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生的儀表堂堂,衣著考究,雖不是人們常見的奢侈名牌,但從精巧的剪裁做工上看,即便普通人也能猜得出,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手工量身定制。
他的面上逸出淡淡的微笑,目光溫和,氣質優雅,舉止得體,沒有絲毫的倨傲和盛氣凌人,反而彬彬有禮的目視一周後,讓人從心底感覺到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親近感。
看著他,不說其他人,即便是李巖都覺得,這樣一個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應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俊彥。
可隨後李巖卻肯定,他是李家的人,但不是李武侯,而且不管對外表現的如何,至少是在暗中,還跟李武侯不怎麼對付。
因為這才附和套路嘛,一個家族有了個眾人矚目的天才,總會有另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天才,但卻以為自己是天才的人的嫉妒和不滿,虎視眈眈的隨時準備替代。
但是,李巖覺得,不管李文恭到底有沒有特殊能力,他有一點的確很強,至少人家這裝逼程度,已經到了一種常人莫及的高度。
裝的那叫一個天衣無縫,渾然一體,就跟真的一樣,在李巖見過的人中,絕對能名列前茅。
要不是當眾人看到他,沒有了那種無比激動的狂熱,略顯失望,他的目光閃爍一下,李巖還真以為他就是那種貴族了,不對,是這樣的才叫貴族嘛!
似是對他很親近,又或許是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見到了親人變得脆弱,李嘉怡推開保護著她的保鏢,跑了過去,抱著他哽咽道:「文恭哥哥!」
李文恭眉頭微蹙,慍怒道:「誰打的?」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異口同聲道:「我,你能怎麼?」
李巖瞥了眼,撇嘴道:「別給我裝護犢子,我以前用不著,現在更用不著!」
「我以前不能,現在我可以!」擦去眼淚的上官繡,又恢復女王的威儀,冷視著李文恭,說道:「怎麼,李家以為派你過來,就能為所欲為?你還不夠資格,李武侯和那些老東西呢?」
李文恭眸光微閃,拍拍李嘉怡,正色道:「繡姨何必動怒,我這個妹妹年少無知,是有些嬌慣了,如果做錯什麼,我帶她向繡姨道歉,如果繡姨覺得不夠,等武侯回來,我們再登門請罪,您看如何?」
看著正式鞠躬致歉的李文恭,眾人毫不意外,反而不少人再一深思,露出讚譽和欽佩之色,進退有度,處事得體,不愧是李家年輕一輩的二號人物。
他看似是向上官繡示了弱,但稱呼再加上那一句「年少無知」,就將自己的輩份壓低,表現出這只是小輩對長輩的尊重,既不會牽扯到兩家爭執,又不會讓人感覺到是整個李家在退讓。
這樣一來,以上官繡的身份,如果不是李嘉怡做的真的太過分,她也不好繼續不依不饒,否則只能讓人反感其太過囂張跋扈。
更別說讓他們登門請罪,尤其是李武侯,幾乎已經被公認為李家的繼承人,如果真那麼做了,那這就是**裸的羞辱。
到那時,李家即便做出一些過烈的反擊,比如說,搶奪早已惦記許久的能源份額,也是順理成章的,不會讓人覺得很過分。
旁人都看得出來,更別說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發展到如今「女王」高度的上官繡?
如果換成往日,他若敢這麼對她說話,她也會按照默認的規矩,面上一笑而過,過後再尋找機會狠狠打擊一番。
可今天卻不行,任何人想對付李巖,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要為分別二十多年的外甥撐腰到底,更別說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李家的人。
所以上官繡氣笑道:「好個伶牙俐齒,你……」
「咳咳!」張三咳嗽兩聲,上前打斷道:「只是小孩子鬧騰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你來了,帶她回去看看吧,該管教還是得好好管教的!」
李文恭立馬笑著附和道:「三爺教訓的是,等我回去,一定得好好跟武侯說一說,疼歸疼,這要是養的仗勢欺人,囂張跋扈,害人害己沒關係,要是坑了家族,那就是罪人了!」
「咦?」眾人詫異,連李嘉怡也驚疑不定的看著李文恭,這個平常謹小慎微,待人溫和有禮的大堂哥,今天說話怎麼處處綿裡藏針?
看上去是為了她,不惜挑釁完上官繡後,又暗諷張三仗勢欺人、囂張跋扈,可話裡話外怎麼都牽扯著武侯,似乎這一切都是武侯沒把她教育好一樣?
「有點意思,這小子居然不按套路走?」李巖瞇了瞇眼,笑道:「你來找我?」
在旁人困惑的目光中,李文恭微笑打量著,親熱道:「你就是李巖堂弟吧?果然是玉樹臨風,聰敏睿智,深得三叔剛毅俠骨之風!」
「堂弟?三叔?」眾人的表情更加古怪。
自從那個狂人李洪天捅破天後,李家人在外談起時,就算不跟旁人一樣憤恨怒罵,但也是避之莫及,絕不承認是李家的人,他怎麼會這麼親熱?
李巖撇撇嘴,說道:「俗話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說吧,你這麼誇我,是不是想讓我跟你回去?」
李文恭愣了下,笑的很滿意道:「李巖堂弟果然聰慧,爺爺讓我請你回家,商談認祖歸宗的事宜!」
「嘩!」
眾人嘩然大驚,李嘉怡更是失聲道:「大堂哥,你說什麼?爺爺還,這絕對不是他說的,是誰敢說出這樣的話?我哥哥知道嗎?」
李文恭皺了皺眉,語含嚴厲道:「一小姑娘家家的,在外要穩重些,大爺爺是有病在身,我說的是我爺爺,難道還需要經過武侯的允許?」
眾人懵了,上官繡、張三、雷萌萌、古星哲四人呆了,李嘉怡更是傻了,這意思,難道是?
張悅悅來回看了看,茫然道:「大叔,這是怎麼了?」
李巖拍掌叫道:「哎呀我去,丫頭,你連這都看不出來?這多明顯啊,一個明裡甘做綠葉,謙恭溫順,實則臥薪嘗膽,不懈努力的男二號,終於一朝得權,晉陞男一號!」
「這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現代豪門爭權,外加這位李文恭先生的奮鬥血淚史啊!狗血啊,狗血,幸好小爺聽老傢伙的話,多看了幾部言情劇,要不肯定得吐了!」
「怎麼樣?小鬍子,你不是愛看這種嗎,看的過癮不?哈哈!」
看著笑的跟朵花似的李巖,張三翻了個白眼,你還敢再表現的幸災樂禍點兒嗎?
上官繡忍不住露出笑顏,她這個外甥的性子,可一點都不像姐姐和姐夫,更不像圈中那些大少們,太實誠可愛了。
其他人徹底明白了,難怪李文恭剛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或許根本就不是對上官繡挑釁,也沒有暗諷張三,而是真的在示好他們的同時,斥責武侯教育不當?
這麼說來,李文恭的目的,其實就是李巖說的那樣,李家發生了變故,決定讓他從年輕一代的二號人物,晉陞一號人物,所以出來顯擺一下?
可是,李家內訌這樣嚴重的事情,不是該拚力隱瞞的嗎?他為什麼要當眾說出來?難道就不怕其他家族乘虛而入嗎?
李巖突然臉一板,說道:「你奮鬥成功想顯擺我不管,可你搶我戲了你知道嗎?」
李文恭毫不著惱,依舊真誠微笑道:「堂弟說笑了,我知道你心懷怨氣,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況且當年那件事,我爺爺也強烈拒絕驅逐三叔,可無奈做不得主,如今……」
「甭說那些廢話!」李巖搖頭道:「直接說你們許給什麼好處吧!」
李文恭皺眉沉默片刻,又認真道:「爺爺這次力排眾議,決定讓三叔的靈位回歸祖祠,而你歸族後,我們將支持你,接掌本就屬於你的那一脈!」
眾人霎時倍感震撼,卻也瞭然,李巖到京可謂是風光無限,先是直截了當的對李家宣戰,後又有各大家紛紛來人表明支持態度。
無論因為什麼原因,有了李巖這個槍頭直指,做出分刮李家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此一來,倒不如直接甩掉那一脈。
李巖如果有能力接掌,不但還是李家的勢力,而且還能因他與各大家加強友好關係,勢力不減反增。
如果李巖只是個草包,或成為傀儡,那分刮之後,誰也無法再藉機生事,他們自然得以保全。
可是,他們更困惑不解的是,到底因為什麼,能讓李家寧願放棄武侯,用出這樣「斷尾求生」的一招,難道就只是因為這個看起來很狂妄、白癡的李巖?
李嘉怡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李文恭,忍不住怒斥道:「好,你們等著,我哥哥快回來了!」
眾人面色複雜,雖然他們大多數人都確信,只要武侯回來,或許會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但不得不說,有著李家的支持,武侯頭上的光環才更加耀目,可現在,失去至少一半的他,還會如以前那麼讓人不可及嗎?
「你又懂得什麼?」李文恭暗自搖頭,不去理會她的威脅,直接問道:「李巖堂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眾人瞬時目光灼灼,各懷心思的看向沉吟不語的李巖,只要他答應了,至少在名義上,他就立刻會成為圈中的一個頂級大少。
而且,即便會有失敗後,被人利用完拋棄的風險,但成功後,即可擁有豐厚的人脈、資源,以及萬眾矚目的風光地位,這樣的條件,怎麼可能會有人拒絕?
「好吧,雖然戲歪了點,但效果也差不多了!」李巖瞇眼樂道:「我的意思是,你們看,又來人了!」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