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之後,眾人便起了身,雲裳抬起眼來望向主位之上的皇后,皇后的容貌倒算不上是多美的,只是卻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
雲裳察覺到另一道視線再朝著她看過來,便抬起眼望了過去,便瞧見次位之上坐著一個艷光四射的身影,雲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是了,她怎麼忘了,寧淺亦是夏寰宇的寵妃,這樣的場合,她自然是會出現的。
只是兩人不敢讓旁人察覺出什麼,只對視了一眼便匆匆移了開去。不過這一眼,卻仍舊落入了皇后的眼中。皇后微微一笑,望向寧淺道,「湘貴嬪一直在看睿王妃,可是睿王妃有什麼不對?」
寧淺聞言,微微一笑,又往雲裳這邊瞧了過來,才笑著道,「嬪妾還說這位夫人容貌出眾,為何此前從未見過,原來竟是睿王妃,難怪。」
皇后聞言,亦是輕笑了一聲道,「今日初初見到睿王妃的時候,本宮亦是嚇了一跳呢,覺著這世間怎會有這般清脫俗的女子,與貴嬪妹妹倒是不相上下,只是貴嬪妹妹更為艷麗幾分,而睿王妃,更為清幾分。」
雲裳連忙行了個禮道,「皇后娘娘貴嬪娘娘謬讚,臣婦愧不敢當。」
皇后聽雲裳這般說,又笑了笑,才道,「不過說起睿王妃,不得不提,睿王爺才當真是容貌俊美,與年輕時候的皇上幾乎是一模一樣,先前瞧見的時候倒讓本宮也忍不住驚了一跳呢,果真是父子,竟那般相像。」
話音一落,便有一個女子接過了話茬子,「聽皇嫂這般一說,我倒是有些好奇呢……」
雲裳望向那女子,卻瞧見那女子竟就是今日上午用憤恨的目光瞧著她的人,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她叫皇后叫的是皇嫂,想必應當是夏寰宇的妹妹,只是夏寰宇應當只有一個妹妹,那便是泰安公主,聽聞此女極其好美男子,公主府中面首無數,且已經三十多歲,卻還未嫁人。
見泰安公主這般說了,其他的眾人皆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來,雲裳心中冷笑了一聲,只覺著心中的一塊石頭被擰了起來,始終落不到地。
皇后聞言,哈哈大笑道,「雖然男女分席,只是卻也不是沒有法子的。」說著,便走到旁邊與夏寰宇說了些什麼,夏寰宇點了點頭,緊接著便聽見夏寰宇的聲音傳了過來。
「今日是睿王第一次參加宮宴,便將屏風撤了吧,莫要以後在路上遇見了睿王也不識得。」
有宮人應了一聲是,便有人將屏風一點一點的撤了開去,雲裳便瞧見靖王坐的位置正在自己對面,朝著他微微一笑,便不作聲了。
「聽聞睿王在寧國的時候可是被稱為戰神的,想必武功定然十分高強,只是不知當著眾人之面,可否給我們大家露一手呢。」皇后翹著嘴角望向靜坐在一旁的洛輕言,輕聲問道。
夏寰宇聞言倒是搖了搖頭,「說起武功,便不得不說,睿王妃那一手十箭齊發,當真才是絕呢。」
「哦?睿王妃竟然有如此本事?」皇后聞言,似是愣了愣,便又將目光落在了雲裳身上。
雲裳不知那高位之上的這兩夫妻一唱一和是為了什麼,聞言只淡淡地笑了笑道,「彫蟲小技而已,難登大之堂。」
那泰安公主卻突然出了聲,「皇兄,方才聽皇嫂說,睿王與皇兄年輕時候長得十分相像,倒不知哪一位是睿王呢?」
夏寰宇笑了一聲,「既然說像年輕時候的寡人,那你瞧瞧,那一個像不就知道了?」
泰安公主果真在男賓席掃了一圈,目光猛地落在了洛輕言身上,沉默了片刻,才指著洛輕言道,「皇兄,可是他?」
「秦安果真好眼力。」夏寰宇笑著道,女賓席的目光便都齊齊望了過去。
雲裳嘴角噙著幾分笑意淡淡地掃了一圈眾人的神色,便聽見身旁傳來國公夫人的聲音,「小心泰安公主。」
雲裳不知國公夫人說的小心是小心什麼,卻也明白,國公夫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樣的話,便壓低了聲音應了聲,目光掃向那泰安公主。雖然已經三十多歲,卻仍舊保養得宜,瞧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正是風韻最佳的時候,此刻目光卻定定地望著洛輕言,嘴角微微勾起,眼中一片暗沉。
似是察覺到雲裳在看她,泰安公主轉過眼,對著雲裳輕輕一笑,便又移開了目光。
「據聞睿王爺府中並無側妃亦無妾室,只王妃一位女子,如此癡情,倒讓世間女子都十分羨慕呢。」皇后淡淡地道,聲音平靜無波,似是無意間提起此事一般,雲裳卻忍不住留了個心眼,莫非,皇后竟是想要往王爺身邊塞女人?
洛輕言一直冷冷地模樣,從頭到晚竟是一句話也不曾說過,似乎是在看一場毫不相干的鬧劇。
只是聽見皇后這般說,才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掃過皇后的臉,冷笑了一聲道,「皇后娘娘這般說,是在責怪陛下有後宮三千,皇后娘娘不能獨寵一身?」
皇后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不過瞬間,便又重新帶上了幾分笑容,「睿王此言從何說起,本宮只是欣賞睿王的癡情,只是,本宮卻也知曉,女子善妒,容不得他人,可是七出之罪之六。」
靖王冷冷地笑了一聲,「本王的王妃倒是不善妒,只是本王善妒,本王容不得他人分去王妃的一點關注。本王不希望王妃因需要將注意力放在處理旁的事情上面,而不能時時刻刻與本王在一起。」
宴上微微靜了靜,卻又聽見洛輕言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本王脾氣素來不是太好,若是有人總是喜歡到王府騷擾王妃的清靜,那便怪不得本王不客氣了。」
皇后被靖王落了兩次面子,面上已有些難堪,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爺初來夏國,可莫要這般冷冰冰的模樣,小心把我們在場諸位嬌滴滴的小姐們嚇壞了。」說完便又道,「皇上,你方才不是說,要讓大家一同來個小比試,贏了的有重賞嗎?」
夏寰宇笑著點了點頭,「夏國素來尊崇人,今日便玩一個傳花令吧。今日也不為了懲罰,只獎賞不懲罰,寡人出個花令,有人能夠接的,便自己站起來接,到最後無人可以接了,便贏了,大家可有異議?」
雲裳此前倒是聽聞過,夏國的傳花令不像寧國,只是擊鼓傳一枝花而已,而是以花為題,出題之人念一句詩,花出現在詩的第幾個字,接花令的人便需要同樣念一句詩,花名也得出現在詩同樣的位置。
無人應答,夏寰宇便笑吟吟地道,「那寡人便出題了?人面桃花相映紅。」
話音剛落,泰安公主便已經笑吟吟地開了口,「映日荷花別樣紅。」
接著便又有幾個雲裳叫不出名字的人接了花令,只是耗的時間卻越發的長了,雲裳淡淡地瞧著,並未開口,那邊一個年輕公子已經站起了身,「留得枯荷聽雨聲。」
半晌無人再出聲,夏寰宇微微一笑,「沒有了?那便是蘇侍郎贏了?」
泰安公主亦在一旁笑著道,「皇嫂果真出身書香世家,家中弟妹個個都是才華橫溢的。」
雲裳的目光落在那年輕男子身上,見他容貌算不得出眾,只是眼中傲氣凌然,對泰安公主的誇獎亦是有些不屑一顧的模樣。
一旁的宮人端著酒壺走到雲裳身旁,見雲裳杯中是空的,便彎下了腰來。
「等等。」洛輕言突然出了聲,園中眾人都朝著他望了過去。夏寰宇面上露出幾分笑意來,望著洛輕言道,「睿王可是想出了什麼絕妙的花令?」
洛輕言似是愣了愣,目光掃向席上的眾人,才勾了勾唇角,「抱歉,我並非是想要接花令,我只是瞧見那宮女在給王妃倒酒,想要讓她等等,王妃大病初癒,不宜飲酒,還是換成茶吧。唔,你們繼續……」
席上眾人神色各異,目光落在正彎腰為雲裳倒酒的宮婢身上,那宮婢突然被眾人這般瞧著,有些緊張,酒壺一斜,便將酒水灑到了桌上。那宮婢見狀,面色一下子便嚇得煞白,噗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連連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席上猛地便靜了下來,只聽見「啪」的一聲,洛輕言手中的酒杯猛地放到了桌上,目光有些不善地望著那宮婢,那宮婢身子便顫抖得越發的厲害了。
雲裳見著氣氛有些冷凝,便輕聲笑了起來,轉過身子扶起那宮婢道,「無事的,不怪你,王爺嚇著你了吧?」
那宮婢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皇后便緩緩地開了口,「宮中宮婢犯了錯,自然是應當受罰的。」
「皇后娘娘明鑒,方才是王爺突然出聲才讓這宮婢一下子嚇著了,若是罰只怕王爺更該受罰了,宮婢無罪。」雲裳說著,便抬起眼望向對面冷著臉坐著的洛輕言。
夏寰宇沉吟了片刻,方開了口,「睿王歸來本是件喜事,既然是喜事便不應該因為一件小事壞了氣氛,退下吧。」
那宮婢連忙拜了拜,急急忙忙退了下去。雲裳的目光落在桌上灑著的酒之上,眼中閃過一抹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