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話說鳳九歌與雨御風附入地窟之時，上官夜與肖寒一指揮著所有的士兵退回城裡，眼見著白色的浪頭淹沒了雨御風與鳳九歌，倆人心中均是一滯，失了鎮定，驚懼地呼喊著鳳九歌，朝著他們被掩埋的地方奔去，那雪流畢竟與城門隔著好幾里遠，終是在城門百米開外的距離止住了。
那掩蓋了鳳九歌與雨御風的地面，雪已經被堆成了小小的山堆，上官夜與肖寒一奔了過去，什麼也沒說，便開始用兩手瘋狂地刨起冰雪來，而後帶著士兵趕來的康林拿著鏟子也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被冰雪掩埋住，人最多能憋氣一到兩分鐘，這新堆積的雪山雖然不大，以上官夜他們的人力，若要將它全部移平，至少也需要一柱香的功夫。
除了肖寒一與上官夜以外，眾人的心裡幾乎都已經絕望了，被冰雪掩埋了那麼久，斷是不能生還的，但是，誰都沒有放棄手下的動作，仍然在拚命地挖著，就算知道鳳九歌可能已經活不了了，他們也要盡最後的力量將她挖出來。
那是她們的主帥，那是同她們一起堅守在極北苦寒之地的王爺，那是在校場慷慨激昂，振臂高呼的英挺女子，那是一柄彎弓射落二十六片樹葉的勇士，那是她們心中的信仰，她們心中的神！
誰也不願意見到鳳九歌出事，誰也不想知道她出了事，可在那冰冷的雪下，他們親眼見到她被埋了進去，一層一層，一堆一堆的雪就這樣壓在了她的身上，直至將她掩沒，再也見不到一點痕跡。
今夜，並沒有飄雪，但隨著鐵鏟的揮舞，那一片一片的雪花細細簌簌地在空中舞動著，一朵一朵，一束一束，頻率很快，並且一直沒有減退過，從而可見挖雪之人心情的急切。
終於，那一堆小山被剷平了，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平坦的地面，沒有？什麼也沒有？
上官夜控制不住地跌跪在了地上，兩隻刨過雪後通紅的手掌無力地支撐著他的身體，但卻怎麼也抵不上他此刻心中的震驚和絕望，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覺得深深的恐懼撅住了他的心
怎麼會沒有？
怎麼會？
他明明看見了被掩埋的鳳九歌，怎麼會什麼沒有？
在腦中回憶著當時的情況，有什麼是被他遺漏了的，白色的雪，奔跑的人，還有一道青光？對，就是那青光，那一閃而過緊緊追著鳳九歌的青光，是青麟？
肖寒一同樣地震驚以及木然，那兩隻刨過冰雪的手不僅紅得發亮，在那指甲尖處赫然滲出了絲絲血跡，他雙目赤紅，不停地來回掃視著這被他們移平的地面，兩手仍舊不置信地在那平坦的地面摸索著，彷彿想找出一點，哪怕是一絲鳳九歌留下的痕跡，他明明也是親眼見到了的啊，鳳九歌為什麼會憑空消失了呢？
「康將軍，不能停，繼續挖，繼續給我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王爺給找出來。」
肖寒一控制不住地吼了出來，一手猛地抓起地上的鐵鏟，率先掘起地來。
康林愣了，也沒有搞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情況，這次的事情是鳳九歌一手計劃的，她當時並沒有在東城門，而是依照鳳九歌的吩咐，在雨御風他們離開後，守住了那個兵器庫，竟然意外地發現裡面竟然還有密道，所以急急趕來通知鳳九歌。卻沒想到還沒有到東城門，便聽見轟隆隆的聲音，見著蜂擁而回的士兵，才知道發生雪崩了，而鳳九歌被埋在了冰雪之下，康林立馬讓人拿來鐵鏟，帶著一幫士兵趕了來。
見到肖寒一與上官夜都不停地刨著雪流堆積而成的小雪山，心裡便知鳳九歌估計就在那下面，當下什麼也沒有說，便吩咐士兵們刨雪，她是沒有親眼見到鳳九歌被掩埋，但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願意相信那個她敬若神靈一般的女子就會這樣歿了。
可費勁氣力後，卻發現冰雪之下竟然什麼也沒有，不止是康林，就連一起前來刨雪的士兵們也都懵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多少人親眼見證了鳳九歌與雨御風被埋於冰雪之中，兩個大生生的活人怎麼可能就這麼不見了呢？
自從鳳九歌接管大軍以來，對她們這些軍士如何，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桿稱，但卻沒有人不服鳳九歌。
她與冷江比箭時的英勇睿智；她對待士兵嚴苛，卻是真心實意地關注她們的生活；抵達暮城後，她手段凌厲，穩定民心，修建房屋，收納難民，並讓那些平時一毛不拔的富豪們拿出屯積的糧食救濟災民
一件一件，一樁一樁，讓鳳九歌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無人能及，如此一位智勇雙全的人，又有誰會相信她會不在了？
而現在這個情景，又有誰能解釋得清呢？
這世上有人能憑空消失嗎？
在肖寒一的一道吼聲下，康林復又回過神來，雖然不敢置信，但仍然揮動著手中的鐵鏟挖了起來。
等上官夜想透了鳳九歌被雪流淹沒那一瞬間時他看到的情景後，雖然還不能確定鳳九歌如今身在哪裡，但他的心裡卻又燃起了希望，有青麟這只神獸在，鳳九歌一定不會有事的。
看見眾人在肖寒一的命令下又開始了挖掘的工作，上官夜急忙道：「不用挖了，大家住手。」
康林等一干士兵抬起了頭，不解地看著上官夜，上官夜對康林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到一邊。
肖寒一不是沒有聽到上官夜的話，他聽到了，卻不願意停止，或許，只要他一直挖一直挖，就會看到鳳九歌，就會重新看到那個他熟悉的身影，會看到她對他笑著，會看到她對他張開雙臂
「寒一，停下，不要再挖了。」
上官夜伸手欲抓住肖寒一的胳膊，卻被他一把揮開。
「不要管我，我要挖，九歌一定在下面，一定在。」
肖寒一的心中又急又惱，他不明白的是上官夜為什麼要阻止他的動作，難道上官夜已經放棄希望了？
上官夜放棄了，但他也絕不放棄，他一把甩開了上官夜，復又舉起鐵鏟重重地朝著地面剷去。
「鏘」地一聲，那鐵鏟的底端竟然硬生生地在肖寒一的力道下給折斷了，他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木柄，跪了下來，繼續用手挖著，十指在剛才的刨雪中，不僅被凍傷了，而且已經微微滲血，如今再被他這樣不要命似的挖下去，幾下之後，十指已是血淋淋的，慘不忍睹。
上官夜一時沒有想到肖寒一會失控，並且將他甩了開，待他再次回神時，卻只見到肖寒一用手在刨著土地，他連忙飛身至肖寒一身後，欲止住他的動作。
雙手被上官夜抓了起來，肖寒一怒視著，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繼續挖，我要救九歌，我要救她。」
「寒一，你冷靜一點，相信我，九歌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上官夜搖著肖寒一的雙肩，同樣急切而又激動地說道。
肖寒一赤紅著雙目，雖然雙手受傷，但是他卻不覺得疼痛，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停止，但他的感情卻依然堅守著，這時，上官夜的話在他聽來卻是讓他放棄一切的勸說之詞。
上官夜可以保證鳳九歌沒事？
可是，他憑什麼保證？
他都沒有和鳳九歌在一起，唯一與鳳九歌在一起的只有雨御風，還有當時那道一閃即逝的青光
青光？
肖寒一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他的視線探詢地望著上官夜，「青麟與九歌在一起？」
在這個時候，他也只有將這個希望寄托在青麟身上，如果它真的追鳳九歌而去，那麼，鳳九歌一定會沒事的。
在游龍國時，當他們被千萬箭雨所襲，是青麟的火球形成防衛圈救了他們；而鳳九歌當時受了那麼重的傷，在他們都以為她會有什麼意外之時，還是青麟的一滴青泉之淚救了她知道龍之毅會操縱火的人一直只有鳳九歌，而她也沒有將龍之毅的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所以肖寒一不知道也不足以為奇。
青麟既然能在他們危急的時候出手相救，那麼，這一次一定也不會例外。
「是青麟，所以，相信他們，她一定會沒事的。」
上官夜重重地點了點頭。
「報！……」
一聲尾音拖得極長，一名傳令兵飛快地奔了過來，一個膝頭便跪在了康林面前，急聲道：「西城門如今正被銀雨國大軍圍攻，冷將軍在西城門應戰，請康將軍極快奔赴西門應敵。」
「什麼？」康林不敢相信，雨御風此刻不知所蹤，主帥不在，銀雨國怎麼會在此刻攻城，「銀雨國此次領兵之人是誰？」
「是鳳九霖！」
聽到鳳九霖的名字，上官夜與肖寒一同時回神，對視一眼，心中已明瞭了幾分，鳳九霖恐怕已經取得了雨御風的信任，但是，雨御風如今不在，按理說銀雨國不會此時進攻，難道，在雨御風不在的日子，鳳九霖已經掌握了銀雨國的兵權，故而借銀雨的兵力來攻鳳天？
暮城一共有三個城門，分別是東門南門西門，北面背靠著山巒，東門是羊腸小道，直通山林，適合輕騎，大軍絕不易攻進；南門隔著一條護城河，而今已經結了薄冰，但冰下卻是刺骨的寒水，銀雨國也不會冒著這個危險由此攻進；選擇在西邊的戰場乃是兵家常事，西城門外荒蕪，一邊平坦，千軍萬馬也可以擺開陣勢。
得知鳳九霖率兵從西城門進攻，眾人迅速退回東城門，關閉了城門，留下士兵鎮守，上官夜與肖寒一便隨康林直奔西城門而去。
西城門早在鳳九歌率兵到來之後便已在此佈防，在突襲時也可以抵禦一陣。
冷江第一時間接到西城門被進攻的消息，立馬組織士兵拉開陣勢，但在銀雨國一陣一陣地猛攻下，城門大有攻破的可能。
從戰事上來看，此次的進攻銀雨國必定密謀了多時，趁著城中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東城門的雨御風身上，而採取突襲。
但想一想，又沒道理這樣。
將雨御風當作誘餌？
將一國皇太女當作誘餌？
不是雨御風與鳳九霖說定了，那便是在銀雨國的軍中有了另一股勢力的插足，而今的兵權已經不在雨御風的掌握之中了。
那佈防阻止了一部分衝上前的士兵，倒下了一批，另一批又跟著接上，箭雨紛飛，卻也止不住如洪流一般的人潮。
看著一波又一波攻上來的人流，冷江咬了咬，對一旁的康林說道：「康將軍，而今，大帥不在，軍心不穩，在這樣只守不攻下去，暮城定然失守，我且打開城門，率領南軍迎敵，你在城中繼續鎮守。」
康林思忖了一番，卻也只能點了點頭，只守不攻的策略目前不能用，只有迎敵，打亂他們的陣形，挫挫他們的銳氣，方能止住這一輪進攻，而後，再思其他。
上官夜也點了點頭，道：「王爺雖然不在，但她必定安康，王爺有神獸庇佑，絕不會有絲毫閃失，我且隨冷將軍一起出門迎敵，寒一與康將軍一起守城。」
「王妃，這怎麼行？如果您有個什麼閃失，末將如何向王爺交代。」
冷江率先提出了反對意見。
「是啊，夜，刀劍無眼，戰場上的事說不清楚，還是我去吧。」
肖寒一也一把抓住了上官夜的手。
上官夜好不容易才從游龍國來到了鳳天，他犧牲了太多，放棄了太多，如果在戰場上有個什麼事兒，鳳九歌必定心傷。
「寒一，我的武功高過你，要說自保，我比你更有把握。」上官夜斬釘截鐵地說道：「冷將軍，我要與你一同應敵，是要告訴所有的兵士們，王爺不在的時候，大家更應該緊緊地擰成一股繩，共同抗敵，將銀雨國給打回去。」
「王妃設想周到，末將領命！」
聽了上官夜的話後，冷江與康林一起抱拳說道，鳳九歌能帶上戰場的兩個王妃，確實不能小覷，那氣度，那決斷，絕不壓於她們。
「夜，保重，我等著你回來。」
上官氣勢驚人，不禁震住了冷江與康林，也讓肖寒一瞪大了眼，那說話時的語氣，那鎮定的神態，像極了運籌帷幄時的鳳九歌，肖寒一不自覺地點頭答應。
上官夜說的話是對的，鳳九歌不在的時候，他們倆人便是代表著她，一人在城內，一人出外應敵，對兩股士兵都起著無形的穩定作用，如今，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但願青麟已救得鳳九歌，將她極早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