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沉,這七叔公說話太有技巧,只一句「今天是死是活」就將柳七仙給套住了,柳七仙肯定是直接算了七叔公的命格,算中這七叔公命中當有此劫,但卻沒有想到還有一個限定條件,即今天。那王朝博也不是傻瓜,看了七叔公顏色,立馬變卦,說將七叔公的懲罰延後,柳七仙自然沒有想到其中關鍵,一時間措手不及,怒道:「這怎麼行?老夫沒聽到是今天,那,那,那老夫再算!」
「這還有什麼好算的?」王朝博雙眼一翻,冷哼道:「你現在算什麼我就改什麼,我看你是不是能算準?」
柳七仙急道:「怎麼可以這樣?算卦的時候最是忌諱被算卦的人臨場變陣了,你,你這不是不守規矩麼,不如這樣,你將你心裡的想法寫在紙上,老夫來算,絕對可以算對,你,你來寫!」
七叔公揮了揮手,笑道:「我們只說了這第二個賭鬥,還有第三個,柳先生不要著急上火,只要第三個你能贏了我,那便是你贏了,老朽願賭服輸,承認你今天說的一切,可好?」
柳七仙老臉泛紅,兩次都沒算中對你他這樣一個人師大家來說簡直是侮辱,他激動的嘴唇發抖,點著頭說:「好好好,你出,這一次老夫要是還算錯了,都不用你說,自毀招牌了!」
七叔公笑了笑,說:「這倒不用,只需要柳先生承認我史樹並非妖冶大樹,承認是你們的人將這史樹給毀了就好。該怎麼處置就是我角兒峰的事情了。」柳七仙急著挽回聲譽,想也不想就點頭答應,七叔公招了招手,說:「這第三個問題比較隱秘,還請柳先生附耳過來。」
柳七仙迎了過來,忽的寒光一閃,七叔公手中攢著一把寒光尖刀,對準了柳七仙的胸口,柳七仙怎會想到七叔公忽然發難,整個人都愣住了,渾身發軟,結巴道:「你,你,你這是幹什麼?」
「柳先生不要害怕,這就是我們第三個賭鬥,」七叔公身子顫抖,另一隻手扔了枴杖,抓住柳七仙的肩膀,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過去。他說:「這第三個賭鬥,我想問問你,你是死人,還是活人?」
我聽得心頭一跳,柳七仙也是一怔,怒道:「這不是廢話麼?老夫當然那是活……不對!」他說到這裡戛然而止,雙眼睜圓,老臉泛白,肩膀竟然忍不住顫抖起來。燕若溪在我旁邊看的奇怪,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意思?柳老頭兒當然是活人了,他怎麼不說話?」
我搖搖頭,說:「要是這麼簡單就不會問出來了。從剛才的兩個問題你還沒瞭解這個七叔公的特點麼。這問題太難回答,柳老要是回答活人,七叔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直接將柳老殺了,柳老要是回答死人,那七叔公就會將他放了,但這麼一來柳老就打賭失敗了,要任由角兒峰來懲罰了。這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燕若溪雙眼睜大,結巴道:「這,這,這老頭兒是頭老狐狸麼?」
我苦笑一聲,說:「這七叔公太厲害,這問題也是一環扣這一環,環環相扣,無人可防。這一套看來是專門為了柳老設計的。柳老已經亂了。」
柳七仙顯然也知道這其中癥結,整個人渾身發抖,老臉上冷汗沁出,囁嚅一陣,說不出話來。七叔公說:「柳先生,還請你快些回答,否則我們就該等到天黑了。」
柳七仙再無辦法,只能歎了口氣,苦笑著說:「老夫輸了,輸了。」七叔公倒也爽快,鬆開手走到一邊,歎道:「老朽雖然勝了,但卻勝在巧謀精算,而非能力。柳先生問命打卦之術,天下一絕,剛才只是看相,便將我角兒峰縣民的事情全都說中,真乃神人也。老朽打心眼裡佩服。」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王朝博趕緊走過去攙扶著他,他繼續說:「但即便如此,老朽也要勝了才行。那史樹是我角兒峰的象徵,更是我角兒峰千年基業見證,它看著我從青蔥稚嫩走向垂髫少年,再後來看著我在這田野間玩耍,在這屋舍間奔跑,圍著它蹦蹦跳跳,它的存在,就像是我角兒峰的大家長一樣,看著我一步一步的成長,一直到了現在成為垂暮老者,它見證了我的一生,也見證了這裡很多人的生活。我們已經習慣了對它的尊敬與敬仰,習慣了每天早晨看一看它的枝繁葉茂,只要它在,我們角兒峰的信念就沒有丟。我不在乎它的存在是不是會影響收成,我只在乎,每一個清晨,它是不是還在那裡靜靜矗立著,看著我新一天的生活開始。」
七叔公話一說完,人群集體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有那燕窩子淺的老婆婆,率先哭了起來,其他的人也都被感動的嚶嚶哭泣,我歎了口氣,燕若溪抓著我的衣袖,抽泣一聲,說:「說的真好,說的真是太好了,張驍,你幹嘛把人家的樹給炸毀了呀?」
我歎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不對呀!」我猛地甩開燕若溪的手臂,翻著白眼說:「滾蛋,都什麼跟什麼呀,是那盜墓賊趙金河做的,跟我有啥關係?」燕若溪又是抽泣一下,說:「人家這不是被被感動了嘛!」
「你一個女漢子,說什麼人家人家,不覺得怪麼?」我翻了翻白眼,說:「不過這七叔公還真是有本事,幾句話就把這裡的人給說感動了。」
七叔公轉過身來,擺了擺手,笑道:「就這樣吧,柳先生,您既然認輸了,那便是承認史樹是你們毀掉的,依照我角兒峰的規矩,是要懲罰的。」王朝博點點頭,哼道:「簡單得很,按照規矩,也該將你扔進峰谷!」
柳七仙神色大變,急道:「這麼,這麼狠?」
王朝博冷笑道:「你以為呢?這可是史樹,嘿,給我抓了!」縣民感情正是澎湃的時候,一聲令下,四五個大漢圍了上來,直接按住柳七仙的肩膀,柳七仙掙扎不濟,老臉漲紅。我看的心急,再也忍不住,腳下一點,燕若溪緊隨其後,我凌空落下,擋開幾個大漢的手臂,攔在柳七仙身前。
周圍眾人全都吃了一驚,不知道我是怎麼出現的。柳七仙看清是我,驚喜不已,長舒一口氣,說:「你,你終於回來了,大清早的跑哪裡去了?真是嚇死了!」
我笑了笑,大門打開,燕少雲帶著田三三和鍾良走了出來,我看了看,陸猴兒並不在家中,回頭再看,陸猴兒正站在人群裡,躲躲閃閃。我笑了笑,揚聲道:「陸兄弟,你也不用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
陸猴兒一愣,走了出來,臉色變紅,撓著頭說:「你們,你們別怪我,你們根本不是李海哥的朋友,而且,你們這一次做的太過分了,竟然毀了史樹,我,我都不能原諒你們!」
我點點頭,說:「我明白,史樹並不是我毀掉的,但我也脫不了干係。我並沒有一點怪你的意思,反而很感謝你。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收留。真的謝謝。」
陸猴兒呆住了,直愣愣看著我,王朝博走了出來,推了一把陸猴兒,冷聲道:「你們這些外來人,嘿,終於被我抓住了吧。既然你們承認了毀了我角兒峰史樹,那就準備被扔下峰谷吧!抓起來!」
我冷笑一一聲,撮口長嘯,鬼力運轉口中,震得四周嗡嗡發響,人群中全都摀住了耳朵。嘯聲作罷,王朝博吃驚的看著我。我雙手叉腰,冷笑道:「看誰敢來?我們雖然只有幾個人,但是要走,你們還真攔不住!」
七叔公揮揮手,說:「我們不是約好賭鬥麼?現在並非用強,而是講道理,柳先生輸了,就該接受結果。」柳七仙老臉漲紅,猶豫不前,我也做好了耍無賴的準備,也不說話,只是冷笑著看著七叔公。
七叔公歎了口氣,說:「柳先生是人師,人師卻是這種言而無信的東西麼?」
我笑道:「不論你說什麼,反正別想讓我們跳下峰谷。」
王朝博怒道:「你眼裡還有我角兒峰縣民麼?給我上!」群情激奮,所有人都圍了上來,我手起掌落,將人擋在外面,燕若溪急道:「人太多啦,我,我不敢出手呀!」
我眉頭緊皺,這些人就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硬是要將人抓住才行,其中一人抓住了燕若溪的胳膊,燕若溪又羞又怒,急道:「色狼滾開!」揮手一打,情不自禁用上力道,那人當場昏死過去。
「竟然在我們的地盤上殺我們的人!抓住他們!」王朝博怒吼一聲,縣民更加瘋狂撲了上來,只聽哎呀一聲,一個不慎,柳七仙竟然被拽了出去,七叔公走上前來,手中尖刀架在柳七仙脖子上,皺眉道:「言而無信,這便是外面的世界該有的東西麼?可別用這些髒東西弄髒了我角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