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在龍之毅將一切來龍去脈說與鳳九歌聽後,她有的不只是震動,更是深深地震憾。
龍之毅如此嚴肅的神情,不像是隨口的兒戲,他如此謹慎地道出,那必定是真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是那一段被掩埋進黃沙裡,被風吹散了的真實歷史。
如今,所有被忘卻的,都將要被重新提起,那歷史的軌跡將要回歸它的正途?
一千年的時光,一千年前的宿怨,糾纏至今,終於又要回到了那最初的起點了嗎?
龍應天,那個游龍國開國的帝王,青麟的第一位主人,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人兒,原本是鳳天皇朝護國巫師龍家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生的生命,但是,他卻活了下來,顛覆了他的宿命,創造出了另外一個國家,就這樣繁衍生息,歷經了千載的時光。
龍之毅,竟然是繼龍應天之後,唯一一個繼承了巫師血脈的人,他的使命便是守護鳳天女帝,守護她?
可是,她要繼承鳳天的帝位,那麼,她的皇姐呢?
鳳九天呢?
是不是她的命運早已經注定了?
鳳九歌從來沒有想過要坐上那個位子,但如今的情況,鳳九天已得不治之症,鳳九霖也早已消散在這片土地上,放眼鳳天皇室上下,除了她,確實再沒有人來繼承這個位置了。
可是,這從來不是她所願。
意外地墜入這個時空,她本想安安份份地過一生,當上這個王爺,那是機緣巧合,如今再要坐上那帝位,這麼大的擔子,讓她怎麼扛?
「之毅,這真的是命中注定嗎?」
鳳九歌輕歎一聲,所有的一切如果真是命中注定,那麼,她來到這裡,或許也不再是偶然,是冥冥中的定數?
有時候,鳳九歌都會疑惑,到底這鳳天皇朝的一切是一場夢,還是她原本所呆的異世才是一場夢,她都要分不清了。
但是,即使異世的一切都是真的,要她離開這裡,她也是割捨不下的,她在這裡有了自己的家人,朋友,還有與她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的男人們,這一切都是她心之所繫,是她放不下的情與愛。
龍之毅點了點頭,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鳳九歌,將她的一切表情都收入眼底,她震驚,但卻不慌亂,她詫異,卻也不見擔憂。
想必一切在鳳九歌心中,早已消化衡量了一番。
「那游龍國必然歸附鳳天?」
這樣來說,這片大陸上的國家竟然就這樣奇跡般地統一了起來,普天之下,便全是鳳天的子民。
「當然,先祖遺訓,必當遵循。」
在鳳九歌的示意下,龍之毅此時早已起了身,在鳳九歌細細冥想之時,立於一旁。
而今,他已經向鳳九歌表明了一切,就身份而言,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帝王,他只是護國巫師,她是君,而他是臣。
鳳九歌心神略有些恍惚,她想到了以後的日子,她要治理諾大一個國家,她有這個能力嗎?她可以管好一個國家嗎?
為她的人民謀求福祉,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過上富足的生活,不再有貧寒,不再有困苦,如果她是抱著這種心思,那麼,坐在什麼位置上,她倒也不在意了。
只要她的心是正的,只要她的想法是好的,那麼,擁有至高的權勢,更是讓她的想法能夠更快地付諸於現實。
她來到了這片土地,她進入了這個時空,是不是,本就是來履行她的職責,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運用她那麼一點微薄的智慧,造福這裡的人民,這樣,她才不枉白走了這一遭。
但是,她的心卻略微有些顫抖,眼睛緊閉著,睫毛也控制不住地抖動著,手更是緊握成了拳頭。
她不是害怕,她不是擔心,只是對那未知的路有些迷茫和不確定。
突然,手上一陣溫熱,鳳九歌睜開了眼,看向那覆在自己手上的溫熱,那是龍之毅的手,不是粗獷的大手,甚至還帶著幾分細緻,他的手很白淨,卻也生得極好看,就那麼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她的心忽地鎮定下來。
「陛下,之毅逾越了。」
見鳳九歌恢復過來,龍之毅便想收回自己的手。
他知道他所說的事情太過震驚,當時他與上官夜聽後,也是驚訝了好久,但他們畢竟不是這個事件最主要的核心人物,如今將這件事情說於鳳九歌聽,得知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她在轉動,而所有的責任都需要她來背負,這個擔子是不是太重?
鳳九歌一時接受不了,感到迷茫也是正常的,而他能做的便是呆在她的身邊,給她力量與信心。
聽到龍之毅的話,鳳九歌回神過來,微微皺起了眉頭,她不太喜歡他這樣稱呼她,感覺很見外,感覺倆人的關係一下就被拉得好開,生分了。
而見到龍之毅急欲收回的手,鳳九歌張開手掌,一個翻轉,便握住了龍之毅的手,低聲道:「之毅,一切都還未坐實,我也不是什麼女帝,不要這樣叫我,現在的我,只是你的朋友。」
手被鳳九歌握住,龍之毅有片刻失神,只是愣愣地盯住那握住他的柔嫩的手,那樣的觸感,那樣的溫度,是在他記憶裡深藏的溫暖啊,他捨不得放開,捨不得啊。
「之毅,論治國之道,我是怎麼樣也及不上你的,以後的路,你都會陪伴在我的身邊,幫助我嗎?」
鳳九歌執起龍之毅的手,直直地看著他,眼光是那麼地誠摯,那麼地溫和。
龍之毅生在帝王之家,從小就受教,他未來的人生,他以後的路,就是按照帝王的模式來進行教育的,他文韜武略,知識廣博,這樣的一個他,會不會不甘心只做一個護國的巫師呢?
龍之毅,他的才學,他的能力,絕對是一國帝王的不二人選,如今,卻要成為她的護國巫師,成為她的臣下,他心裡難道不會有怨嗎?
對上鳳九歌的眼,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對他的遺憾,以及不解,更多的卻是惋惜,龍之毅便明瞭於心。
「九歌,在這個時候,我還能這樣叫你,真好。」龍之毅笑著說道:「我的一生志向本不在帝王,就想做個閒人,能夠踏遍青山,遊歷風光無限,所以,帝王之位之於我,真的不重要。」
做為帝王,連自己的婚姻,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不能自由地選擇,做這個帝王何用?捨棄了帝王的身份,卻能夠呆在鳳九歌的身邊,哪怕只是一個護國巫師,只是一個臣子,他也甘願。
「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為你肅清朝堂,為你披荊斬棘,為你的萬世江山開拓一條光明之路。」
為了鳳九歌,龍之毅願意停下他的腳步,幫助她,直到她不再需要他的那一天。
「之毅」鳳九歌略有些哽咽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為我」
要說沒有感動,那是不可能的,她鳳九歌何德何能,能夠讓龍之毅這樣為她,這樣助她,她的心除了感激,卻是滿滿的憐惜。
龍之毅的心,他能夠感知,可是,要怎麼樣做呢?
留住他,作為她的臣子,還是留下他,讓他成為她的家人?
可是,他會願意嗎?會嗎?
「為你,做一切,我都無怨無悔。」
龍之毅再一次地表明了決心,這份決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在賞花節時初見鳳九歌時的驚艷?
還是在她面對龍子御時的冷靜與從容?
或是在與她朝夕相處一月的默默溫情?
是在她勇敢直面神獸時的英勇無畏?
還是在她智擒龍子御時的睿智無雙?
這份感動,這份決心,已經伴隨了他多久了,他也記不清了,從初時的喜歡,到欽佩,再到最後那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對她的信仰,她的一切,在他的眼裡,都是閃亮的,都是光華奪目的。
如果,有一天,這份光華不再是他所能仰望的,不再是他所能靠近的,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心碎而死?
而今,還能和鳳九歌保持著這樣距離,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種欣慰和滿足了吧?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火光在眸子裡閃動著,流光溢彩,同樣芳華無限的倆人,此時,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之毅,我能抱抱你嗎?」
鳳九歌在心中輕輕一歎,龍之毅是多麼美好的一個人啊,生在帝王之家,難得他有這份胸襟與氣度,難得他不爭,不求,這在帝王之家,是多麼可貴的一種美德。
在龍之毅略顯驚異的神色中,鳳九歌已經傾身向前,投入了龍之毅的懷抱,龍之毅比她高出了一個頭,她埋首在他的心窩,嗅著他身上沐浴後的清香,感受著他那不規則的心跳,那是在為她而激動,而緊張嗎?
龍之毅的手起初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鳳九歌已不是當時的鳳九歌,她是他們的帝王,她是神聖的象徵,是他們追隨的信仰,被她這樣摟抱著,他的心卻在止不住地狂跳,他也可以抱抱她嗎?
猶豫的大手終於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渴望,緩緩地落了下來,將鳳九歌圈在了他的一方天地裡。
這一刻,他們不是帝王和臣子;
這一刻,他們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想到在以後的日子裡,龍之毅要將自己的心意掩埋,看著她與他的夫郎們歡笑,看著她與他們幸福的生活,而他只能孤獨地立在一個角落裡,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心傷,鳳九歌就沒來由地心酸。
龍之毅對她的心意,她明瞭,現在抱著他的身子,感覺到他的顫抖和激動,更能說明他對她的情,對她的愛,早已經超越了一切,只是,他在默默地忍著,默默地站在線的另一端,告誡著自己不能踏過去。
因為,他的心中有著他務必要完成的使命,因為,他的心中,早已將君臣的觀念擺在了那裡,要讓他自己破戒,很難。
鳳九歌心中一動,龍之毅不能走出這一步,她卻能,她不在乎什麼君臣的關係,人生本就苦短,如若在這短短幾十年裡,都沒有擁有過快樂,那人生的意義又在哪裡,生活的目的又是什麼?
難道,僅僅是為了那可笑的信仰,僅僅是為了別人?
不,她絕不會看著龍之毅那麼孤單地生活下去。
而他的幸福,就讓她來建築。
「之毅,今晚陪我好嗎?」
鳳九歌的話便是一錘定音,既然龍之毅跨不出來,她就幫他走出這一步,先引他上套,讓他不得不從了她。
貌似對龍之毅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但是這種建立在兩相有情,就差一個導火線上的小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她是這樣認為。
龍之毅的身子猛然一顫,鳳九歌的話是什麼意思?讓他陪她一晚,是要為他留下一個永遠的回憶嗎?
也許,過了今日,他們便再也不能這樣暢談,再也不能這樣無所顧忌的擁抱在一起了。
所以,今夜,他們可以暫時放開一切,將帝王,將國家,將君臣之間的鴻溝扔在一邊,心無旁騖地只沉浸在此刻的溫柔裡?
這一生,如果說他過得幸福,那便是在此刻了,他尋尋覓覓,原來等的不過只是這一刻的溫柔,龍之毅終於明瞭,只有鳳九歌才是他幸福的歸屬。
他的感情從來就壓在理智之後,才讓他沒有像上官夜這樣直面地表達出來,這樣無所顧忌地追求他的愛情。
如果,只有這一晚,那麼,就讓他自私一次,讓他盡情放縱吧。
「九歌,你不會後悔嗎?」
龍之毅顫聲問道,手臂也緊了一緊,將懷中的人兒更深地貼入他的胸膛。
「我不會後悔,希望你也不會,之毅,吻我!」
鳳九歌搖了搖頭,可憐的龍之毅,可愛的龍之毅,面對自己渴求的感情時,竟然還能顧忌那麼多,他的理智始終是凌駕於感情之上,真不知道應該說他什麼。
面對鳳九歌主動獻上的紅唇,龍之毅終於掙脫了一切的束縛,在這一刻,跟隨著心的悸動,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帳外,燭光搖曳著,剝落的衣衫凌亂地糾結著
窗外,卻是一輪清朗明月,月光如水如霧,傾洩而下,將帳內糾纏的影子照成了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