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蔻望著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他的手掌帶著熟悉的溫度,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指,莫名的,一股電流,從兩人的指尖傳遞到身體。
她下意識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動了下手,但是白九謄握緊她的手,她沒有辦法抽回。
連續試了兩次,他還是沒有鬆開手指。
指尖的信封被他搶了去。
「還給我!」寧蔻有些生氣衝他斥道,那畢竟是金總管留給她的遺書,白九謄搶去,這是不尊重死者砝。
白九謄鬆開她的手,手裡依舊拿著那個信封,並沒有還給寧蔻的打算。
只見他的臉轉向金夫人。
「金夫人,這書房除了你和老管家之外,有別人來過嗎?」白九謄突兀的問道遒。
「這是金總管的書房,平時都上鎖,其他人沒有鎖,根本就進不來的!」寧蔻打斷了他的話,對於這件事,她還是很清楚的,因為這書房裡面也有許多雲氏連鎖的資料。
這些資料都是屬於重要資料,整個書房,是這所院子最堅固的地方,大理石砌成,門窗都是鋼鐵,鎖也是特製的。
鎖的鑰匙只有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人有。
白九謄微笑的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說:「我自是知曉這一點,所以才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進來過!」
寧蔻皺眉。
這白九謄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金總管的家裡只有老管家和金夫人才有鑰匙,他也知曉。
只是,不知白九謄這麼問到底有什麼目的。
金夫人也是一頭霧水,聽到白九謄如此問,她便回答:「沒有,除了我和老管家之外,其他沒有人進來過!」
末了,金夫人問出心中疑惑:「不知有什麼問題嗎?」
白九謄揚了揚手中的信封:「這封信,已經被人下了毒!」
「下毒?」寧蔻、金夫人和老管家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驚問。
白九謄點頭:「在這信封打開的那一瞬間,毒就會從裡面溢出來,打開這信封的人,會立即被毒死,就像……」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不假,白九謄拿著信封出了書房的門。
書房外有一棵桃樹,桃樹上面一條蛇盤在上頭。
看到那條蛇,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皆嚇得瑟縮了起來。
「這條蛇是從哪裡爬出來的?」
白九謄將信封拿離了自己一些,用一根棍子,輕輕的挑開蠟油。
信封打開,透過太陽的光線,依稀可見有一縷淡淡的綠色煙霧騰空而起,那煙霧迅速的向四周散開,白九謄早已預料到般的低頭,然後看到那霧緩緩的將蛇和桃枝籠罩。
奇怪的一幕,很快便發生了。
纏繞在枝頭的蛇,當著眾人的面,身體從桃枝上緩緩滑落,「撲騰」一聲掉到地上。
怕那條蛇會爬到自己腳邊,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嚇得驚的叫出聲。
好一會兒發現那條蛇並沒有任何動靜才鬆了口氣。
讓人驚訝的一幕還在後面。
原本枝葉茂盛的桃枝和樹葉,在蛇掉到地上後,桃枝和葉子慢慢的變黑,甚至葉子開始變枯,一陣風吹來,如一陣秋風吹來,一片片葉子,在空中扭動著美妙的舞姿,然後落在地上。
這一連串的事,都證明了一件事,白九謄的話並沒有錯,之前的信封裡被人投了毒。
可是,信封明明被封的好好的,怎麼會有毒呢?
「白公子,這……」金夫人聲音顫抖的喚著,想到剛剛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假如寧蔻當面把那信封打開,寧蔻現在可能已經喪命。
地上那條早已不動彈的蛇,就是寧蔻會有的下場,越想越覺得可怕。
「這毒散發的很快,打開的瞬間,這信封裡面的毒也就消失了,就算以後查起來,也無從查起!」
白九謄邊說,邊從地上將信封撿起來,重新遞到寧蔻的手中:「現在這信封無毒,你可以看了!」
說話的時候,白九謄一臉平靜,好像剛剛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寧蔻吞了一個口水,難得白九謄還能這麼鎮定。
看著手中的信封,寧蔻亦覺得不可思議。
「金夫人!」寧蔻的眼珠子靈黠的轉動,然後定在金夫人的臉上。
「這個毒,絕對不是老爺放進去的,老爺他……」金夫人著急的為金總管辯駁。
寧蔻溫柔一笑的安慰她:「夫人,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金總管,更不會懷疑你和老管家。」
金夫人抹了抹眼淚:「要是老爺知道有人利用他的信,來害你的話,他就算走也不安心。」
「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寧蔻又笑了笑:「我現在要問你的事,你要仔細回答。」
「你問吧。」金夫人鎮定的站直了身體。
「知道金總管寫這封信的人有多少?」寧蔻認真的問。
金夫人低頭仔細的思索著,在腦中尋找可疑之處。
忽地,金夫人像是想到什麼,「啊」了一聲抬頭。
「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儘管說。」寧蔻急問。
「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當時老爺出門的時候,有個小乞丐就在門外,老爺臨走的時候告訴我不要碰那封信。」
「後來呢?」寧蔻急急的又問。
「後來那個乞丐來討些吃的,老爺出門的時候恰好忘了關書房的門,等我進屋拿了東西出來的,發現書房的門好像開著,當時我還以為是風吹的,時間很短,那個乞丐應當沒有時間做才對!」金夫人狐疑的說著。
想要下毒的話,那個空隙就已經夠了,金夫人只是婦人,沒有遇到過武功高強之人,自然不知這其中的懊妙之處。
武功高強之人,即使你轉身的空隙,只怕整個院子都會被投毒,何況只是小小的信封。
這樣看來,當時給她投毒的人,是瞅準了時機,在信封裡下毒要毒死她。
只是,現在還不知,這個給她投毒的人是什麼身份和來歷,或者又是金國太后?
「等到再見那名乞丐,你還能認出他嗎?」
金夫人肯定的點頭:「他的嘴角有顆痣,皮膚也很黑,很容易認出來,如果能再次見到的話,我是可以認出來的!」
寧蔻的嘴角扯了扯。
如果對方真如金夫人所敘述的那樣,金夫人怕是以後認不出對方了。
對方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以寧蔻的經驗得知,對方是易容之後才行兇的。
不過,她實話實說的話,金夫人只怕是會內疚。
「好,要是哪天再見到那個人,金夫人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哦。」
「這是一定的,我只要再見到那個人,一定要將他抓住,半夏你與人無憂,那人太壞了!」金夫人氣的渾身發抖。
「夫人莫氣,好在現在已經平安無事了!」寧蔻又安慰她。
金夫人心有餘悸的點頭:「是呀,幸虧今天白公子在這裡,倘若白公子不在這裡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沖白九謄投去崇拜的目光。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況且,若是夏夏被毒死了,我也是捨不得的。」白九謄微笑的回答。
寧蔻翻白眼,後面果真又聽到金夫人和老管家兩個對他的喜愛之聲。
「白公子果然厲害,聞名不如見面。」
「老爺說的沒錯,不愧是白族尊主,有兩下子。」
「……」他們兩個也夠了吧,自打白九謄進門起,他們兩個的誇獎聲就沒斷過。
「對了,半夏,老爺的信,你看完了嗎?」金夫人得空了,突然沖寧蔻問了一句。
寧蔻一頭黑線,他們一直在那裡說話,她站在旁邊怎麼看信?
「馬上就看!」寧蔻微笑的答,笑容卻很僵硬。
拿開信封裡面的信紙,那信紙正是金總管平常慣用的草紙,上面的一筆一劃,寧蔻都非常熟悉。
裡面有好幾張紙,紙上面寫明了明年在哪些位置開連鎖的分鋪,具體到了哪一街和哪一個行業。
因為寧蔻經常性會有些粗心,像這些細心的東西,金總管全部替她做齊了。
看著這些信紙,寧蔻的心便是被梗著了一般。
鼻子一陣酸澀,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
「金總管,你不在的話,這些分店,讓我一個人怎麼開的起來?」寧蔻啞聲呢喃著。
金夫人站在旁邊不住的歎氣。
「老爺就是這樣,把雲氏連鎖就當成是自己的,每一樣都想做到最好。」
「就是因為這樣,我也更放心把雲氏連鎖交給金總管,可是,他卻……」現在說什麼,金總管也已經回不來了。
「半夏,你也節哀吧,老爺經常說,生死由命,不可強求,人的生死都是有定數的,怪不得任何人。」
寧蔻重重的歎了口氣:「這個時候,我居然還要夫人你來安慰。」
「老爺經常說,你小小年紀,能承擔得起雲氏連鎖這個重擔,其實,你比老爺更累,這些我們都知道。」金夫人語重心長的道:「老爺還說過,希望你不要每一次把自己逼得太累了,要適當的休息一下。」
「這個我知道。」寧蔻微笑的答。
「你每一次都是說嘴上知道,可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的休息過。」
「雲氏連鎖裡那麼多事情,假如我不在……」
「一個人不可能任何地方都做到盡善盡美,有一點缺點才是人,現在老爺已經不在了,若是你再倒下了,雲氏連鎖以後還要靠誰?」金夫人叮囑道。
「我以後會注意。」
「只靠你一個人的話,估計也注意不了,你身邊就必須還要有一個人才行!」金夫人的話鋒一轉,目光直指白九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寧蔻撫額。
「夫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想我要先離開了!」再待下去,說不定金夫人就要逼著她在這裡與白九謄再一次舉行婚禮。
寧蔻才剛剛說完,一個小紙條從信封裡掉落了出來。
寧蔻低頭掃了一眼,發現紙條的最上面寫著「郡主」兩個字。
是給她的。
帶著疑惑的心,寧蔻把那張紙條撿了起來。
寧蔻剛看了一眼,瞳孔驟然睜大。
手一抖,手中的紙條飄飄然在空中飄蕩著落下。
白九謄順手接過紙條,剛掃了一眼,不由得瞳孔縮緊。
「怎麼回事?」金夫人為不明為何白九謄和寧蔻兩人的目光突變。
寧蔻咬緊下唇:「事實上,金總管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會有一死,所以……才會留下這些遺言。」
金夫人皺眉,從白九謄的手裡搶過紙條,輕聲的照上面的字跡念下去:「郡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郡主保重自己,最後,請郡主盡早與白公子重結姻緣。」
讀完,金夫人的手也忍不住發抖,不敢置信的眼抬起,眼中寫著錯鍔:「半……半夏,你告訴我,老爺這上面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他知道自己會死?為什麼?」
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的金夫人,忽地身體一陣搖晃,險險的往後栽去,幸虧白九謄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的身體,她才不至於跌倒。
站穩了身體,金夫人的手裡依然拿著那張紙條,顫抖的捏緊:「半夏,你告訴我,老爺明明知道自己會死,還去送死的嗎?」
寧蔻心疼的輕輕摟過金夫人的肩膀。
「夫人~~」她咬牙切齒的在金夫人耳邊保證:「那個背後的主謀,我一定會抓到他,讓他為金總管的死付出代價。」
「老爺他總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說,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才會……」金夫人泣不成聲的在寧蔻懷裡哭著。
寧蔻抱緊了金夫人。
金總管之死,另有蹊蹺,一定是在之前接到了什麼消息,可是他卻沒有機會傳遞給她,或是沒有辦法傳遞給她。
金總管是她的左膀右臂,金總管一走,她就等於失了左膀右臂,說到底,金總管還是因為她才會丟掉性命。
她隱隱的覺得,在金國太后的背後,還有一股勢力存在,那個人,才是這一切背後的主腦。
原以為金總管是因公殉職,結果知曉金總管是受人脅迫才會死去,金夫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情緒低迷,好不容易安慰了她,看著金夫人安靜的躺著睡下,寧蔻和白九謄兩個才從金家出來。
出了金家,寧蔻長長的吁了口氣。
由於天氣炎熱,在金家待了這麼一會兒,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身體缺水感覺口乾舌燥。
她捏著嗓子輕咳了一聲。
一隻水壺遞了過來。
「謝謝!」寧蔻連想也未想的,道了聲謝接過,仰頭喝了一口,乾澀的嗓子舒服了許多,水壺的蓋子重新蓋上遞回了原來的方向。
修長的指接過了水壺,不同於明日那雙粗小的手指。
愣了一下,回頭一看,寧蔻才發現剛剛遞給她水的人並不是明日,而是白九謄。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兩個今日的約定,看到我的時候,不要這麼驚訝!」白九謄微笑的提醒她。
嘴巴闔上,她的眼睛向馬車邊上看去,原本該在馬車上的明日人不知去了哪裡。
「明日呢?」她疑惑的問了一句。
「應當是已經找涼快的地方乘涼去了。」白九謄回答。
「不可能!」寧蔻斬釘截鐵的回答:「只要我不開口,他哪裡都不會去,會在馬車上乖乖等我,然後載我去下一站!」
剛剛說完,寧蔻猶覺不對勁,一雙質疑的眼睨向白九謄,美眸眼皮微斂:「不會是你命令他走的吧?」
除了白九謄之外,明日不可能會聽別人的命令。
白九謄低頭輕笑。
寧蔻板著臉:「你笑什麼?」
「夏夏~~」他溫柔的喚著她,嗓音裡透著幾分揶揄:「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你覺得,我有時間去命令他嗎?倘若我命令他,難道你不會發覺嗎?」
寧蔻半信半疑的瞇眼瞪著他:「你是白族尊主,能力高強,誰知道你會不會用念力將人趕走!」
「夏夏,你太抬舉我了,我的功力,暫時還沒有大到那種程度,如果有那種武功,我一定會去學。」白九謄打趣了一句。
寧蔻黑著臉。
可是,任何理由都解釋不通明日為什麼會突然離開。
寧蔻生氣的時候,小嘴角嘟起,腮幫鼓鼓的,煞是可愛。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舊不懂如何掩飾自己的脾氣,可愛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眼見寧蔻不高興,白九謄的視線往樹上瞄了一眼,瞅著樹梢的彩雀,笑著提醒他:「或許有一個傢伙可以幫你解答!」
經過白九謄的提醒,寧蔻順著他的目光往樹梢望去。
感覺到四道目光朝自己射來,躺在枝頭的樹萌下乘涼的彩雀一個激靈,趕緊翻身站在樹枝上,朝樹下望去。
「主人!」
「明日呢?」寧蔻陰沉著聲音質問。
「大概是走了!」
「走了?」
「對呀!」彩雀一本正經的向寧蔻解釋:「笨主人,難道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湖邊小築裡的那些人,都盼著你跟姑爺快快合好,他不想留下來打擾你們兩個人的二人生活,另外,他在華城最豪華的客棧裡定了間房。」
「你說什麼?」寧蔻的臉由黑轉白。
「我親眼看到的!」彩雀一股腦把所有的事情全捅了出來:「其實,您跟姑爺之間的談話他們都聽到了,他們昨晚就商量好的,在你早晨起床之前,明日就進城定了客棧,說是讓你們兩個今晚春.夢.了.無.痕。」
寧蔻的臉由白轉紅。
什麼春.夢.了.無.痕,這只破鳥,不是人,卻說著人話,但是,說的卻是不中聽的話。
覷了一眼身側的白九謄,她的目光忍不住他的身上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她的耳根子一陣發燙。
「那只麻雀剛剛說什麼?」白九謄疑惑的看著寧蔻,她的臉色很可疑。
「沒什麼!」寧蔻飛快的別過臉。
「或許……」白九謄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的說:「它是想讓我們倆春.夢.了.無.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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