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的就是一片血紅,地上的天罡驅鬼符沖天而起,直接印在余婆婆身上,余婆婆猝不及防,慘叫一聲,瞬間被紅光吞噬,天罡驅鬼符的威力我也沒見過,一時之間也有些呆住了,那紅光凌厲無比,足足維持了十幾秒的時間,我瞪大眼睛在旁邊看著,等到紅光消失不見的時候,地上的血符也沒有了,乾淨的就像我從來沒畫過一樣,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天台地板都像是要被砸出個窟窿,我凝神看去,余婆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爸爸!」珠兒抱住我的頭,我苦笑一聲,掙扎著站起來,徐光裡趕緊輔助我,顫聲道:「張驍,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那個,那個,死了?」我吐出一口氣,環顧一周,那血腥的鬼氣正在不斷波動,一點一點的消散,看來余婆婆的確被gan掉了。我點點頭,說:「對。」徐光裡嚥了口唾沫,心有餘悸,拍著胸口說:「好厲害,好厲害啊張驍,你剛才,剛才用的是什麼,怎麼只看到一片紅光,然後就打敗了那個,那個鬼?」我心頭一動,對啊,這個余婆婆到底是個啥玩意兒,還沒搞清楚呢。我讓徐光裡扶著我起來,然後一步步走了過去,余婆婆趴在地上,動也不動,我用百鬼棒挑了一下,剛挑過來,徐光裡就忍不住叫了一聲。那余婆婆老臉就像是皸裂的牆壁,一層一層的老皮掉在旁邊,裡面露出了灰白的骨肉,就像是石灰粉一樣,我皺了皺眉頭,彎腰去看,余婆婆雙眼忽的睜開,一雙圓眼睛鼓溜溜轉個不停,我大吃一驚,徐光裡媽呀一聲大叫,轉身就跑,我也往後退去,四周本該散去的血腥鬼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入余婆婆身體,余婆婆忽的飄了起來,左手一引,我手中百鬼棒把持不住,脫手而飛。
「小鬼師!你好狡詐!竟然敢設計陷害我!」余婆婆一聲厲喝,臉上滿是扭曲恐怖神情,一塊又一塊的老皮紛紛落下,看得人噁心至極,我咬了咬牙,罵道:「去你媽的老太婆,你是打不死了麼?」
「牙尖嘴利,我看你還能逞強到什麼時候!」余婆婆一聲厲喝,百鬼棒猛地往前一戳,黑氣撲面而來,我所有能力全都用完了,現在再無辦法,只能推開徐光裡,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黑氣直接將我籠罩在內,珠兒在旁邊又叫又跳,可我已經聽不清楚了。那黑氣像是大海潮水,將我深深淹沒,我眼前閃過老爸老媽的身影,又閃過徐美的身影,他們在對著我揮手,我想要叫喊,卻發不出聲,想要去追他們,卻邁不開步。我又看到了周微名,他對著我微微發笑,眼角依舊是那股不羈放蕩。
我要死了麼?我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景象也看不清楚了,我只能依稀看到站在對面的余婆婆,臉上笑容猙獰無比,她手裡拿著百鬼棒,另一隻手裡握著一個陶罐,就在這個時候,那陶罐忽的發出一道耀眼白光,白光一閃而過,直接衝向我來,瞬間刺破黑氣,我靈台一清,周圍黑氣散去,我掉在地上,滿是疑惑,抬頭再看,余婆婆神色驚慌,肩膀發顫,又急又氣,怒道:「你這小鬼師,害得我暴漏行蹤!我得走了!」
我正疑惑呢,她一揮手,四周黑氣瞬間籠罩過來,將她團團裹住,朝著天空就飛了出去,剛飛到天台上方,不知道從哪裡忽的傳來一聲笑,有人開口:「小魚,我剛來,你就要走麼?」這聲音聽上去悠然自得,就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打招呼一般,沒想到余婆婆的臉色瞬間就慘白一片,那黑氣裹著她的身子直衝天際,頭也不回的往前飛去,剛飛出一段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扯,無法前行了,緊接著余婆婆尖叫一聲,直接從半空中轟然墜地,黑氣四散,露出顫抖不止的余婆婆來。
我心頭一動,轉身看去,天台盡頭的矮牆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個人,我凝神一看,是個男人,年紀很輕,一身銀色長袍,一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滿是盈盈笑意。不知怎的,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和當初鬼王的感覺相似,我心裡一沉,輕聲說:「珠兒,快躲進瓶子裡去。」珠兒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很聽話的鑽入青布袋子裡去了。徐光裡愣了愣,說:「張驍,你,你在跟誰說話?」
我皺著眉頭說:「你能看到這個人麼?」徐光裡神色呆滯,說:「什麼人,不就只有這個,這個老太婆麼?還有誰?你,你別嚇我啊張驍。」我愣了一下,再仔細一想,頓時明白過來,余婆婆要取了徐光裡的命,自然會有辦法讓徐光裡看到自己,而珠兒或者面前這個人,沒有鬼眼的話,是看不到的。我搖了搖頭,沒再說話。那年輕人腳下不動,整個人緩緩飄了過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笑著點頭,我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但總歸這是個示好的意思,於是也點了點頭。
那年輕男子信步而來,趴在地上的余婆婆卻顫抖不止,嘴裡嗚嗚有聲,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年輕男子走到余婆婆身前,笑著說:「小魚,你到了陽間,就一直是這副樣子麼?真是醜死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原本的樣子,那樣的你才是正常的。嗯,也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小魚,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拿走我的七黃陶?」
余婆婆扭轉身子,趴在地上,砰砰砰連著磕了好幾個響頭,聲音發顫的說:「主人,我錯了,您就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心裡疑惑,余婆婆怎麼叫這個年輕男子為主人?難道兩個人本來是一夥的?這個人身上有著和鬼王相似的鬼氣,應該也是地府的人才對,那這個余婆婆到底是誰呢。
「小魚啊,我本來也不是來懲罰你的,只要你交出我的七黃陶,以前的事情,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年輕男子微微一笑,說:「所以,小魚,先將我的七黃陶還給我,怎麼樣?」
「主人,小魚冒犯主人在先,又偷取了七黃陶在後,本該萬死的,可那七黃陶可是異寶,我怎麼會帶在身上呢,我將它放在自己的容身之所,主人,我現在就去給您拿,或者您跟我一道去,只求主人拿到之後,千萬寬恕小魚的罪孽啊!」余婆婆磕頭如搗蒜,我離得雖遠,卻也能夠聽到砰砰砰的聲音。
年輕男子微微蹙眉,我心頭一動,揚聲道:「兄弟,你說的七黃陶,是不是一個比拳頭大一些的黃色陶罐?」余婆婆臉色瞬間就變了,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看著我,眼中殺氣十足,那年輕男子也回過頭來,笑著說:「沒錯,你見過?」
我笑著說:「當然見過,你可不要上了這個余婆婆的當,剛才我還看到她手裡拿著那個陶罐呢,現在卻要騙你說不在身邊,估計是想設計陷害你,或者說自己逃跑呢。你要是不信,自己找找不就得了。」
年輕男子笑著說:「你說的對。」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余婆婆已經站了起來,低著頭對著那年輕男子,年輕男子失笑道:「小魚,你這站起來是什麼意思,看來是不打自招,承認剛才是騙我麼?」
「什麼小魚小魚,你叫的倒是勤快!」余婆婆剛才還是一臉謙卑,現在卻滿面凶相,她後退一步,厲喝道:「魚鰓,別人當你是陰帥,在我眼裡,你不過是一條無人可憐的臭魚罷了!」
陰帥?我腦中轟的一聲響,瞬間明白過來,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民俗傳聞中地府十大yin帥之一,專管水中動物亡靈鬼魂的魚鰓!那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想,這個余婆婆,一定是條魚怪。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余婆婆竟然敢這麼開口大罵魚鰓,這不是自掘墳墓麼?我皺著眉頭去看魚鰓,魚鰓卻神色平淡,雙手始終背在身後,他笑了笑,說:「原來這就是你心裡的真實想法,對不對,小魚?」
「別叫我小魚!」余婆婆又是一聲厲喝,腳下卻又退了一步,她咬著牙說:「魚鰓,你成為陰帥的那一天,我就已經瞧不上你了。地府醜陋不堪,毫無公正可言,本來成為陰帥的人,應該是我,是我才對!」
魚鰓幽幽一歎,說:「原來如此,你是為這件事情感到不平麼?我以為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也該釋懷了。這陰帥的任命,是閻王直接特指,幽冥魚一族雖然說過,能者居之,但閻王命令來的時候,誰還能違背?當初在族中,你的確比我強,我也是真心希望你成為下一任魚鰓,可最終結果成了這樣,我也不想。」
「夠了!」余婆婆惡狠狠的說:「到了現在還想騙我麼?如果不是你去遊說的話,地府的其他幾個陰帥怎麼會聯名要求讓你來當下一任魚鰓?你這個小人,也好意思跟我說當年的事?我錯就錯在真的相信你!」
「不對,你是錯在自己身上,余婆婆!」我冷笑一聲,余婆婆一愣,怒道:「你這小鬼師,什麼也不懂,亂說什麼?」我笑著說:「我是不懂,不過我們人間有句話叫一葉知秋,光從你們剛才幾句話裡,我已經明白過來,你們本是一族,結果因為陰帥之位而鬧了矛盾。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有朋友在陰間,他說但凡陰帥,必須剛正不阿,善惡存心,你為了一己私慾,抓取別人的鬼魂,吸入你的那個什麼百鬼棒,你分明就是凶鬼惡鬼,還妄圖成為陰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魚鰓身子一震,臉上笑容散去,他冷冷開口:「小魚,你煉製百鬼棒?你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麼?」
「罪名?哈哈哈,我既然離開幽冥魚族,早就不想活了,閒話少說,看招吧!」余婆婆一聲厲喝,聲音卻清脆無比,不像之前的老太婆聲音,我心中一愣,她已經飄然後退,百鬼棒猛地揮出,一大團黑氣衝向魚鰓,魚鰓隨手化解,直直抓住百鬼棒,百鬼棒一陣顫抖,最終沉寂不動。
「你瞧這個!」余婆婆手中出現那個陶罐,陶罐發出白光,白光之中竟然傳來吼嘯之聲,我凝神看去,下一刻,白光之中竟然跳出一隻滄瀾巨狼,藍光閃耀,凸嘴獠牙,神威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