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破煞符竟然沒起作用?那黑鬼只是稍微停頓一下,又咆哮著衝過來,這一下差點把我嚇出尿來,轉身就閃,正好看到柳七仙拿著蠶絲葉在自己眼皮子上抹呢,剛抹完一看,媽呀一聲轉身就跑,虧他一把年紀,跑得比我都快。
柳七仙直接衝到門口就去開門,擰了半天發現怎麼也打不開,頓時傻眼了,結巴道:「怎麼,怎麼回事?」我抱著青布袋子,沒好氣的說:「你沒捉過鬼麼,但凡是鬼都有自己的鬼力,鬼力一張,我們就跟原本的世界分離了。不破了這傢伙,還真就出不去了。」柳七仙瞪大眼睛,苦著臉說:「這不是坑死本大仙了麼,還有別的辦法麼?」
「有,你被他幹掉!」我嘴裡說著,已經從青布袋子中掏出黑木劍握在手裡,上次破煞符也失效過,但黑木劍可不會失效。我握著黑木劍砍向那黑鬼,黑鬼爪子迎了上來,剛碰到黑木劍,直接哀嚎一聲,爪子之間被黑木劍劈裂,一股黑氣騰了起來,噁心至極。我去,你到底是個什麼成分?不管了,先砍了你再說!我咬緊牙關,黑木劍順著那爪上的裂痕就往下用力,那黑鬼尖叫不斷,猛地甩開我往後退去,我喝道:「好你個惡鬼!膽敢在此作孽,看我不滅你個魂飛魄散!」
「等等!」那黑鬼發生沉重聲音,他飄在那鐵牌之上,說:「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麼滅我?」
柳七仙看我佔了上風,趕緊走到我身後,摸了摸八字鬍,說:「這有什麼為什麼,你是厲鬼,他是鬼師,鬼師就是專門滅你們這些作亂的厲鬼的!」那黑鬼愣了愣,喃喃道:「鬼師?抓鬼的麼,嘿,我可不是鬼!我是鎮宅仙兒!」他的聲音陡然響起,繼而消失不見,我一愣,頭頂陰風陣陣,不好!我想也不想,直接撲倒在地順勢一滾,黑木劍直接砍了出去,那黑鬼正飄在我頭頂,閃開我的黑木劍,直抓我胸口,我抓住青布袋子在胸口一擋,那黑鬼的爪子碰到青布袋子,青布袋子閃過一抹紅光,黑鬼直接被彈飛回去,爪子上冒著黑氣,顯然是被傷著了,我翻開青布袋子,判官筆上紅光一閃而逝,難道這黑鬼害怕判官筆?
我將判官筆掏出來抓在手裡,那黑鬼晃晃悠悠,聲音低沉:「陸判官?」我愣了一下,笑道:「算你這小鬼識貨,我告訴你,這就是判官筆,你最好乖乖受降,放了何鍾天的魂魄,要不然,老子一筆戳死你!」
就在這個時候,黑鬼血紅的雙眼不斷的放大,兩隻眼睛幾乎都要挨在一起了,佔了一張臉的三分之二,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之間呆住了,柳七仙更是驚恐不已,躲在我身後,結巴道:「張驍,你,你行不行?交給你了!」
「你就是要讓我放了何鍾天的魂魄麼?」黑鬼聲音沙啞:「那我放了就好了。他的魂魄就在鐵牌裡,我原本就準備放掉的。」
「哦,那最好,那最好,大家握手言和,化干戈為玉帛,呵呵。」柳七仙笑呵呵的說,我哼了一聲,說:「現在放了,等我走了,你再把他魂魄拘起來,是不是?」那黑鬼沒有說話,我沉聲道:「你說你是何家的鎮宅仙兒,卻拘主人家魂魄,殘害主人生命,鎮宅仙兒都是保人平安的,做到你這個份上,倒是史無前例!」
「你懂什麼!」那黑鬼的聲音忽的尖銳起來:「我本是何家的鎮宅仙兒,享受何家香火,保護何家出入平安,可這何鍾天,壞事做盡,害人性命,我身為鎮宅仙兒,怎麼還能保護他?就算拘他魂魄囚禁虐待,也算是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做些彌補罷了!」
我一愣,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我雖然與何叔叔接觸不深,但聽老爸說,何叔叔人品不錯,不分高低貴賤,都是平等對待,怎麼會害人呢?我皺眉道:「他害了誰?」那黑鬼沉聲道:「你以為只有一個麼,害的多了!幾十個亡魂不得安息,怨念直衝我鎮宅仙兒,你以為我原本是這個樣子麼,嘿,要不是被那些亡魂的怨念侵擾,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我每日拘何鍾天的魂魄虐待,就是為那些亡魂出氣!」
「到底怎麼回事,馬上說清楚!」我沉聲一喝,手上判官筆一抖,那黑鬼甚是懼怕,後退幾步,說:「兩年前何鍾天在城外荒地開了一出煤礦,招了幾百工人去挖礦……」
「玉林煤礦?」我皺眉道。
那黑鬼點點頭,說:「正是。結果一次探礦活動裡,礦井坍塌,當場砸死二十三名工人,你們既然是這個縣城的人,應該也聽說過這一場礦難。」我點了點頭,說:「就是這二十三名工人的亡魂不息,侵擾你的麼?」
「沒錯!」那黑鬼狠聲說:「那些亡魂雖已歸地府,但怨念極深,而且直衝何家而來,我身為何家的鎮宅仙兒,首當其衝,怨念沾染了我一身,將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必須拘了何鍾天的魂魄蹂躪,才算對得起那些亡魂,我要折磨他,一直到這些怨念消失才行!就算你用判官筆,告到陸判官那裡,我也有理有據!」
我一愣,柳七仙沉吟道:「我聽聞人世間共有五種鎮宅仙兒,分別是鐵頭神,桃木仙,水靈子,火娃娃以及土蜘蛛,五種鎮宅仙兒都歸地府陸判官管轄,是也不是?」那鐵頭神微微一怔,說:「沒錯!」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黑鬼害怕判官筆,感情是陸判官的手下。我猶豫道:「即便如此,你身為鎮宅仙兒,也不該禍害自己主人家性命。我勸你還是早早放了吧。」鐵頭神嘿了一聲,說:「沒門!我這一身怨氣不消,對何鍾天的折磨就沒有到頭!你是鬼師麼,有能耐就用判官筆打我個魂飛魄散,也好讓我解脫!」
這倒讓我為難了,要是之前不明真相,還真能直接幹掉這個黑鬼,但現在明明知道了就不能貿然行動了。我稍一考慮,沉吟道:「既然如此,黑鬼,啊不是,鐵頭神,你先放了何鍾天的魂魄,給我三天時間,我會想辦法讓你怨氣消失,如果我做不到,你儘管拘魂好了。」
鐵頭神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我握緊判官筆往前走了一步,鐵頭神一慌,沉聲道:「好,就給你三天時間!」他化作一抹黑煙,投入身後的鐵牌之中,那鐵牌中緩緩的魂魄,飄向床邊。柳七仙說:「何先生也快醒了,小鬼,你有什麼辦法?」
我眼珠子一轉,笑道:「柳大仙,這還要靠你了。」我靠近柳七仙說了兩句,然後將那鐵牌插了回去,陰氣散去,我伸手打開門,孫阿姨和老爸趕緊走了進來,正好何叔叔緩緩醒了過來。
「何先生,老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柳七仙又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走到幾個人中間,何鍾天聽孫阿姨說這是位老神仙,趕緊掙扎著坐起來,恭敬地說:「大師請說。」柳七仙看了我一眼,說:「我已經作法,這三日內你都會安全無虞,不會再忽然昏倒。」
孫阿姨先是一喜,繼而為難道:「大師,那三天後呢?」
柳七仙擺了擺手,看了我一眼,說:「不急,老夫先來問你,何鍾天,我剛才算了一卦,你之所以會得此怪病,全因這兩年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何叔叔一呆,驚道:「怎麼可能!大師,我何鍾天做事但求心中無愧,怎麼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柳七仙擺了擺手,說:「老夫問你,玉林煤礦礦難,你可還記得?」
何鍾天愣在那裡,半天沒說出話來,孫阿姨急道:「老神仙,你,你提這件事幹什麼?」柳七仙摸著八字鬍,說:「不瞞各位,我剛才開了天眼!好好看了一遍,才發現何先生這怪病,是亡魂不息,特來索命的。這亡魂,就是當初礦難死去的人。」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孫阿姨臉上滿是恐懼之色,何鍾天歎了口氣,抱著頭說:「煤礦發生礦難是常有的事,這,這怎麼能怪我麼,他們,怎麼能怪我呢,我已經請周先生為他們在煤礦做了法事超度,每家每戶都給了錢,我,我還要怎麼做啊!」語氣之間滿是絕望。我眉頭一皺,周微名做的法事?
我說:「何叔叔,您當初請的是周微名周先生麼?」何鍾天隨口道:「沒錯。」我皺眉道:「那就不應該了呀,柳大仙,周先生也是個奇人,他做過法事,應該不會再有亡魂作祟才對吧?」
我故意問柳七仙,柳七仙趕忙接上話頭,說:「對啊,周微名的功力與我不相上下,做了法事,怎麼會沒用呢?」這老神棍,還真敢說。幾個人都是一愣,直通撲通一聲,旁邊一直站著的何鍾天的長子,何超跪倒在地,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哭喊道:「爸呀!兒子對不住您老啊!那場法事,您交給了我,我,我沒去做啊!」
我看著何超,何叔叔從床上坐了起來,顫巍巍的下了床,一個巴掌直接甩了出去,打在何超臉上。何叔叔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何超哭著說:「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都是我害了您啊。我,您當初讓我去做法事,我找到了那個周先生,可是周先生閉門不見,我看那人神神叨叨的,還以為是什麼神棍,就沒再去請,我想,既然人都死了,還浪費時間做什麼法事幹什麼,所以,所以,就瞞著您沒有做法事,一直到現在,柳大師說了這件事,我才知道,這世界上真的有報應這回事,爸,是我對不起您啊!」
何鍾天身子搖晃,怒氣上頭,吼道:「我讓你給那些礦難家屬的錢,你也沒給不成!」
「給了給了!爸,我都給了!您別生氣!」何超趕忙說道,我看著何超也是孝子,給柳七仙使了個眼色,柳七仙笑了笑,說:「何先生啊,我就是算到有這麼一劫,不過你放心好了,既然現在已經知道癥結在哪,老夫自然會為你們消災。」
何超急道:「大師,大仙,你一定要救救我爸,一定要救救我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