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7
早春,清風徐徐,陽光明媚,地處雪揚郡邊緣的林府,已感受不到絲毫寒意,林府內外展露出勃勃生機,一株株傲然挺立的名貴松柏,越發顯得矯健多姿。
一襲紫裙的林可可,在松柏間雀躍而行,腳步輕盈,背影靈動,宛如柳絮在風中翩躚起舞,且歌且吟,每一聲都能醉人心腸。
袁行緩緩跟在身後,目中始終注視著眼前倩影,十年的魂牽夢縈,這道倩影終於不再虛幻。衝擊引氣後期的心魔中,林可可出現的那一幕,一直沉澱在心底深處,至今才完全散去。這一刻,他突然醞釀出一個荒誕念頭:就此放棄長生大道,一生與眼前佳人,流連於松柏之間。
自從段家滅亡後,袁行能感覺到,林可可的心靈如釋重擔。其實段人傑除了性情高傲些,無論長相或身世背景,都與林可可十分般配,但她就是不喜歡。喜歡一個人,或許毫無理由,但若不喜歡,瞬間就能找出對方不計其數的缺點,這些缺點足以造成心靈上的千鈞壓力,令人無法喘息,日夜憔悴。
「袁大哥,你慢慢吞吞的,在想什麼吶?」林可可停下腳步,疑惑地問:「是擔心可兒的爹娘嗎?」
經林可可一提醒,袁行這才想起,自己即將見到的乃是岳父岳母,連忙整理衣冠,雙手在身上東拍怕,西扯扯,隨即一臉希翼地問:「可兒,你來審視一下,我這套藍袍似乎質樸了些,是否要換一套?」
「走啦,快點快點。」可可媚眼一橫,嗔怪一聲,「人家父母見你,是為了相人,又不是欣賞你的著裝?」
「相人?」袁行聞言,腦中立即浮現出兩幅不苟言笑的嚴素形象,當下更擔心了,不由摸摸臉龐,忐忑地問:「可兒,我還是易容一下吧?」
「哎呀,袁大哥,你怎麼扭扭捏捏吶,像個出閣的黃花閨女。」林可可幾步踱了過來,直接伸出玉手,捏住袁行耳朵,「快走,別讓爹娘等急了!」
陽光下,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扯著一名男子耳朵,雄赳赳,氣昂昂,大步朝前走,林府凡人紛紛側目,掩口輕笑。
「哇,鬆手鬆手,耳朵已經紅了,多難看!」
「你本來就能難看嘛,娘親就喜歡紅耳女婿。」
一株干香柏的樹幹處,圍著一圈環形石椅,一名美婦和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沐浴陽光,美婦白衣勝雪,臉龐艷光四射,中年人一襲文士皂袍,五官平凡,但目光深邃,灼灼生輝,眼角的些許紋路,平添幾分滄桑氣質。
美婦瞟了中年人一眼,嗔怪道:「文君,你還是回屋添件衣服吧,寒潮尚未完全消退,你穿得這般單薄,小心著涼了。」
「綺妹,咱們這是要與女婿見面。」中年人輕柔一笑,「倘若穿多了,豈不被人家笑話?」
「他敢!」美婦粉臉一板,「日後要可兒對他多管教管教,省得讓我們操心。」
「呵呵,我倒相信可兒的眼光。」中年人的聲音不溫不火,「她連段人傑都看不眼,親自挑選的男兒豈會太差?」
兩人說話間,一男一女從一側並肩走來,袁行左耳青光一閃,耳朵上凝結的血色瞬間消退。
「綺妹,他們來了,注意形象。」中年人努努嘴。
「知道啦,我的視力好著呢。」美婦立即正襟端坐。
「爹,娘。」兩人一走到近前,林可可朝中年人和美婦招呼一聲,就走到美婦身旁,直接坐了下來,手挽著美婦臂膀。
三人面前,袁行孤零零地長身而立。
林父林母朝愛女含笑點頭,隨即就將目光投到袁行身上,打量個不停。
袁行雙手一拱,當即出聲:「在下袁行,見過……見過……」
林父自然聽出了袁行話語中的猶豫,微微一笑:「袁行啊,你和可兒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將可兒交給你,我們很放心!」
林母卻美目一抬,瞟向林可可:「可兒,你怎麼帶回來一名口吃的男子?」
袁行在聽到林父的話語時,心裡已暗鬆口氣,當下正聲道:「袁行過岳父岳母!」
「嗯,這才有點氣概。」林母輕輕點頭,隨後緩緩站起,逕直走來。
袁行見狀,頓時昂首挺胸,神色肅穆,猶如等待將帥檢閱的沙場新兵。
林母走到袁行身邊,先是繞著他轉了兩圈,目光一直定在他的身上,看得他心裡發毛,繼而伸出秀手,在他的前胸、後背、腰桿,逐一拍了拍,又拽著他的臉皮,輕輕搖動數下,最後摸摸他心口,才娓娓開口:「不錯。身板結實,能幹重活;五官忠厚,難有外遇;心脈旺盛,比較長命。綜合評價,像一頭牛!」
袁行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閉口不語。
林母接著語出驚人:「只是你們未結婚,就先行房,能否該給我個解釋?」
「這……這……那個……呃……」袁行膛目結舌,半晌才冒出一句,「岳母大人,不是您想像的那樣!」
「噢?」林母雙手抱臂,面無表情,「那是哪樣?」
「這個……」袁行頻頻朝林可可使眼色,要她救人於危難之中,豈料林可可卻雙目瞇起,舉頭望天,「爹,天上的月色很亮吶。」
此時,林父輕咳一聲:「綺妹,差不多了,讓他們入洞房吧!」
林母這才款款而回:「勉強算你過關,日後對可兒好點,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可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袁行輕抹一下額頭虛汗,口中擲地有聲:「岳母大人的教誨,小婿牢記於心,不敢忘卻!」
林可可的閨房,呈現出粉紅色的淡雅佈局,四個角落擺有精緻的臘梅,芳香宜人,兩人相鄰而坐,傾心交談。
袁行一開口就問:「可兒,跟我回霧隱宗吧?」
林可可出乎意料地搖搖頭,瞳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袁大哥,我們都是修士,壽命悠長,日後有大把的時間相處,但爹娘沒有,他們已逐漸老邁。尤其是爹,他本身具靈根,能夠修道,但為了娘親,卻毅然放棄天道,還自願入贅林家。我想暫時留在林家修煉,順便陪爹娘走完他們剩下的人生!」
「可兒,盡孝當趁早,我尊重你的決定。」袁行想起父母,雙目一黯,「我就算不上一個孝子,當初窩在小寒村太久,以至於父母匆匆離世,沒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嗯。」林可可柔聲相應,頭顱枕在袁行肩上。
草長鶯飛的正月,兩人四處遊山玩水,尋幽覽勝,一路上形影不離,如膠似漆。袁行心無旁帶,這是他修道以來,最為放鬆的一個月,兩人稱之為「蜜月」。許多年以後,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但這段彌足珍貴的時光,始終記憶猶新,揮散不去。
是夜,袁行獨自坐在林府的一間石室裡,盤點這段時間的所有收穫,青茫戰場上,馬上輪到凝元修士上陣廝殺,到時生死難料,他必須將修煉事宜提上日程。
這段時間,袁行共收穫三個儲物袋,得自薛媚兒、賈老和段人傑。一番整理後,中品靈石近百塊,高等符菉有數十張,高等符菉需要真元和法訣催動,各種凝元期丹藥應有盡有,足夠他目前修煉所需。
玉簡方面,只有兩枚對他有用,一枚《斂氣訣》,能夠偽裝死亡,關鍵時刻足以保命,一枚《煉屍術》,教人祭煉、驅使和培育殭屍,他身懷兩尊兜雲銅僵,正好用得上。
據《煉屍術》介紹,殭屍儘管種類不同,但其等級劃分卻沒有差別,以人界的煉屍手段,能培育出四個等級的殭屍,分別為灰屍、銅屍、銀屍和金屍,威力與仙道的前四個境界相應。袁行的那兩尊兜雲銅僵,相當於兩名凝元修士。
至於法器,只有三件值得一提。賈老儲物袋中的一艘黃色木舟,名為「遁天梭」,飛行速度比之普通靈舟,要快上三分。
一桿黑色三角旗,名為「獸魂旗」,目前是一件高階法器,得自段人傑儲物袋。獸魂旗和祭魂旗一樣,具有成長性,但獸魂旗只能以獸魂祭煉,旗幟內的獸魂等級越高,數量越多,寶物的威力就越大。
一方墨綠色硯台,叫做「古巫化靈硯」。袁行在以頂階法器的法訣祭煉時,頗費了一番手腳,最後連噴三大口精血,並融入一點靈魂,才祭煉成功。他由此猜測,古巫化靈硯可能是一件古寶。
袁行將那串婆娑辟邪珠一併祭煉後,就喚出藍珠,心念一動,進入藍珠空間,裡面一切依舊,數十種靈藥生機盎然,藥香撲鼻。
他將得自段家的所有靈藥植株,盡皆種植於藥田,為了避免這些靈藥的枯萎,特地從靈池中提出一桶靈水,小心翼翼地一一澆灌,這些靈藥乃是他日後進階的基礎,自然要盡心呵護。
袁行重新回到修煉室,正想取出那塊冰耀石,仔細地查看一番時,突然柳成功發來一條信息,歷經一個多月接連不斷的戰鬥,廖從龍不幸隕落於青茫戰場,黃呱在嚎啕大哭一場後,安然回到柳家莊。
袁行沉默少頃,最終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