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枯朽了塵
密室內燈光搖曳、已近風燭，豆點大的燭火之光映射出一名老人的身影。
老人盤膝而坐、頭自低垂，銀絲白髮蓬鬆散落，仙家道袍不知為何顯得寬鬆了許多，尤其是那袍袖下露出的兩隻瘦骨嶙峋的雙手遠比小骷髏金修沒有強上多少，也就是多了一層皮而已，還是褶皺的像是被揉成團的黃紙再度展開的死皮……
以往陸塵修為不深，但也能夠感覺到老人身上有著一股極為驚人的法力、氣勢，可今日所見完全與三年前大為不同。像是變了一個人，老人氣息微弱、像是步入了油近燈枯的年歲，神識中的鼻息微微喘著，還會時而出現隔斷的現象。
陸塵見狀大吃一驚，這跟他心目中的金丹中期了塵師尊簡直是大相逕庭，他疑惑的看了看玉陽，後者只是搖頭低歎、神色哀傷。
正在這時，了塵終於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空洞的雙眼，沒有半點生氣、彷彿是兩個無底洞一般，處處透著無力而又落寂的意味。銀髮之下，那張曾經紅潤健康的臉孔也變得灰暗，跟兩隻枯手一樣，皺紋滿佈，便是以往的樣貌都有些走了形態。
「師父……」
陸塵皺了皺眉，低低喚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但更多的是沒來由的怒火。在他看來，如果沒發生什麼大事，或者受了嚴重的創傷，了塵絕不會如此。
「回來了。」了塵強顏一笑，喉嚨中少了幾分潤色，顯得無力而又沙啞。
陸塵點了點頭，強壓怒火的問道：「怎麼會這樣？」
「呵，年歲大了，經不起磨礪了，就這樣了。」
「撒謊……金丹中期，怎麼會？」陸塵逼問道。
這時，玉陽真人抬起了眼皮，歎了口氣道：「我派師祖，也就是師父的師父，為歸元宗高手所害，師父一直想要為師祖報仇，就在三年前，你剛剛離開的時候，仇家找上門來了……」
「嗯？」陸塵心神一緊，聲音漸冷：「是歸元宗？」
了塵對此事耿耿於懷，聽陸塵問起，自知命不久矣，便點頭說出了原委：「唉！，當年與鬼宗大戰，那位奇人留下大衍仙訣被祖師拾到，此事除了祖師與我之外，歸元宗還有兩人知曉，那兩個人便是當年殺害祖師的元嬰高手和他的弟子。祖師仙逝之後，命我保存好大衍仙訣，並光耀門楣。我原以為祖師仙逝了，對方找不到我和大衍仙訣，就會作罷。沒想到那位元嬰高手的弟子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著大衍仙訣，三年前，我發現此人蹤跡，為恐此事波及乾玉門，便把此人從大周之外引到了落鳳山，呵，沒想到，對方厲害啊，我不是對手。幸虧當時我自損真元，方才逃脫，這不，進來這就再不敢出去嘍……」
自慚形穢的說著，了塵的神情隱約中透著一抹哀傷與不忿，縱然他不想在陸塵面前表現出不堪，但那份不甘還是沒有忍住的流露出來。
陸塵輕步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著了塵，沉聲道：「那人是誰？」僅僅四個字，一股殺氣卻是毫不掩飾的傾瀉而出，那濃重的殺機直接讓陸塵的雙眼變成了沒有絲毫白底的漆黑。
了塵與玉陽見狀神情微變，突然覺得這眨眼的功夫，陸塵彷彿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讓他們都感覺到冰冷寒氣的凶神……
了塵微愣了一下，隨即悵然一笑，搖頭道：「此事與你無關，問來作什麼？」
「有關。」陸塵厲色道：「我練的就是大衍仙訣。」
了塵正視陸塵起來，聲音也是有著怒氣：「你想找他報復？可笑，你還差的遠吶。」
陸塵毫不退避道：「可我還年輕，我想知道他是誰。」
殺氣再漲……
密室之中，星斑燈火似乎感受到了這股莫名的殺氣襲來，跳動的火苗有所逞現弱勢。了塵、玉陽皆是被陸塵這突然之間衍生出來的怒火震懾在了當場。兩人對視著，久久未曾開口。
片刻之後，了塵搖了搖頭，笑道：「這件事日後再說，眼下你要著手準備東州仙會的事。」
陸塵彷彿沒有聽見，繼續問道：「你的傷。還有多久。」他已經看出來，了塵已經幾近油盡燈枯。
了塵一愕，倒是沒有隱瞞道：「最多四年。」
「這麼短？沒什麼辦法了麼？」陸塵問道。
玉陽真人插言道：「各種方法早已試過，可惜無效。」
「無效？」陸塵眉頭緊鎖了起來，沉思了片刻，馬上想起了無所不知的奇鏡老人，趕忙神識傳音。
「前輩，這件事，有沒有什麼辦法？」陸塵問道。
奇鏡老人從鏡子裡現出身形，見到陸塵神色頗為焦急，倒也不為難道：「你且把身體借助於我，我查探一番。」
陸塵點了點頭，隨後輕聲對了塵道：「師父，把手給我。」
了塵一愣，問道：「幹什麼？」
陸塵沒有回答，只是遞去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了塵與玉陽皆是心懷疑惑，但最終，了塵還是把手伸了出去。
「無需動用法力。」陸塵提醒了一句，再不管了塵如何錯愕，便對奇鏡老人道：「前輩，可以了。」
奇鏡老人點了點頭，於奇鏡空間當中打了個法訣，頃刻間，密室當中鼓蕩起一股莫名的氣勢。這股氣勢在陸塵的身上體現了出來，竟以奇快無比的速度一路扶搖直上……
了塵與玉陽分屬金丹境界，一個是中期、一個是初期，實力遠比陸塵強大許多，但還沒等二人反應過來，陸塵的氣勢突然遠遠的超出了二人。這下，兩人同時震驚了。
「這小子，好強大的法力？」
陸塵沒管，也管不了，眼下的他神識留在了奇鏡空間，身體卻是屬於了奇鏡老人。
半晌過後，奇鏡老人把身體的控制權還給了陸塵，陸塵迫不急待的問道：「前輩，怎麼樣？」
奇鏡老人沉思半晌，回道：「不算嚴重，不過以你們乾玉門人的修為，卻是解決不了。」
「那還不嚴重？」陸塵聞言，險些衝上前去暴打奇鏡老人一頓：這老頭太可惡了，這個時候還有空賣關子。
陸塵義憤填膺，氣的雙手顫抖，奇鏡老人見狀，態度極其低劣道：「著什麼急？這個小輩受傷的確不輕，可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你只需要找到一個元嬰期高手作為爐鼎，以奪基之法為其換血洗髓，不就行了。」
「元嬰期高手？」陸塵聽到這裡，兩眼一瞪，喝罵道：「奪基之法那可是要人性命的事，哪個元嬰高手會把命送上來給師父奪基所用啊。」
奇鏡老人攤了攤雙手道：「笨啊，沒有人願意你不會捉一個來。」
「靠。」陸塵爆了句粗口，指著奇鏡老人喝道：「道爺要有那本事，還用你說。老爺子只有四年的壽命，元嬰高手，道爺怎麼打的過。」
「哦。這也是個問題。」奇鏡老人顯然不覺得此事有多重要，微微想了想道：「有了，那就先給他續命，續命百八十年的，等你到了元嬰期，再去找爐鼎。」
「續命？」陸塵怔了一怔，問道：「怎麼續命？」
奇鏡老人道：「我只知道，你在的這個大陸應該是最低級的修真星球，按理說這種地方應該有離火古松的靈物，得其古松髓液，為他服下，再重的傷勢也可以續命百年。」
「離火古松？哪有？」陸塵趕忙問道。
「我怎麼知道？」奇鏡老人白了陸塵一眼，言道：「老夫只是知道這種東西，卻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辦法我幫你想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奇鏡老人再也不理會陸塵，逕自鑽到鏡子裡休息去了。
雖然沒有馬上解決了塵的問題，但辦法總歸是有了，陸塵的心情稍緩，重新控制身體回到了現實。當他睜開眼睛時，赫然發現了塵和玉陽正傻愣愣的看著自己。
陸塵見狀，當下明白怎麼回事：看來剛才奇鏡老頭搞的太明顯了啊。
不理驚愕中的二人，陸塵直接問道：「師父、師兄，你們知道哪裡有離火古松這種東西麼？」
「離火古松？」兩人詫異的搖了搖頭，玉陽問道：「師弟，你問這個離火古松是什麼啊？」
陸塵並無隱瞞道：「離火古松的髓液可以為師父續命百年，找到這樣東西，也許師父就不用死了。」
「哦？」聞聽陸塵說到此處，了塵和玉陽頓時心生希望。驚喜了一會兒，玉陽再次疑惑了起來，問道：「師弟，你是怎麼知道這種東西的。我與師父修煉了這麼多年，根本沒聽說過啊？」
「呃。」陸塵這下沒辦法解釋了，煞絕之道的事是不能說的，要是自己說出奇鏡老人的存在，必然會一步步被追問下去。想了想，陸塵隨意糊弄道：「哦，這次出去撿了一個老王八蛋留下的寶典，記了一些沒用的東西，正好看到離火古松的用處。」
奇鏡空間中，奇鏡老人剛剛坐穩，頓時暴起，怒罵道：「你才是王八蛋，小王八蛋，老夫幫你，你竟然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