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退出去後,樂凡終於是得了清淨,沒人再來打擾,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此時的帳外,一個守衛的小兵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正是變裝後的顧辰逸,他潛伏了一天一夜,終於是有些看明白了,原來赫連博爾七是想用美人計,這女人好像聰明了不少呢……
他這人一向自負,只相信自己,就算是和慈寧皇后有了勾結,也必須要親自來探下,才覺得穩妥,果真,他發現他一趟還真是不虛此行,事情似乎變得更有趣了呢,赫連博爾七,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天朝皇城,慈寧宮,一室的寧靜,凝神香混合著檀木香繚繞著,看不清慈寧皇后臉上的表情。
「皇后這棋,老臣看不透了。」
李泰安笑的獻媚,手執黑子,有些猶豫。
「為何看不透?」
「棋局從面上看去,確是黑子佔了優勢,可卻沒有必殺的格局,反觀白子,每步都留有活路,老臣愚鈍了。」
這時,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利索的給慈寧太后一拜,遞上一封信函。
慈寧皇后草草看了眼,描繪精緻的紅唇勾勒出一抹莫測的笑意,隨後兩指挪動了一顆白子,看了眼李泰安,道:
「這下,看明白了嗎?」
李泰安仔細一看,臉色有些僵硬,點點頭。
「太后高明。」
「退下吧。」
慈寧皇后遣走了李泰安,又休書一封讓黑衣人帶去,眼底儘是得意的神色。
林槿,我看你能避過幾招?
「阿嚏!」
林槿突然打了個噴嚏,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人可是哪裡不適?用不用我叫軍醫長來?」
「不必,我的傷已經沒大礙了,你去傳我的口令,明日辰時出征。」
林槿皺著劍眉,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了,本來他想著樂凡的傷勢還要再養個兩天才好,現在看來,還是早些上路為妙。
當晚,摩格爾設宴為大軍送行,篝火,美酒佳餚,馬頭琴奏樂,好不熱鬧。
只不過他臉上卻是鬱悶的表情,沒想到林槿這麼囂張,竟然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都給退了回來,多少都有些不甘心,又讓她們今晚都好好打扮一番,做做最後的努力。
「林大人,托婭給你斟酒。」
「大人,您好狠的心,竟然不要美婭了,奴家好傷心呢。」
托婭和美婭被安排在林槿的兩側服侍著,林槿繃著俊臉,不著痕跡的躲避著她倆不斷貼過來的柔軟嬌軀,而樂凡則還是小卒的打扮,立在他身後,苦著一張俏臉,雖然知道林槿也是身不由己,但心裡還是不怎麼舒服。
突然聽得下面傳來一片士兵的呼聲,只見幾個身著艷麗服飾的女子,甩著長袖從四面湧上,隨著音樂擺動著身姿,那舞當真的好看引人的,看得出她們都是專業的舞姬,但林槿卻是皺緊了眉頭,覺得她們的舞蹈美則美矣,但卻不怎麼像當地的舞步,倒是有些像天朝的風格,有些不倫不類了,轉頭看了眼摩格爾,問道:
「她們是城裡的歌舞姬?」
「這……」
摩格爾心裡打鼓,他不記得自己安排過這個節目啊?不過又看下面的士兵都挺歡迎的,剛才也就沒發聲,被林槿這麼一問,有些不好作答。
「這可能是臨時加進來的節目,並不在計劃中。」
林槿聽罷,劍眉一挑,說時遲那時快,摩格爾的話音未落,就見那幾個女子飛身上前,個個都拔出了長劍,朝林槿刺去。
林槿冷哼一聲,好像有準備一樣,攬過樂凡護在懷中,另一隻手抓著美婭,把她當成了肉盾,,擋下了兩劍,只聽得她尖叫了幾聲,身體就被分成了兩斷,隨後又是衝上來一人,林槿一個旋身,又是抓住花容失色,想要逃跑的托婭,擋下了劍招,托婭也是難逃厄運,立撲。
那些刺客見已經失了時機,企圖逃跑,卻見哈圖正帶著士兵衝來,把她們團團圍住,相互交換了神色後,就齊齊的抹了自己的脖子,全部自縊,滾落了一地的首級。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等樂凡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腳邊正滾落著一個女子的頭顱,七竅流血,好像是死不瞑目般的瞪著自己。
樂凡失聲尖叫,掙脫開林槿,一轉身,又覺得腳下有東西絆了自己,再一看去,竟然又是一顆女子的頭顱,而且還被她那一腳給踢了出去,正好滾落到了她的身子旁邊,隨後,樂凡兩眼一黑,人事不知。
「哼!」
林槿冷哼一聲,狠狠的的瞪了眼石安之,那些刺客的身形明明就是天朝的功夫套路,碧落距離天朝十多天的路程,她們明顯都是有備而來的,又是專門挑在他受傷的時候下手,結論也就在明顯不過了,肯定是石安之搞的貓膩。
「林大人,您沒受傷吧?」
石安之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沒想到林槿竟然拿女子的身體當做擋箭牌,躲過一劫,果真是冷血冷心,連他都自歎不如,再見林槿瞪著自己的眼神裡已經帶了殺氣,連忙裝作一臉的關懷,假惺惺的問道。
「我好得很,讓石將軍失望了。」
林槿目不轉睛的盯著石安之,石安之沒想到他竟敢撕破了臉,愣了半響,才又虛偽的笑了兩下,回道:
「林大人可真是嚇糊塗了,怎麼說的話都讓人聽不懂了呢。」
「我說的話,只怕你最是明白的,這次我記下了,奉勸石將軍一句,不要再搞這種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勾當,再有下次,你全家八十一口人的性命,我林槿就不能保證是否安全了。」
「你!……」
石安之看著林槿的背影,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人太張揚霸道,目中無人了,難怪慈寧皇后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林槿說罷那些話,就抱著昏迷的樂凡回了營帳,見她的臉色慘白,全身都是冷汗,心疼不已,想到這些日子裡,她先是病了,然後又是挨了板子,現在又是見了那樣血腥的一幕,恐怕那陰影對她來說,是一生都難以抹去的,多少有些後悔帶她出征了。
「小廚娘,你再等等,等戰事結束了,我們就回天朝成親……」
樂凡雖然昏迷著,但卻感覺美婭和托婭那滾落的頭顱,還有她們臨死前淒厲的慘叫,一直在她的腦海裡盤旋,怎麼都擺脫不掉,急的滿身大汗,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後來,畫面又轉變成林槿護著她,把她倆當肉盾的那一幕,來回的重放著,感覺止不住的心寒,發了一夜的高燒,連慕子清給配的良藥都不好使了。
等樂凡再次睜眼,便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躺在一間還算乾淨的房間裡。
「你醒了?」
哈圖正好端著藥進來,見樂凡醒了,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輕鬆了些。
「嗯,這是哪裡?」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們已經跨過了兩個小城,到了虎峽關,明天就要和夷國開戰了。
樂凡一邊喝藥,一邊聽哈圖說話,剛剛清明些的頭腦立馬又回憶起了之前那些血腥的場面,打翻了湯藥,扶著床邊乾嘔。
「我去給你重新煎藥,你先歇息吧。」
哈圖多少明白,樂凡得的是心病,他之前也曾帶過兵,那些新入伍的士兵第一次見血,總要噁心上幾天時間的,這事誰也幫不上忙,只能靠自己扛過去。
林槿進來時,見樂凡正靠著床頭發呆,臉色還是那麼慘白,有些心疼,輕聲的問道:
「好些了嗎?」
樂凡抬眼,一見林槿後馬上就又低下了頭,感覺無法直視他的目光。
「你不該那樣。」
「哪樣?」
林槿眉頭一皺,不解。
樂凡則是一臉的驚訝,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做了那樣的事,怎麼能忘呢?
「那兩個女子,你不該用她們擋劍。」
「原來你說的是那個,我當時身邊沒有利器,又要保證你的周全,不得不如此。」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我有什麼可愧疚的?」
「你……」
樂凡見林槿一臉的理所當然,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們都是無辜的,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你怎能把她們當做防禦的武器?!」
「是人命又怎樣?之於我來說,她們就只有那個價值而已。」
「她們生命的價值,憑什麼由你定義?你以為你是誰?你的行為簡直是草菅人命。」
「我算什麼?草菅人命?我問你,若是我被刺殺,那麼天朝的十五萬大軍的死活,誰來保證?我知道你善良,可善良不代表你愚昧,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就算是你被刺殺了,不是還有石安之大將軍嗎?你說的都是歪理!」
「你……」
這回換成林槿被氣的無語了,她那話是什麼意思?他算不得什麼,就算是他死了,還有石安之率兵,他的死活還不如那兩個女子?怎麼世上會有這種不知好歹的蠢女人?而且他還犯賤的偏偏喜歡上了她?
林槿大口的運氣,感覺肺都要被氣炸了,最後忍無可忍,一拳狠狠的打穿了牆壁,鮮血順著骨節分明的指縫流下。
「好,很好,既然你希望我死,我就去死,你滿意了?明日便會和天朝開戰,你,今後好自為之吧!」
樂凡看著林槿氣得顫抖的背影,心裡懊惱,其實那話,她剛一出口,就後悔了,可又覺得林槿明明就是錯了,怎麼都拉不下臉去討好他,心裡已經開始懷疑,他倆的性格相差太多,到底合不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