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季大師一個弟子所說,數月前,大師帶著另一個弟子就外出散心兼探礦了。
很多人不惜在此地等候,所幸的是,季大師也是一個較為通情達理的人,知道這些人所求,沒讓弟子往外邊攆人,容許別人在這一帶等待。
可很多人苦等不來,有的人是失望,有的人則是見了更強者更大來頭者之後,自慚形穢而去。當然,也不乏惹是生非而被逐走的。
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去去,談未然來了約莫半個月,就見了不少例子。私下問問這幾個農夫,才知季大師雖是通情達理,可不等於沒脾氣,也不等於能容忍別人跑到冒犯自己的規矩。
譬如說,季大師的一個規矩是,不管有多少人有求於他,他通常每段時間內只答應一次煉器委託。
即是說,季大師如果願意出手,則不管有多少人,只會從其中選擇一個煉器委託。至於其他人?做好準備,下次請早。
如此一說,談未然方才恍然大悟,心想我說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熬著等著呢,原來如此。
來的來走的走,饒是如此,當季大師外出歸來之時,此地依然有不少人在苦等,也等來了令眾人安慰的消息。
更欣慰的是,季大師歸來的第二天,就令弟子跟眾人帶來一個好消息,說季大師次日要見大家。這是一個令眾人歡欣的好消息,不少人頓時就一躍起來。
談未然暗暗納悶不已,私下問了問別人,才知道通常來說,季大師願意見人就表示這次有心情有意願出手接受委託。
如果沒興趣,多半會直接讓弟子攆人。
談未然琢磨心想。顯然,季大師倒是有點很乾脆利索的作風呢。
次日,談未然來到竹樓前,按著季大師的一個弟子的指引,入了竹樓來到一個簡單而雅致的庭院裡。上幾個台階,悠然而入會客廳,發現大都坐了人,空缺椅子不多了,隨意的找了一個靠外一些的椅子座下。
不一會的工夫。漸漸有人陸續來臨,將空缺的椅子一一填上。季大師的弟子之一陳陽面無表情的親自站在台階上,將接下來陸續到來的人給攔下:「諸位請回。」
廳中人臉色微微凜,廳外庭院裡的陸續來臨的人中有一個滿臉堆笑,想含糊過去:「陳陽兄。莫要說笑,我等來了,正好來得及一道入內!」
「不是說笑,是師尊有令,他老人家心情不錯,坐不上椅子的就請不要參加了!」陳陽輕巧一步就將對方上台階的路給堵住:「諸位不能進去,請回。下次準備好再來。」
眾人心下一凜,互看一眼暗暗慶幸不已。如果來遲一會,沒坐上椅子那真是冤枉極了。
這個乾脆利落得令人有點吃不消。談未然暗暗苦笑,略微一想就知道季大師是在挑選合適的委託了。只不過這個方式和借口很有個性。
好說歹說幾句,加上屋中人若隱若現的怒目,終於把剩下沒趕上的幾人給說退了。陳陽這才來到廳中,沉聲道:「諸位身旁的茶几上均有紙筆墨。請諸位將準備的酬勞寫上。」
陳陽一邊說著一邊重申一遍季大師的規矩:「在寫之前,諸位一定要記得。請師尊煉器的話,師尊不收靈石,只收各種珍稀礦物靈物。是以,諸位最好量力而為,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都請師尊出手。」
眾人不由暗暗點頭,條件是苛刻了一點,不過,大多數煉器大師都有類似的規矩,不是自抬身價,是完全合理的。想請大師出手,就注定不是一般的代價,不然的話,三千荒界如此大,你又何必偏偏求到這裡來。
不全然是貪婪或別的,也希望大多數人能量力而為,別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求過來。
季來煊不是什麼都干的雜工,是煉器大師。
「此外!」
重重一頓,吸引眾人的注意,陳陽補充一句:「此次,師尊需要一些御氣境和抱真境修士來接受三年差遣,包括種地!」
眾人錯愕不已,又紛紛點頭不以為意,這對任何一個有一點來頭勢力的人來說,完全不在話下。不就是一些御氣修士和抱真修士嗎,哪個勢力不是一抓一把。
差遣?唯有談未然沉思一會,啞然失笑,提起毛筆在紙上書寫下「亂流軟金」四字,再交給陳陽。
亂流軟金勾起回憶,不禁滿心悵然。此物是他今生加入宗門後,在宗門集市撿漏所得,花了僅僅十塊靈石就拿下了,一直沒派上用場,若不是此次就險些給忘在腦後了。
陳陽把紙張收去,交給一名師弟帶入房中交給一個懶洋洋躺臥著的男子,這男子儀表堂堂,伸個懶腰流露竟有幾分不羈氣息,正是他們的師尊季來煊:「念出來。」
「是,師父,這紙上是盤山石!」
「這邊寫的是火焰鋼。」
「鐵筋寒冰……」
念到此處,這弟子忽然流露驚訝之色,很快變成一種興奮道:「師父,您肯定想不到這紙上寫的是什麼!元陽魚,竟然是元陽魚!」
「元陽魚!」季來煊立刻動容,馬上直起身來。元陽魚的珍稀價值,有點超乎預期了,這等寶物對方肯送出來當酬勞,要求一定很高,凝肅道:「是誰?」
「宮希言!」
「竟是他?!」季來煊微微皺眉,旋即向弟子點點頭,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方敢送出來做酬勞,他就敢收:「繼續念!」
元陽魚是難得一見的珍稀靈物,聽到這裡,季來煊心中已有打算,如無意外,大概就是宮希言的委託了。正想著,意外馬上就來臨了,弟子道出的四字落入耳中,令他愣住:「剛才念的,你再說一遍。」
「師父。這個寫的是亂流軟金!」
陳陽把紙張收去後,一直沒動靜,連茶水都沒有一杯,漸漸有人等得有點不耐,漸漸產生些許的議論。談未然無動於衷,悠然的打量在座其他人。
從氣血來判斷,年輕人有好幾個,估計不是代表自己,是代表背後勢力來的。至於其他人。老中青都有,很少會有正主親自來這裡蹲守季大師,多數是派人來候著。
目光徐徐掃過,接觸到其中一個青年人時,對方似有察覺的猛然扭頭。恰好一眼對視正著,認出是河邊差點起衝突的那個粗豪大漢的主上貴公子。
對方顯然也認出談未然,愣了愣就含蓄的微微點頭一笑,盡顯有禮一面。
談未然回以一個微笑,他知道這個人是誰。
宮希言!
若是說姓宮的別人,會在前邊加上一個前綴「宮家的某某」。可是,別人說起「宮希言」。完全不需加上這個前綴,別人就清清楚楚知道是誰。
本地演武大會私下排名最少第三的天才青年,本地《錦瑟錄》收錄了這個名字。目前還很少人知道,只在私下流傳的《鰲頭榜》也收錄了這個名字。被評估為這一地區年輕一代最強者排名第二十九。
一個地區有三百個大千世界,青年俊彥數不勝數,能踩著別的天才從中脫穎而出,並以三十餘的年紀在一份五十歲封頂的排名裡。排入二十九,絕對非常耀眼。
目前的《鰲頭榜》剛誕生不久。還遠遠不夠全面,不夠細緻,其評估多有偏頗,不太嚴謹。
可談未然卻知道,《鰲頭榜》這次對宮希言的評價和排名,堪稱意外的神准!
又是一個在前世聽過響亮大名的強者!
這個世界正在變得愈來愈精彩!
乏味等待一會,終於有人出來,對陳陽耳語一番才悄然退去。剩下陳陽一個不動聲色的把紙張蓋著,一一重新退回給大家,平淡而禮貌道:「師尊已做出抉擇,拿回紙張的人請回。」
結果已然出來,來過不止一次的人歎了口氣,立刻就苦笑著退出。就算有人拉下臉皮不要來撒潑耍賴,丟人出醜的也無非是自己罷了。
自己拿出的靈物沒被季大師看上,這能怨誰?
想污蔑季大師看人下菜也無從說起,這裡邊好歹有談未然等兩個散修,沒帶隨從孤零零一個來的,行為舉止都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散修味道呢。
其他人陸續怏怏不樂的離去,剩下談未然和宮希言等四人,互相打量一眼,心知剩下來的必是競爭對手。和宮希言一眼交錯,又是互相微微點頭致意,露出一縷笑意。
人一旦走掉大半,竹樓不大的會客廳頓時空蕩不少,先前被人蓋住的那份雅致氣息,才是悠悠然而生。
陳陽不疾不徐道:「幾位,請將你們的煉器要求寫下來,由我師尊做出最後定奪!」
宮希言是個很俊的青年,微微一笑給人一種器宇不凡的印象,說道:「請陳兄轉告大師,在下宮希言,誠摯請大師為在下煉製靈器……」
「你要去百里洞府!」季來煊如一陣輕風悄然出現,盯著宮希言。
「如大師所料,晚輩正是即將啟程前往百里洞府!」宮希言站起來微笑行禮:「請大師成全,令晚輩多一分勝算。當然,不論大師希望得到什麼酬勞,晚輩必會盡量滿足。」
「你們呢?」季來煊忽然轉臉,沒頭沒腦的向談未然三人發問。
另外兩人不明所以然之時,談未然語氣誠懇道:「晚輩會種地,剛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