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完全可以用「風回路轉」四個字來形容,就在所有人認為,那長相頗為不賴、修為卻低的可憐的神人會在任家老四手下變成一團碎肉的時候,三隻奇大的骷髏鬼修從天而降,封堵住了任欲的所有攻勢,不僅如此,三隻骷髏鬼修明顯是由強大的手段利用了山坡上無數凶獸之肉拼湊而成,其背後披著的破布似的斗篷上更是印上了一個大大的「逆」字。
太虛天有古法無數,鬼脈以修魂、魄為煉,可控屍、鬼、傀等,神通修至極限,幽幽萬古之魂皆可為器,這三具凶獸之骨拼湊而成的巨大的骨傀,分明就是修為高深者以古法凝練而成的,其修為可取施法者十之七八。
裂南秀嶺的空中,一朵朵五顏六色的奇異法雲之上,呈現出一張張驚愕的面孔,他們詫異、震驚,均是對那幾個從未出現過的身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目光爍爍著,都想知道這一出現便能讓有著下位神王境界的任家老四吃虧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金修的兜帽沒有摘去,依舊老實的坐在那座高大的豐碑上,斜著眸子透過兜帽的遮擋跟莊文元對視了一眼。
他的身邊還有穹日、伏山兩大高手,二人並肩佇立,一派從容,似乎並沒有看到眼前任欲和三隻骷髏的鬥法。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那便是風琪,這位古殿少主的精緻小臉上滿佈著滔天的怨氣,憤怒的讓他的每一根頭髮都無風自動了起來。
風琪手中牽著一根粗有拇指般的金色的繩子,死死的捏在手裡,另一端連串的捆著四個魁梧又鼻青臉腫的高個兒大漢。
雙方人馬均是將出現的人一一看過,當他們的目光停留在被人五花大綁,像捆螞蚱似的四個大漢臉上時,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任家老五任歡和他的三個弟弟嗎?」
「沒錯,是任虎、任熊、任豹。」
「出什麼事了?任家兄弟一向不可一世,怎麼會被人……」
……
一時間,雙方修士皆是有著呆滯,他們看了看那空中突然出現的幾個千百里內赫赫有名之輩,均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任福、任壽對望一眼目露驚駭,強**力湧出猶如兩條狂龍般的將屠傑硬生生逼退,跳出圈外的二人和任欲、任惡並肩站在了雲團上,仇恨和憤怒的火光從他們的雙眼中滋生了出來。
「老五……」
「穹日、伏山,是你們……」任欲猛然間驚醒,他安排任歡四人闖進裂南山目的是為了除去風清子,再借蒼蠻嶺和裂南山互相殘殺大肆消減對方的人手,最後來個黃雀在後,一步步佈局安排的巧妙緊湊毫無遺漏,尤其是在裂南山高手盡出的情況下,要除風清子絕對易如反掌。結果還是被人看出了破綻,將計就計打亂了自己的全盤計劃。
在任欲眼來,對方一定有高手相助,他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誰在背後阻止自己,而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個人竟然是穹日、伏山。
附近的勢力中,高手全被他調到了蒼蠻嶺的邊界,除了穹日、伏山之外,還有誰能夠擋住修為達到下位神王頂峰的任歡,一定是他們。
想到這裡,任欲怒火中燒,望著穹日、伏山二人,沉聲斥責道:「穹日、伏山,九雲十八洞與兩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大哥多年前還曾有恩於爾等,爾等為何干予我九雲十八洞的事?」
連聲的逼問,將數以千計的目光引到了穹日、伏山的身上。
穹日和伏山面面相覷間,錯愕中泛起苦笑,穹日站出,淡然道:「任老四,你誤會了,識破你計劃的人並非我等。」他指著昏迷不醒的任歡:「任老五也不是我們打傷的。」
「不是你們?」任欲瞪了瞪眼,頓時有種抓狂的感覺:「不是你們,不是你們還有誰?」
伏山微微一笑,道:「任老四,你的計劃中似乎一直就少個人。」
「嗯?」任家眾兄弟均是一愣,任老四先發愣,後發狂的咆哮道:「不是你們能是誰?」
這一聲嗓子吼出來,眾人終於察覺到任家老四怒火了,這些對於任家老四作風無所不知的傢伙紛紛露出震驚之情,須知道,任家老四乃是九兄弟中的智囊,能夠用計謀讓九雲十八洞從一個汲汲無名的勢力成為坐鎮一方無人敢惹的大勢力,心性之堅定非常人可比。不過今天,任家老四顯然失去了冷靜,竟像一個被憤怒填滿的庸附修士當眾發起火來。
「老四,住口。」
正當這時,人群中一道熾白的氣練亮起,縱入雲中,伴隨著白光,一道渾厚低沉充斥著倨傲、驕狂,威嚴無比的聲音在天邊炸響。
白光泛起陣陣淡淡的光暈,猶如漣漪般的神念能量散發開來,霎時間將躁動壓制了下來。
「大哥。」眾兄弟抬頭望去,臉上浮現出種種欽佩敬畏之意,山間五千九雲十八洞修士同時肅然起敬的彎下了腰。
「參見洞主。」
朗朗晴空之下,任祿坐浮白雲,雙手背負,升上高空,穩穩的站在了任家四兄弟的前面,任家老大出現,使所有九雲十八洞修士精神為之一振,就算任欲的詭計被人識破,有這位勇不可擋的高手坐鎮,他們也會穩操勝券了。
「大哥。」任欲一臉羞愧之色的走上前來。
任祿圓睜的虎目炯炯有神,掃視著任欲,說道:「此事不怪你,無需愧疚。」
任福也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哥,穹日、伏山與我等作敵,這件事……」
不等任福說完,任祿嗤地一笑,鄙夷說道:「他們?他們還沒這個膽子。」
能說出這句話的,恐怕數萬里內的勢力只有任祿一人了,裂南秀嶺顯得出奇的沉寂,屠傑沒有再叫囂的去找一個自己不可能勝過的高手的麻煩,隱隱有退入人群。
穹日、伏山並不動怒,遙遙相望中抱拳施上一禮,卻不多話。
任祿的虎目在裂南山和蒼蠻嶺的人群中飛快的掃過,方才說道:「穹日兄、伏山兄,請匠神出來吧。」
「匠神。」在場眾人再度吃驚。
穹日知道眼前這位可不是好胡弄的角色,嘴角含笑間搖了搖頭,同一時刻,一道爽朗的笑聲在山間迴盪了起來。
裂南山西側峻嶺上浮動起陣陣黑雲,這黑雲帶著沖天的火光蔓延而來,將山間的氣溫提高了數倍不止。
任福、任壽、任欲、任惡四人皆是心中一震,感受著那強大氣勢,心中升起難言的壓抑感。任欲的目光在黑雲上盤桓著,始終無法從厚實的雲層中尋找到那個識破自己計劃的人影,不過他知道,這人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的,他的氣勢足可以跟大哥有一拼了。
黑雲散去時,屠傑都不自覺的多看了幾眼,他知道這雲中人很可能就是讓莊文元找到自己大哥商討聯手的人,他要看看,這個在幾十年內能讓裂南山聲名遠播的匠神,究竟長的什麼模樣。
只不過,陸塵讓所有人都失望了,只見那黑雲散去,一團九色的光華繚繞不散,將一修長的身段很好的保護在裡面,絢爛的光華中隱約有著兩點金光透出,讓人有種捕捉不到的錯覺。
「吁!」眾人吃力的看了一會兒,失望的長歎出聲。
任祿的臉色也在潛移默化的冰冷著,不過他的涵養比起八個兄弟要強的太多了,見那九光閃動,任祿露齒輕笑:「閣下便是匠神?」
九色光團中,陸塵仔細的打量著這位人見人怕的九雲山洞主,見其魁梧的身軀暗蘊著濃縮到每一寸肌膚的強大力量,不由得暗讚著點了點頭:「任洞主,久仰。」
「彼此,彼此。」任祿聲色不動的回道:「傳聞匠神大人器道修為無人能及,想不到智計同樣過人,任某想不通,匠神是如何識破任某這位兄弟妙局的?不知匠神可否解惑一二。」事實讓任祿也很納悶,他都覺得任欲的計劃沒有漏洞,怎麼就不靈了呢?
陸塵盤坐在雲上,淡然一笑道:「呵,任欲兄的計劃精妙絕倫,本無漏洞可言,只不過任兄似乎找錯了幫手。」
「此言何解?」眾人仔細聽著。
陸塵也不隱瞞,當即說道:「不明白?摩馱嶺找在下聯手條件過優也就罷了,他妄想迫使在下對蒼蠻嶺動手,自以為是的透露出風清子尚在人間的消息。呵,這件事恐怕除了任兄之外,只有風清子才知道。具體細節問妖洪便知,就不用在下詳說了吧?」
此言一出,任欲頓時驚醒,罵道:「妖洪這個廢物,什麼事不好說,偏偏提這件事,笨蛋,廢物。」
當日九雲十八洞任祿率眾偷襲風清古殿時,事實提早已經將風清子和楚梅神王騙出將二人擊殺,風清後出竅逃走,此時除了任家兄弟以外誰也不知道,只有摩馱嶺的妖家三兄弟知道內情,還是任欲親口告訴的,沒想到當初遊說聯手的舉動竟然成為了這個精妙佈局的唯一漏洞。
再之後,就不用再提了,是個人洞察到這一點都會追根究低的猜測到幾種可能,這個計劃,也就算失敗了。
任祿並不如任欲那般沉不住氣,搖頭苦笑間很快恢復了平靜,他看了看被人捉了的自家兄弟,說道:「佩服,佩服,既然如此,任某也不說廢話了,說吧,如何才能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