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下,陸塵謹慎小心的開啟了法陣禁制,在窗戶下靜立了一會兒,待到月上眉梢,院中靜謐,方才走回到裡屋。
「宗前輩,可以出來了。」
低低的喚了一聲,宗番從陰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忿忿不平的說道:「老夫縱橫太古,不可一世,沒想到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陰溝裡翻了船,小子,幸虧有你了,不然老夫還不知道要在火牢裡待多久呢?」
宗番一臉愧疚和憤怒的走到陸塵的面前坐了下去,看樣子餘怒未消,他這次來是負責保護陸塵和左卿菡周全的,卻不想事情恰好相反,人沒保護了,反而還讓陸塵把他救出來,就算他跟陸塵關係沒話可說,可這面子上也總是過不去的。
「世事難料嘛,誰能想到太吾古城處在幻界當中,青火城主還把火元大尊遺骸當作控制修士的利器用?」陸塵笑呵呵的安慰道。
宗番收起羞愧的神情,沉思若定的說道:「小子,火元大尊的遺骸未必如此厲害,那火牢中的池火我也試過,甚是霸道,能直接影響心境和神念的修為,應該是古紋的緣故。」
「古紋?」陸塵倒是沒有猜到這一點,詫異道:「這話怎麼說?」
宗番頓了頓,講解道:「你還記得大姐的聖藍古符嗎?」
陸塵茫然道:「記得啊,你還說古符是從古紋中變化而來的,威力與古紋相仿。」
「就是這樣,古紋說白了就是神源和本命法寶的融合體,每一個古紋都有特別的法訣和駕馭法門,還傳繼了本命法寶的神通。大姐的本命法寶原本是一枚青壁南玉符,雖說毀了,靈性還在,所以才能幻化出古符使用。」
說到這,陸塵似乎明白了什麼,震驚道:「前輩的意思是,火元大尊的本命法寶是手環,所以青火城主得到他的遺骸收了古紋才能變化出無數青火手環,為了壓制所奴役修士的修為,使其成為古城裡最強大的存在,沒人敢反抗他。」
宗番打了響指,道:「就是這樣。」
陸塵抬起手腕,晃了晃青火手環,唏噓道:「我就說呢,那幫傢伙一上來就把這玩意套在我們手上了,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有了他,就算十個上位神王站在青火城面前也是白給啊。」
青魔火元的工火紋擁有傳繼本體的靈性,可以駕馭一切帶有青火手環的修士,甭管那人的修為怎麼樣,只要沒有達到大尊境,根本沒辦法擺脫手環的壓制,由此就算修為再高,一樣要受制於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兩人沉默了,半晌後,宗番提點道:「小子,你要找的火種一定是工火紋無疑,那玩意兒可是大補,以你現在的修為,得到之後肯定會進階成為神王高手,不過青火城主老怪物修為定是不弱,你想怎麼辦呢?」
陸塵挑著眉毛,眼睛在眼眶裡極快的轉著,少頃說道:「這件事不急,眼下還需解決傅清,不然一直待在這裡,有再好的良策也施展出來啊。」
「你說的對。」宗番贊同道:「可是,你想好辦了嗎?」
陸塵點了點頭,道:「早就想好了,利用衍界傀衛,取而代之,把傅清變成真正受我們控制的傀儡。」
「衍界傀衛?」宗番微驚,然後讚許道:「沒想到萬古造器典到了你的手裡用處這麼大啊。咱們什麼時候行事?」
陸塵看了看門外兩個站的筆挺的縮影,殺機隱現道:「就明天晚上,想辦法把傅清帶到南城廢墟。」
「為什麼要帶到那裡?」宗番疑惑道。
「我問過居河了,古城的天聖法陣青火城主並沒有完全掌握,南城和北城幾千里的地域大陣不在他的掌握當中,就算打的昏天暗天,青火也不會發現。這樣能減少一部分洩露消息的機會。而且傅清如果想要掩人耳目,必定不會帶太多人,是我們下手的好機會。到時候我會讓居河在南城周圍設下暗哨,阻擋一些來路不明的人。」
宗番聽著,暗自心驚,他沒想到,陸塵的肚子裡的詭計居然這麼多,點頭間,一老一少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
夜風淒冷,絨雪飛降,又是一個被銀白籠罩的特別日子。
冷風嗚咽著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深夜的子時,一行人馬從傅清府殺將出來,直奔南城廢墟而去。
一行人中,為首正是護法三長老之一的傅清,他的身邊跟著紀同,陸塵、左卿菡,以及僅存的一個試驗品。
南城廢墟是太吾古城的一部分,地域極廣,以及城中心為界限,往南百里之後有一處若大的結界。
天聖法陣何其複雜,青火城主鑽研千年也未曾窺得一斑,就僅憑著東西二城以及北面四五百里的地域開創了太吾幻界,身居神界八城之中不被發現,就沖這一點,就知道天聖法陣的厲害了。
不過南城,依舊是青火城主力所不能及之處,於是青火以無上神力借助法陣根基,在南城開闢了一個葬屍崗,專門將一些不聽話的修士送到那裡處置,以此借用死者消散的生命真元,來逐步影響大陣中天地元氣的混亂變化。
這些事陸塵還是從居河的嘴裡得知的,聽過之後,他想都不想就把殺人越貨的大計定在了南城廢墟上。
說起來,陸塵倒沒費多少唇舌,只是派「紀同」去跟傅清打了個招呼,就把傅清引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再曉之以理的分析一番,立馬徵得了傅清的同意。
正如陸塵所料,傅清為了掩人耳目,除了紀同之外誰都沒帶著,五人披著肥大的斗篷,藉著暗夜的月色,連夜趕到了南城廢墟葬屍崗。
其實沒有傅清帶路,有紀同在陸塵也能找到葬屍崗的所在,可等他到了葬屍崗的時候,才發現這片廢墟的崗嶺上,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腐臭的氣味飄揚的到處都是,不免讓人作嘔。
傅清一言不發走在最前面,紀同殿後,「押解」陸塵和左卿菡、試驗品一同來到廢墟的中央。
混亂的天地元氣沒有經過法陣的運轉帶動,顯得異常的暴亂,時而便能看見一道道劈劃過來的紫藍色電光將空間扯出一條條巨大的口子,有些稍顯完整的屍體被電光劃過,立馬分屍當場,炸的血肉模糊,一部分被吸進去,另一部化成血雨飄散到空中。
總之,這一個令人毛骨悚然,來過一次永遠不想再來的地方……
「到了。」
正走著,傅清的腳下一頓,轉身回望而來,盯著陸塵說道:「此地離城中心已有千里距離,不會被青火發現的。」
身為護法長老之一,傅清對太吾古城的事自然比陸塵他們瞭解的很多,也多虧了他,才能讓陸塵找到了一個伏殺的寶地開展自己的計劃。
下意識的,陸塵回過身,藉著觀察周圍環境的機會看看了身後遠處。
五百里開外,一隊鬼祟的隊伍悄悄的摸進了南城廢墟中,為首居河。
「老大,我們大半夜的跑到這幹什麼?」居河的下首,一個長相頗為俊朗的青年問道。
居河伸手做了一個下按的手勢,道:「別廢話,該知道你會知道,不該知道的別問,楊瑞,讓人分散,密切注意城內方向,一旦有人進來,想辦法趕走。」
俊朗青年楊瑞點頭領命,馬上安排人手分散,一行二十餘人,眨眼間消失的曠野當中。
葬屍崗裡,傅清冷著面孔打量著陸塵和他身邊的試驗品,出聲道:「你真的想到辦法可以讓本王免受火毒之苦了?」
說著話,傅清疑惑的在試驗品身上掃來掃去,修煉到傅清這般境界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傅清一上來沒有馬上讓陸塵為自己解毒,而是想從試驗品的身上尋找青魔火毒的氣息。
陸塵早有所料,提前留下了這個試驗器,並用黑煞心火死死的壓制住了試驗器神源中的青魔火元。這種作法只是權宜之計,並不能解毒,反而還是傷害到神源,只有對方認同的情況下才能施展,而過後撤去黑煞心火的時候,試驗品就會變成一個廢人了,什麼壽元無盡,跟他再沒有半點關係。
為了讓傅清相信自己,陸塵只能用這種土辦法,而且提心吊膽的,生怕傅清發現。
裝作自信滿滿的,陸塵指著試驗品說道:「不瞞大人,這個試驗品已經成功了,不過他在火牢中受到的折磨太過厲害,又有大人的法門破壞了心智,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大人應該發現,此人身上青魔火元已經全部去除,只有手腕上還留有一些。」他抓起試驗品的手晃了晃,淡淡青火之光在手環上閃亮幾分,叫人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但傅清畢竟是傅清,一眼掃過便察覺出問題來了:「他體內的黑火是怎麼回事?」
陸塵早有準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回大人,這黑火是為了去火毒的,我們一會兒也需用此法,將神源包裹,並以黑火祭煉,這樣有可能會傷到部分元氣,便也可以盡去火毒,只要成功,大人再將黑火從體內釋出,將養幾日便可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