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賴俊說到,他曾經以下跪請求他的父親相助時,李巖終於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著起他,說道:「我跟沈景宏決裂了!」
賴俊愣了一下,看了眼那無頭屍體,毫不猶豫的說道:「合作方案不變,而且我會全力相助你,不惜一切代價!」
李巖瞇眼道:「給我一個理由!」
賴俊微含苦澀的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爸告訴過我,一個成功的商人,是要有理智的投機,永遠不要孤注一擲,而商人之間是沒有友誼的!所以,他說我的做法很愚蠢,但他會支持我,因為我是他的兒子,他允許我蠢這一次!」
李巖默然,他確實認為賴俊簡直是傻逼到了極致,只要有腦子的人,都會看得出,他跟沈景宏之間的實力對比,可以說是有著天壤之別的懸殊。
沈景宏的沈氏集團,可是新貴中首屈一指的豪門,不但在南方幾省,都有極為廣泛和強大的影響力,甚至還有與江南會等老輩對抗與分庭的實力。
而李巖呢?一個已成散沙不歸他統屬的錦天集團,一些剛剛收購,還人心不穩的產業,別說他根基不穩,就算真讓他壟斷了嘉湖市,也根本沒有可比性。
就算李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要對付沈景宏,只有一個方法,用他「殺手」的身份,而且,成功的幾率很低,低到幾乎沒有!
因為,現在已經不是靠個人武力,就能爭天下、闖天下的年代,這是一個拼錢、拼身份的時代,錢、權多到一定程度,是可以秒殺一切的!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在這種必輸的局面下,下注押李巖贏,可賴俊不但做了,而且還要全副身家的下注,這種行為,連他自己都覺得他瘋了,李巖會信嗎?
就在賴俊剛要再說什麼時,李巖回過頭,繼續認真擦拭著,輕聲道:「去找羅奇商議具體的合作事宜,讓他把視頻給你!」
賴俊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李巖信了?同意了?這次是真是假?他這麼做,真的對嗎?
……
「蓬!」
賴俊走後不久,房門又被猛地撞開,廖海波跑進來,咋咋呼呼的喊道:「我靠,我靠,老大,你,你神了啊,這絕對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冤大頭了,你到底是怎麼忽悠的?」
李巖頭也不抬道:「他自己要求的!」
「嗯?」廖海波愣了好半響後,一拍大腿道:「這肯定是個陰謀,說不定那醜小子就想趁咱們栽了的時候搶東西,老大,咱可不能答應,我這就去把視頻要回來!」
「羅奇那有備份!」
廖海波腳步一頓,嘎嘎怪笑道:「還是老大高啊,等錢一到賬,咱就把集團弄成個空殼子,再好好坑他一次,讓那醜小子不老實!」
李巖不置可否道:「等葬禮辦完了,你就回廖叔那兒!」
廖海波興奮的表情斂去,一屁股坐在李巖身旁,看著嚴伯的無頭屍體,平靜道:「老大,小時候嚴伯對我,其實也算不賴的!」
李巖看了他一眼,說道:「會死的!」
廖海波抱著他的肩膀,很歡樂的笑道:「老大,我腦子不夠用,你就別糊弄我了。我知道,你不死,我就死不了,就算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李巖默不作聲的繼續忙著,廖海波則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他知道,他或許不但幫不了什麼忙,而且還有可能成為累贅,但他必須得留下來,因為他得親眼看看,萬一李巖真死了,他該去找誰報仇?
……
當李巖合上冰棺後,已經到了中午,羅奇敲門進來,說道:「老闆,張小姐來了,她說……」
「哎呀,你怎麼那麼多廢話,他又不是皇帝!」張悅悅不耐煩的推開他,然後抱著一個食盒走進來,乖巧道:「大叔,你餓了吧,我給你帶飯來了,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呢!」
就算是現在的李巖,聽到「親手做的」這四個字,還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毫不猶豫的搖頭道:「我不餓!」
見張悅悅一臉委屈,廖海波站起來,說道:「悅悅,你還會做飯呢?哎呦,真是太難得了,我餓,讓我吃唄?來,咱們出去一起吃!」
「那你吃吧!」張悅悅嘟著小嘴,將食盒塞給他,走到冰棺前認認真真的鞠了三躬,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叔,你能跟我一起去車站接個人嗎?」
李巖對她笑了笑,說道:「讓小波陪你去吧,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張悅悅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怯怯道:「大叔,二姐都病了,你回家看看她好不好?」
李巖輕輕的撥開她的手,說道:「我要去給嚴伯選墓地!」
「大叔,二姐是真的病了,她暈倒了,而且還不去醫院,不吃不喝的,你就回去看她一眼好不好?」
看著李巖毫不停頓的大步走出,張悅悅氣的嬌罵道:「混蛋大叔,壞大叔,又不是二姐殺的嚴伯伯,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唉!」廖海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歎道:「別追了,有這工夫,你還是回家好好照顧小雅姐吧!」
「放手!」張悅悅狠狠踢了他兩腳,罵道:「哼,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不勸勸壞大叔!」
廖海波無奈道:「你要我怎麼勸?小雅姐的爹不但跟嚴伯的死有關,而且還很有可能跟老大的爹的死有關,你讓老大能怎麼做?」
張悅悅嘟著小嘴,然後把廖海波推倒冰棺前,說道:「你快給我仔細看看!」
廖海波低頭看了看,詫異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張悅悅躲在他身後,問道:「這真的是嚴伯伯嗎?」
「真的是!」廖海波哭笑不得轉過頭,看著張悅悅癟著嘴,大眼含起淚花的可憐樣,不知所措道:「你哭什麼啊?」
張悅悅手背抹著大眼,哽咽道:「他們都不看電視的嗎?現在電視上都不演這麼狗血的劇情了呢,我能不能換台呀?」
廖海波:「……」
……
「老闆,我查過了,新橋、水馬濱的墓地,都是近幾年新建的,聽說風水和服務都很不錯,要不要,嘶……」
說道這裡,羅奇突然倒抽一口冷氣,表情無比的愕然,而正在重新佈置大廳的眾人,也同時停下來,都露出震驚與恐懼的表情,至於那些視線能看到包廂內情景的人,更是嚇得驚叫不絕,連連倒退。
剛從包廂中走出來,通紅著眼,一身是血的嚴學斌,突然扶住門框,歇斯底里的嘔吐起來。
李巖瞥了眼包廂,表情依舊淡然的走到嚴學斌身旁,在他手臂內側的「內關穴」不輕不重的揉著,說道:「三分鐘,收拾乾淨,超過時間,就給我舔乾淨!」
聽到這句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把頭包紮的都快成木乃伊的快刀和鷹眼,立馬衝入包廂,關上門,而大廳內的眾人,更是齊齊打了個寒顫,連忙低下頭。
「金猛,扶他去洗洗!」看著嚴學斌身體顫抖,臉色發白,眼神恍惚的模樣,李巖皺了皺眉,補充道:「找兩個女人過來,陪他休息一會兒!」
「不用!」嚴學斌搖搖頭,聲音發顫道:「小玲回來了,我得去接她!」
「我去吧!」李巖歎了一聲,問過車次和時間後,示意金猛扶他去休息。
然後等了三分鐘,打開門,看著到處是水,但已經乾淨了的包廂,說道:「鷹眼跟我出去!」
「是,老闆!」鷹眼露出歡喜的笑容,等李巖轉身走出後,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快刀,悄聲道:「你好自為之吧,呵呵!」
快刀目中閃過一抹厲色,但又立刻低下頭,扛起地上兩個大大的黑色塑料袋,費力的向會所後門走去。
一直沉默的待在人群中,仔細觀察兩人的羅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拍拍手,說道:「好了,大家繼續,你們都是自己人,專心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務!」
「是,羅哥!」眾人大鬆了一口氣,比之剛才更加熱火朝天的認真佈置起來。
……
「羅奇開車,你陪我坐後面!」
「好的,老闆!」鷹眼先等李巖上了車,然後衝著羅奇和善的笑笑,才侷促的坐了上去。
羅奇一言不發的啟動車子,計算下時間和路程,盡量以平穩較慢的速度,挑揀車流較少的道路行駛。
車內安靜的氣氛,使著鷹眼突然緊張起來,餘光看了眼假寐的李巖,糾結了一會兒,主動說道:「老闆,我辦事不力,請您責罰!」
李巖閉著眼說道:「你說三點的時候,快刀出去過一次,而從錦天苑的攝像視頻上看,那個時候沈景宏的人已經開始撤離,很從容,你就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鷹眼愧聲道:「老闆,我沒用!」
李巖嘴角勾起,又問道:「埃洛斯在打暈你們之前,有沒有說過什麼?」
鷹眼猶豫了一下,說道:「老闆,我在昏迷前,好像聽他說了一句,『做的不錯』,後面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認為,快刀是不敢背叛您的,他應該是在故意挑撥離間!」
「回去之後看緊他,只要他有逃跑的打算,我允許你可以殺了他!」
「是,老闆!」鷹眼恭敬的回道,目中終於閃過一抹真正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