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鬼力這種東西,真的是喜憂參半,沒的時候還在想自己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可現在跳個高牆都要被自己徒弟帶著,總有種老年癡呆的感覺。我們跳入圍牆,順著路直接走向中心花園,夜晚寒冷,田三三卻走得異常矯健,比走馬上任的縣委書記都雄赳赳氣昂昂的。中心花園靜悄悄的,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任何響動,田三三看著我,一臉疑惑,我想了想,說:「也許是因為那鳥嘴造型真的起了作用,把那鬼給嚇得不給出來。」
小六笑道:「這個簡單,我們拆幾個陽台屋簷不就行了?」他說幹就幹,我也只能跟著跑進樓裡,到了晚上工地是沒有通電的,電梯自然坐不得,只能走樓梯了。一想到要衝到八樓,我就雙腿發虛,站不穩了,還沒邁出第一步呢,小六已經衝到了二樓,一邊沖一邊叫:「師父,我先上去,您後面跟上啊!」最後一個字幾乎消失在空氣裡,估計已經衝上八樓了。
我苦笑一聲,怎麼感覺沒鬼力以後,整個人的體力還不如以前了呢?以前上著幾層樓,也沒這麼喘啊。等我到了八樓,小六已經拆了三個房間的陽台構架,還在抱怨我動作太慢。其實也不算是大破壞,就是打穿一個洞,只是壞了這個陽台一角。說到底這個造型就是一個陣法罷了,破壞一部分,這陣法自然不能用了。
小六又破壞了兩個房間的,這才停下,我們站在房間陽台上往下望,下面一片黑,什麼也看不到。我皺了皺眉頭,正要開口,迎面忽的吹來一陣陰風,幾乎吹得我一個趔趄摔倒,田三三卻穩站不動,沉聲說:「好強的陰氣!這裡果然有鬼!」
忽聽咯吱一聲,身後房間的門竟然自己關上了。我走到門口去開門,但怎麼扭把手門都打不開。小六走到門前來,凌空畫符,猛地戳在大門上,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外面樓道裡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到。小六掏出一片蠶絲葉給我抹了眼睛,然後兩個人走出房間,摸索著往樓道走去,走了兩步,只覺腳板底冰涼涼的,低頭一看,地板上悉悉索索,不知道從哪裡滲出水來。
我吃了一驚,趕緊掏出手電筒來照明,更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地上流著的,不是水,而是血,鮮紅鮮紅,扎眼的血。我忍不住後退一步,看著田三三,田三三眉頭緊皺,雙眼緊緊盯著地面,然後輕聲開口:「我也能看到。」
我心裡一沉,本以為這些是幻術,只有我這個普通人能看到,但身為鬼師的小六都能看到的話,那這下面的就不是幻術,或者是更加高明,超過小六鬼力的幻術了。我嚥了口唾沫,這下子棘手了。
小六雙眉揚起,喝道:「哪裡來的膽小鬼!藏頭藏尾,不敢出來?」四周依舊一片死寂,我低頭看看,這血水雖然是薄薄一層,但卻已經覆蓋了樓道所有地板,血腥氣濃烈的很。順著血水流向看去,這些血水竟然是從我們身後的樣板房流出來的。我心頭惶惑,拉了拉小六,又走回房間裡去,可剛進去,頓時被眼前景象給看愣住了。
剛剛出來的時候,房間還是好好的。此刻好像變成了無邊血獄,地上血水流動不止,牆壁上也是血紅一片,正對著大門的牆壁,鮮血塗抹出一個大大的字:慘!這字的一筆一劃,勾人心魂,看得人心頭發寒。
我忽的想起當初在張家,張旭曉被害死的時候,整個房間也是血流滿地,屍體還被五馬分屍,恐怖程度與現在一般無二。只不過現在的房子裡,沒有一個死人。我和田三三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如果是鬼做的,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驚動我們兩個人做了這些手腳,看來是真的不好對付了。
小六忽的開口:「不對勁,你看。」
我抬頭看去,只見牆壁上那血紅的「慘」字上血水,正在慢慢流淌開來,漸漸沒了字,反而勾畫成一幅圖來。先是一座高樓大廈的樣子,緊接著血水又勾畫出一個人的樣子,看不清男女,躺在高樓裡,搞不懂在幹什麼。圖畫到了此刻停住了,動也不動,忽的高樓坍塌,瞬間化作一盆血水落下,直接將那人給壓死。這一出好似啞劇一般的表演結束,血水又是凝結成一個「慘」字。
我年頭一轉,皺眉道:「這個鬼,好像是想讓我們知道些什麼東西,剛才這一幕,應該是要告訴我們一些事情。」小六哼了一聲,說:「裝神弄鬼,能有什麼好事情?師父,我們走!」他拉我手臂一下,轉身就走,剛走兩步,忽覺銳風襲來,我還沒動,小六已經反手一道掌心符發出,只聽砰地一聲,半空中發出白煙,一具骷髏掉在血水中,卻又掙扎起來,一伸手,正好抓住我的腳踝。
小六一隻手按住我肩膀,身子一轉,另外一隻手握住判官筆,自上往下猛地射出,正中那骷髏的腦袋,白骨瞬間碎裂。我閃到小六身後,只見周圍牆壁伸出一隻隻慘白手骨,又有三具骷髏從牆壁上爬了出來,其中一具速度最快,轉眼就到了小六面前,小六巋然不動,判官筆帶著自身鬼力戳了出去,打中那骷髏骸骨上,直接粉碎。小六正要再下手,那粉碎的骷髏卻忽的重合,飛到小六頭頂,一隻手骨緊緊握住小六肩膀,小六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我一愣,趕緊蹲下抱住小六,小六雙眼緊閉,動也不動,看上去虛弱得很。我擦勒,不是吧小六,你可是鬼師啊,就這麼給干趴下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不把我的老臉給丟光了?
「六啊,你醒醒啊,你別嚇我!」我趕緊搖晃兩下,小六還是沒動靜,我心急如焚,那三具骷髏也停了下來,只是圍著我飄著。忽聽一道聲音,由遠到近,尖利無比:「張驍!張驍!張驍!」
連著叫了三聲張驍,聽得我毛骨悚然,渾身發顫。我回頭看去,只見血水中緩緩生出一個紅衣女人,頭髮很短,一張慘白的臉露在外面。雙眼黝黑無白,真的是鬼了。她就這麼出現在房間裡,一步步走了過來,我緊緊盯著她,她走到我面前,忽的彎下腰來,慘白的臉頰對著我,估計只有零點零一公分的距離。
「你竟然能看見我?」那紅衣女鬼開口了,聲音尖利,我忍不住身子一抖,咬著牙說:「能看見又怎麼了。你到底是誰?」
紅衣女鬼站直身子,手臂一動,我懷中的小六直接飛了出去,被那三具骷髏抓住。紅衣女鬼冷冷開口:「想要你朋友活命,就去找一個叫張驍的人來這裡見我,否則,我就……」話音未落,忽的一道黃光射出,女鬼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就地一個滾到了角落邊,小六縱身而起,判官筆舞個不停,只一瞬間,就將三具骷髏打成齏粉。
小六落在地上,傲然而立,左手判官筆,右手握著一道刺鬼符,冷笑道:「你就怎麼樣?殺了我麼?嘿嘿,區區惡鬼,也敢大放厥詞!看我今天不滅了你!」
我又氣又喜,急道:「臭小子找死不成?竟然敢裝死騙我!」
小六嘿嘿一笑,說:「是師父你太笨了,哈哈,要是不裝個死的話,能把這個傢伙給逼出來麼?嘿嘿,先讓我滅了她再說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