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未然想過永恆武域是什麼樣,很難令他驚訝。
然而,當他做好心理準備,一眼望去,發現什麼都沒看見。
談未然扭頭,宋慎行微微一笑道:「上前三步。」談未然這時的呆樣,和他當年第一次來的呆樣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踏前三步,談未然心念微動,已察覺一道獨特的深邃氣息油然煥發,一點點的霧氣緩緩湧來。
不是霧氣,而是光芒。光芒竟彷彿有了實體,緩緩流動著,一點點的流淌過來,縈繞且包圍著談未然的身體。如同置身在母體當中,舒服愜意的感覺,衝擊著身體神經感官。
光芒淺淺淡淡,柔和絲毫不刺眼,輕快的縈繞身體,將光芒悉數凝聚,將談未然徹底包住。宛如一個人形光團,就是宋慎行也看不透。
宋慎行微笑提醒:「全神貫注,修煉技藝!」
談未然緩緩而動,施展五行龍爪手,一招招爐火純青的打崩一個個沉悶聲響,心緒紛紛:「龍爪手局限太大,看來要不了太久,就只有像前世一樣放棄了。」
龍爪手並非高深技藝,怎麼挖掘,極限也是拳意,根本凝練不出拳魄。
以龍爪手和秦泊邱屠等高手交手,就已顯得吃力,顯然漸漸力有未逮。若是撞上更厲害的高手和天才,龍爪手根本就招架不住。
談未然很喜歡龍爪手的特點,可他一心要站在那個舞台上。他的敵人必定愈來愈強,必將包括無數天才。凝練不出拳魄的龍爪手,最終也只能放棄。
從此可見,功法的好壞,對武者的影響有多麼重大。
當談未然割捨雜念,專注錘煉,一心一意之時。不知過了多久。神魂轟然震動,頓入忘我之境,喜悅純粹得發自神魂。感覺到些許不一樣的東西。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揮之不去的沸騰在心上。
宛如觸摸了某種力量的本質,那種非凡的。令人無法言喻的無窮奧妙,隱隱約約的帶領著他穿透技藝迷障,指引他沿著某個透徹的本質方向前進。
「永恆武域。」
宋慎行默念,鎖住眉頭,他真沒聽說過。莫說他,就是宗門老祖也沒聽說過。
他沉吟一會,舒展眉頭看去,充滿驚愕:「嗯,這麼快就能參悟了?」
見談未然身在光芒縈繞中,氣機不絕的連綿淬煉了兩天兩夜龍爪手。漸漸的。龍爪手隱隱生出一絲一毫不同的氣勢,隱隱約約的居然帶著一絲光明氣息。
宋慎行忽感苦澀,多好的一個弟子,只參悟了兩天兩夜,竟就有了一些的領悟。這份悟性絕對超凡。
從談未然入門後,一系列的事件下來,宋慎行是真的很欣賞,很喜愛這個年輕人。兩年前,想搶談未然的時候,許諾傳授大光明劍。也是發自真心。
為了得到這個弟子,宋慎行曾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甚至,早早就為談未然規劃了一條直達宗主寶座的道路。
可惜,這年輕人終歸不能成為他的弟子。
宋慎行本想等談未然歷練回來,就動用奪傳令,先下手為強。可惜,許道寧的意外,明心宗的窺覷,令所有美好都從此灰飛煙滅,見性峰和見禮峰的矛盾被徹底激化。
「宗門的未來在你一念之間,是否成為道統罪人,也只由你一念之差。」
宋慎行出神的想起許道寧臨走前的話,想起陳老祖的話。
「你當了多久宗主,就軟弱了多久,能否硬氣一次。你是宗主,宗門接下來走上什麼道路,你好好想清楚。」
宋慎行反覆咀嚼,隱隱有種明悟。
此時,龍爪手中已蘊藏頗為濃烈的光明氣息,無聲無息的一抓橫空,招法之勢已經在一聲霹靂之後凝練成形!
談未然靈台清明,怔忪不定端詳雙手,一抓輕飄飄打出去,光耀十丈,氣勢洶洶!
這,便是「永恆武域」。
光明龍爪手?
他竟然在短短的日子裡,就以大光明劍為根本,自創了「光明龍爪手」!看得清晰,談未然的心臟快要竄出喉嚨,一身鮮血衝到頭頂。
所謂永恆,就是武道傳承萬無一失的意思。
只有頂尖大宗派,才有永恆武域。這話絕對該反過來理解。
只要有一個永恆武域,就能以此為根據,自家參悟出不同的功法。談未然苦笑,當年宗長空的光明自在劍,無疑就是這麼來的。
談未然沉吟良久,苦笑著再一次以父親談追過橋,說是從父親口中聽到過永恆武域。將他所知的相關,都娓娓道來。
宋慎行臉色漸變,思緒浮沉良久,化為一聲歎息:「如果你說的沒錯,那恐怕……大光明劍真是永恆武域。」
「你對。明心宗對永恆武域,必定志在必得。」宋慎行臉容鐵青道:「宗門和明心宗之間,是絕無妥協,絕難讓步,必是不死不休。」
宋慎行的臉色又青又白。談未然知曉他的心事。
今時今日,各峰矛盾重重,許道寧的意外,更是將見性峰和見禮峰的矛盾激化到絕對無法彌合的地步。不必外敵來打,自己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談未然輕輕歎息:「宗主,弟子有更壞消息。宗門將要面對的危難,將會不止明心宗。會有一個更加強大的龐然大物!」
宋慎行微感暈眩,死死看著談未然,沙啞道:「還有什麼壞消息!」
談未然沉聲道:「弟子此次外出,發現黃泉道已在靈州佈置乾坤坐標。發現黃泉道弟子,並竊聽到,黃泉道將要大舉入侵北海荒界。宗主有什麼打算!」
「黃泉道?」宋慎行一時沒轉過彎來,死活沒想起黃泉道是什麼。
實在是荒界和九幽的距離太遠了。完全就像是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今天的人,實在不像談未然一樣熟悉九幽的大宗派,沒人相信荒界會和九幽有交集。
談未然苦笑道:「黃泉道,乃是九幽的超級大宗派,其地位等同無量道。黃泉道將會通過乾坤道標,入侵北海荒界。遲則一年,快則半年。」
坦率的說。若論及對外域的人和事的瞭解,宋慎行絕對不如談未然的瞭解廣泛和深入。
將黃泉道和無量道放在一起,就能一目瞭然了。宋慎行戰慄不已。若和無量道是一個層次,那就真的是一個行天宗無法企及的龐然大物了。
等宋慎行消化一會,一番念頭下來。便已明白宗門實已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
談未然面容充滿肅穆,欠身道:「萬載以來,見性峰六十四代弟子的沉寂,默默守護使命的心血,終將不會白費。」
談未然站直,挺直腰板,如屹立巔峰的氣勢,鏗鏘道:「今時今日,隱脈啟動勢在必行,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我的決心。」
「要苟延喘息。還是要涅盤重生。是否成為道統罪人,只在一念之間。請宗主三思!」
宋慎行木然良久,嘶啞低道:「你想我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明心宗。
議事大殿中,激盪著充滿憤怒的咆哮聲和質詢聲。
大殿之中接受質詢的馮旭面無表情。口水不斷噴來。身為支脈首座之一,他很有唾面自乾的精神,一點發作脾氣的意思也沒有。
此次,三大神照,兩大靈游,一名抱真。一道前往一個很偏遠的北海荒界,居然沉沙折戟。怎都需要有人為此負責。
明心宗很久沒吃過這種虧了,還是不明不白的栽觔斗。那不是強者如雲的中央荒界,而是偏遠的北海荒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鄉下地方。
「是誰許你派人去北海荒界胡作非為。是誰許你自把自為?」
「七日前,杜鈞和鐵雄的玉柱倒下,兩名神照凶多吉少,你們想一想要怎麼交代。此事,必定不會就這麼罷休。」
「不錯。當下正是宗門謀求躋身頂級宗派的關鍵時機,你們胡作非為不要緊,不要連累宗門,更加不要折損了宗門的實力。」
「說,你為什麼派人去北海荒界,為什麼會折損勢力!你難道不知道,宗門正在發展的最重要關頭!」
怒火和口水共舞的場景,非常有趣。然後,所有人好像被掐住脖子一樣,突然靜止下來,從喧囂轉為死寂的場景,則比之更有趣十倍。
令眾人鴉雀無聲,陷入死寂的,赫然是一名瘦削男子的出現,以及淡淡的一句話:
「是我的意思。」
靳紅雪緩緩的踏入,彷彿有一種看不見的氣場震懾,眾人當場就陷入沉默。眾人目不轉睛的望著靳紅雪,目光複雜,林林總總之中卻不乏佩服。
靳紅雪環顧一眼,淡淡道:「諸位有什麼意見,不妨直言。」一眼環顧,輕柔一眼,居然無人能站出來吭聲,此等威嚴實在重大。
「如果諸位無言,我便說兩句。」
靳紅雪淡然道:「北海荒界有一件寶物,是宗門志在必得的。不要說折損兩名神照,就是折損兩名破虛,也值得。」
眾人面面相覷,震懾於靳紅雪的威信,實在不肯口出怨言,只紛紛附和道:「既然是宗主的意思,那便自然不是問題。」
同樣是宗主,宋慎行當得沒滋沒味,靳紅雪的威嚴卻是極重。
「請太上長老出馬,今次一定要把東西拿到。」
靳紅雪輕聲交代下去,轉身就退走。
等他走了一會,大殿中再一次喧囂起來。忽然,靳紅雪的聲音隔空傳來,眾人再一次陷入沉寂!
「立刻出發!」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