈許的洞口,兩名手持幽黑長戈的化勁武者,正守衛在洞口兩側,洞口不遠處,還有一座聯排木屋。
見到一溜灰煙疾速飛來,落在洞口前,現出袁行的身影,兩名守衛紛紛放下長戈,匍匐於地,口稱仙君。此舉拜祖先,拜仙君,也有感激袁行出手消滅巫魔族的意思。
袁行淡淡點頭,重新化為灰煙,緩緩飄進洞口,裡面的洞道縱橫交錯,七彎八饒,不時可聽到魔人手拿工具,在石壁敲敲打打的刺耳迴響聲。
一溜灰煙沿途沒有任何停留,直接飄到最深處的一條洞道,並在裡頭一面幽黑石壁前停下,此石壁坑坑窪窪,赫然都是烏摩晶,魔人鍛造兵器的材料。就是靠著這些烏摩晶,魔人才能和那些魔獸抗衡。
袁行神識一動,紫瑩劍從儲物袋一飛而出,猛然擊向石壁,噌的一聲,劍鋒居然只能沒入石壁一半,露出的劍柄連連震動,可見烏摩晶的硬度。
紫瑩劍乃是袁行目前最為鋒利的寶物,就在他想用紫瑩劍挖掘烏摩晶時,鱗羽禽從棲獸袋一飛而出,長長尖喙往石壁上輕輕一啄,石壁頓時出現一處碗口大小的凹槽。
袁行面色一喜,當即傳出心念,鱗羽禽雙翅一振,就在石壁上連連啄動,鍾織穎感慨:「烏摩晶乃是法寶的煉器材料,外界只在臨近烏摩海的地底,被人發現過一塊。我當年花費大力氣,潛入烏摩海就是想尋找一塊烏摩晶,最後無功而返,沒想到這裡竟然有一整條烏摩晶礦脈。」
袁行問:「前輩曾懷疑過烏摩境的位置,那烏摩海海底是否是一片魔雲?」
「這也正是我疑惑之處。」鍾織穎侃侃而談,「烏摩海是大能古修用來鎮壓當年肆虐人界的魔氣所在地,其海底是一片黑色沙漠,根本沒有絲毫魔雲存在。若非此地的許多名稱與烏摩有關,且地域範圍相當,我也不會如此猜測。」
數個時辰後,轟的一聲,一塊截面徑長足足有一丈的碗狀烏摩晶,從石壁上掉落而下,鱗羽禽搖搖晃晃,形如醉酒,尖喙在袁行耳垂上刮動兩下,飛入棲獸袋。
「呵呵,如此大的烏摩晶夠用了。」
袁行取出一個空儲物袋,將烏摩晶收起,隨即有些貪得無厭地再祭出紫瑩劍,在石壁邊緣處,挖了十幾塊小一點的烏摩晶,一併收入儲物袋,才化為灰煙,飄離洞道。
千獸山脈中,距離巫魔寨不遠處的一座山峰峰頂,長著三株樧欏樹。此樹主幹筆挺,枝杈稀疏,不見任何葉子,樹皮呈暗紅色,上面密佈著形如米粒的白色斑點。
三棵樧欏樹中最大的一棵,主幹截面足有水缸口大小,高約十丈,樹上光禿禿的,幾乎不見枝幹,主幹上顯現出密密麻麻的切割痕跡。一棵主幹桶口大小,枝杈同樣被砍伐大半,而最小的一棵主幹僅碗口大小,高三丈左右,枝杈減少了一部分。
一溜灰煙降臨峰頂,袁行現形而出,神識一展,只見整座千獸山脈到處遺留有魔獸踐踏的痕跡,而巫魔人赫然已杳無蹤跡,原先的巫魔寨樹屋,居住著上百名魔人,其中就有兩名罡勁武者。
樧欏樹旁邊,一座套間木屋中,快步走出一名化勁修為的魔人大漢,一見袁行,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匍匐於地,恭敬出聲:「魔人族護法充即,拜見仙君!」
「起來吧。」袁行淡淡出聲,「對於殘餘的巫魔族人,追殺的如何了?」
身著獸皮的大漢,一把站起,半躬身回話:「根據統計,尚有七名巫魔族餘孽沒有見到屍首,大長老估計,他們潛藏在千獸山脈某處魔獸的領地中,正在設法搜捕。」
「以此山峰為中心,五里範圍內都沒有巫魔人存在。」袁行心念一轉後,還是提醒了一句,「你回木屋吧,這三棵樧欏樹,我要取走兩棵。」
「是。」獸皮大漢走進木屋,雖緊閉木扉,卻從門縫中偷瞄,想看看仙君如何砍伐硬度不下於烏摩晶的樧欏樹。
袁行對於獸皮大漢的不規舉動也不在意,他是當日跟隨袁行消滅巫魔族的魔人之一,當日那些武者一回到魔人寨,就向族人吹噓仙君的神通廣大,幾乎能摘星拿月,移山填海。
當下神識一動,紫瑩劍一飛而出,單手法訣一掐,靈光狂閃中,紫瑩劍當空變大數倍,劍鋒一揚而起,猛然削向最大樧欏樹主幹的中部,噌的一聲,巨形紫瑩劍只在樹幹上留下一道數寸深的劍痕,就被一彈而開。
「樧欏樹居然堅硬?恐怕巫魔族能和魔人長期抗衡,除了魔獸的幫助外,也與他們用樧欏樹的枝幹做武器有關吧。」袁行嘖嘖感歎,喚出鱗羽禽。
飛起來一擺一拂的鱗羽禽,顯然起先吞噬的烏摩晶尚未消化,但依然飛到樹幹處,長長尖喙猛然一啄,樹幹頓時出現一個碗口大的凹槽。
袁行心裡暗暗震撼,這鱗羽禽的吞噬神通,似乎沒有極限一般,無論是上界古魔的遺骸,還是烏摩晶和樧欏樹,一喙下去,都能啄出碗口大的凹槽來。
鱗羽禽尖喙連動,不久後,一截三丈長的樧欏樹樹幹就被啄斷,袁行祭出空儲物袋收取樹幹,隨後再啄下兩段,已經昏昏欲睡的鱗羽禽,就飛回棲獸袋。
袁行神識一動,巨形紫劍劍鋒一轉,猛然插入最小一棵樧欏樹周圍的地面,隨後劍鋒循環轉動一圈,再往上一撬,那棵樧欏樹就被連根拔起。
袁行將樧欏樹收入另外一個空儲物袋,隨即收回紫瑩劍,腰間玲瓏玉珮黃光一閃,直接遁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