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燕少雲那裡見到過他凝土為甲,讓自己的行屍白帝套在身上,白帝武力上升不止一倍。現在再看燕若溪做出同樣事情,這才明白,這為行屍凝土為甲的本事,是一門最大限度增強行屍能力的地師法術,而且能夠將主人和行屍的氣息相連,功力更強。
白狩不愧是九轉行屍,上去就是一番狂風暴雨般的轟擊,從旁邊來看,白狩聲音飄忽不定,拳勢卻連綿不絕,一層勝過一層,壓得燕不祥只剩下一個小小灰影。燕若溪面露得意,笑道:「看吧,還是我的白狩厲害呢,不過我要讓白狩小心一些,千萬,千萬不能傷了爺爺。」
燕若溪說著就要上前,我伸手拉住她,皺眉道:「你放心好了,你爺爺本事大得很,此刻雖然是白狩佔了上風,也只是因為你爺爺還處在守勢,不知道在觀察什麼,如果你爺爺真要反擊,只怕白狩就要吃苦頭了。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好了。」
燕若溪一怔,剛要開口,燕少雲走了過來,歎道:「張驍說的沒錯,爺爺始終站在原地,即便白狩狂風驟雨,他卻沒有動過一下,連位子都沒移動過分毫,分明是留有餘力,而且此刻的爺爺,只怕還沒用出一半的功力來。」
燕若溪臉色發紅,又氣又急,惱道:「我才不相信你們說的呢,我的白狩可是經歷了九轉煉屍法訣的,他厲害……」話音未落,只聽砰地一聲,好像氣球炸裂一般,白狩攻擊頓時停住,落在地上,僵硬不動,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個巨大石鎖,將他牢牢禁錮住,白狩本身並無法術地力,一看地上石鎖,當即奮起鐵拳直搗下去,但那石鎖猶如百煉精鋼,紋絲不動,連一絲裂痕都沒有。白狩鐵拳不輟,連揮打下,卻依舊沒有效果。
燕若溪登時愣住,臉色漲紅,無話可說。燕不祥緩緩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白狩,嘖嘖稱奇,繼而轉過身來,笑道:「小溪,你卻是瞞得好苦,從未和爺爺說過,你的白狩已經成為九轉行屍。你到底有怎樣的際遇,是不是得到了九轉煉屍法訣?」
燕若溪氣惱道:「爺爺,你把白狩給放了!」
我心裡苦笑,燕若溪雖然能夠明辨是非,敢於和燕不祥對抗,但關鍵時候小女人的心態還是表露出來,此刻敵我分明,根本就是兩軍對壘,你還以為四海之內皆兄弟,想要人家就給你啊。
一想到這裡,我微微搖頭,心中忽的生出一種怪異感覺,忍不住抬頭瞄了一眼,這一瞄不要緊,頓時把我給看愣了。在天頂偏靠石壁的一邊,有著一個小小裂痕,應該是之前打鬥劇裂還沒被山河錠修補好的,此刻那裂痕裡,竟然露出一張人臉來!
那人臉長得太過噁心,雙眼肥大,鼻子很小,嘴角上還有兩撇長毛,瞧著怪異極了。但我只看一眼就已經認了出來,這不是人臉,這是貓的臉!躲在那裡的是人面貓!難道,是他來了?
我心頭一震,燕不祥瞬間知悉,看我神情不對,立馬扭回頭去看,但那裂痕中的人面貓一探腦袋就縮了回去,燕不祥看了一眼,毫無結果,轉回頭來皺眉道:「張驍,你在看什麼?」
我眼珠一轉,哈哈大笑:「老頭兒,你管得了天,管得了地,難道還管得了我看什麼?我就隨便看看,怎麼了?」
燕不祥冷笑一聲,說:「好,好,我就看你待會兒能不能笑得出來。小溪,你如何得到九轉煉屍法訣的,我也不跟你追究了。現在只要將山河錠交給我就行,否則,我就毀了白狩!」
他說著伸出手來,直接抓住白狩手臂,白狩揮拳欲打,但卻碰不到燕不祥分毫。燕若溪臉色發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看著我。我心中念頭轉得飛快,不斷想著辦法,口中笑道:「老頭兒,你糊塗了吧,你就是抓個活人過去作人質都行,抓個行屍有個屁用?」
「我糊不糊塗,你自己心裡知道。」燕不祥呵呵一笑,說:「你很瞭解小溪,知道小溪心地善良,尤其是對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行屍白狩,雖然他不是活人,但小溪卻將它當做朋友看待,平時白狩損傷分毫,都會心疼到流淚。我用白狩作為要挾,才是最好的人質。」
我被識破心思,頓時惱怒起來,罵道:「臭老頭兒不要臉,你也好意思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說出來?你將小溪當做孫女了麼,明知道她不能看到白狩受傷,你現在還這麼卑鄙,我呸!」
燕不祥淡笑道:「張小子,你還太嫩了。小溪,交出山河錠。」燕若溪又氣又急,沒了辦法,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燕不祥面色一沉,出手如電,只聽喀喇一聲,白狩一條臂膀直接被扯了下來。
行屍體內無血,胳膊斷裂處不會有血流出,但白骨森森,肌肉裂痕明顯,看在眼裡還是嚇人的很。燕若溪叫了一聲,眼淚直淌下來,急道:「不要,不要傷害白狩!他很疼呀!」
燕不祥忍不住笑道:「小溪,你應該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了,我從小就教育你們,行屍是我們地師的工具,他們是工具,就像鏟子一樣,是用來開山挖土的,誰會對一把鏟子有感情?也就只有你了吧,對待行屍,自己的下人奴僕,竟然會這麼用感情。小溪,你一直都沒變。」
燕若溪急道:「那,那你放了他呀!」
燕不祥收了笑容,冷冷道:「交出山河錠!」我咬著牙沒說話,燕不祥哼了一聲,手上再動,卡擦一聲響,直接將白狩另一隻手臂也扯了下來。燕若溪看在眼裡,尖叫一聲,腳下一軟,就要跪倒在地,我趕緊衝出去抱住她在懷裡,她臉色慘白一片,眼淚橫流,偏偏又沒辦法,急得直哭:「爺爺,爺爺,他怎麼能這樣,他怎麼是這樣的呀,白狩,白狩很疼的,白狩很疼的呀!」
燕若溪含淚叫了一聲,我抬頭看去,忽見白狩眼中竟然又是閃過一抹七彩光芒,一閃而逝,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白狩之前平靜無波的臉上,此刻竟然眉頭緊皺,嘴巴微微皺起,一副很痛苦的樣子,這分明是人才能做出來的表情!
燕少雲和其他人也看在眼裡,全都愣住了,燕不祥微微皺眉,回頭看去,頓時雙眼睜大,老眼中滿是驚詫表情。即便是燕不祥,這地師第一人,竟然也是沒有見過這種事情。燕若溪抬頭看去,眼角泛淚,哭道:「我都說了嘛,白狩會疼的,他也會疼的呀!」
哭喊聲中滿是小女孩兒的嬌羞神態,聽的人心頭難過,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白狩的眼角,竟然也淌下淚來。
燕不祥臉色變化一陣,哼道:「難道這是九轉煉屍法訣的奧妙?不管了,既然不交出山河錠,那我現在就扭了白狩的脖子,脖子一斷,行屍是再也無法修補了,哼,別怪爺爺下手無情!」
燕不祥說著伸手按住白狩的腦袋,燕若溪捂著眼睛不敢再看,我嘿道:「老頭兒,算你狠,你智比天高,下手更狠,我比不上你,小子我認輸了。你要山河錠,儘管來拿。」
我從懷裡掏出山河錠來,放在手中,燕不祥笑道:「你知道就好,別想著耍花招。將山河錠扔過來。」
我冷嘲道:「怎麼,你連自己過來拿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燕不祥眼睛微瞇,寒聲道:「張小子,你又想玩兒什麼陰謀?」
我笑道:「能有什麼陰謀,不過是讓你自己過來拿而已。怎麼,你沒膽子,還怕我有什麼陷阱詭計?」
燕不祥淡然道:「我自然不懼,但也不會受你激將之法。快快扔過來,否則我手上一用力,這白狩可就永遠消失了。」
我歎了口氣,說:「老頭子,我算是服了,徹底服了。你心狠起來,我是自歎不如。沒辦法了,接著!」
我手上暗暗用力,猛地將山河錠高高拋起,燕不祥眉頭一皺,哼了一聲,腳下一點,直接縱身而起,幾乎衝到天頂之處,伸手一握,將山河錠握在手裡,居高臨下,朗聲笑道:「哈,張驍,算你還有些腦子,山河錠終歸是我囊中……」
話還沒說完,燕不祥渾身一顫,雙眼陡然睜圓,緊接著嘴角掛血,手臂顫抖,山河錠脫手而出,化作一道弧線,掉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來。燕不祥從半空中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皆驚,全都抬頭看去,只見半空中現出一隻巨大的人面貓,人面貓頭頂站著一個鬼影,一身黑衣,頭上也套著個黑色頭罩。人面貓落在地上,燕若溪止住了哭,顫聲道:「二爺爺?」
那鬼影從人面貓上跳了下來,一步步走向白狩,伸手拾起斷臂,卡擦一聲,接了回去。緊接著伸手在斷裂處一抹,一股暗黃色地力湧了出去,白狩雙臂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