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杜雨辰
遠在米國洛杉磯,也是相似的清冷。
在市郊的一座莊園裡,在莊園的東南角落裡,有個十八歲的清純女孩正對著八十公斤的沙袋不斷衝擊,懸掛著沙袋的桃樹為之晃動,拳似流星腿似鞭,膝如山崩肘似電,有時候一拳擊在空處,會發出沉雷般的悶響。
拳出,腳至,呼呼生風。
一套拳足足打了兩個多小時,在最後收勢時,清純女孩一個肘撞,撞在了枝桿虯勁的桃樹之上,桃樹紋絲不動,而樹枝上的萬千朵桃花則『崩』的一聲,炸飛到了半空,然後又紛紛撒落,花瓣映著漸落的夕陽。
旁邊肅手站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見到主子停下衝擊就忙把毛巾和溫水端了上來,清純女孩拿起白色毛巾抹去臉上的汗珠,目光凌厲且不容人直視,所以兩名女孩連聲音都不敢吭,安靜的伺候著主子擦汗。
兩三分鐘後,清純女孩淡淡開口:「我父親回來了嗎?」
左側女孩收斂住心神,朗聲回道:「老爺已經從醫院回來了,他剛才還來過這裡,不過見小姐在練拳就沒有打擾,但他還留下了話,如果小姐練拳完畢就去後山找他,他在那邊泡泉水,今晚的晚飯也會設在那裡!」
清純女孩點點頭,轉身向後山走去。
兩名女孩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但還沒有完全鬆弛下來,威嚴的聲音就清晰傳來:「毛巾左下角已經脫了四條線,水溫也低於平時半度,如果下次再給我這樣的毛巾和溫水擦臉,你們就在桃樹下挖個坑自埋吧!」
女孩們臉色瞬間慘白,齊聲回道:「明白!」
清純女孩沒再開口,神情冷漠的繼續前行,兩名女孩緩慢地跟在她身後,不敢超過半步,沒有多久就到了莊園的後山,清純女孩眼神銳利的掃過入口,數名持槍的彪形大漢同時低頭,恭敬的齊聲喊道:「小姐好!」
清純女孩微微點頭,隨後就踏了進去。
莊園依山而建,前面是開闊的十餘畝空地,後面則是海拔千餘米的高山,白雲縈繞在山頂,看起來卻是觸手可及。
微風吹來,綠草翠木紛紛搖動,鳥雀在其間跳躍輕鳴,讓這安靜祥和的莊園增添了無數生氣。
清純女孩無視風景,偏轉方向走到右側。
在右邊數十米外有一座水珠四濺的瀑布,雖然不大,水勢卻很急,白花花的水不停瀉到下面的小潭中,此時冰冷入骨的小潭盤腿坐著一個人,他赤著上身,胸前背後全是猙獰恐怖刺青,無數水珠結在他的皮膚上。
清純女孩踏上靠近潭水的涼亭,掃過懸掛的溫度計:5攝氏度。
天氣尚且如此清冷,可想而知潭水是如何凍人了,小亭距離地面有二十來米,由木製的長廊連接,木頭地板光滑潔淨,看來每天都被沖洗,清純女孩不聲不響的坐在地板,目不轉睛的凝視潭水中的身影。
浸泡中的人聽到動靜,宛如禪定老僧般的睜開眼睛。一張刀削斧拓的臉,正是杜睿南,看著剛來的女孩,他的眼睛裡升起一絲溫情:「雨辰,練功辛苦嗎?」
清純女孩雖然年輕,只是氣質的沉靜冷峻,卻不比杜睿南差多少。
這個清純女孩正是杜睿南的女兒,天生的美人胚子杜雨辰,她很小就被杜睿南送來米國讀書,並不是老杜有多麼狠心要讓女兒遠離自己,而是杜益祥不知聽了什麼土道士的話,說杜雨辰留在天朝會給杜家帶來無盡麻煩。
當時格外迷信的杜益祥剛好百事不順,就勒令杜睿南把六歲的杜雨辰送到米國,向來孝順的杜睿南雖然知道是道士胡說八道,但也只好聽從父親指令把女兒送來米國上學生活,讓原本享受天倫之樂的杜睿南跟女兒分離。
所幸杜睿南是個重情之人,每年都會抽時間來米國看她。
時隔十餘年後,青幫已經佔據天朝黑道半壁江山,杜家更是名門望族聲名顯赫,杜益祥也知道自己當初對杜雨辰有點過分了,就數次要杜睿南把女兒接回來團聚,但經歷過事態冷暖的杜雨辰早已經有了自己剛強性格。
她毫不猶豫拒絕父親的勸告,也無視杜益祥的後悔。
她堅持要留在米國生活發展,偶爾也幫杜睿南處理海外的事情,馬道海盜的建立和生存就有杜雨辰很大的功勞,她建議杜睿南精招人手,在不觸動當地海盜們利益的情況下逐漸擴展勢力,以蠶食方式實現稱霸、
杜睿南採納了她的意見,所以才有了青幫強大的海軍。
杜睿南披著寬大的毛巾從潭水中緩緩起身,山風陣陣襲來卻沒有讓他有絲毫顫抖,他走到換衣間穿上乾淨的衣服,才慢慢的坐在杜雨辰身邊:「雨辰,我們又差不多整年沒見面了,真是辛苦你獨自在海外飄蕩了!」
杜雨辰臉色平靜,吐字清晰的回答:「是303天!」
似乎是習慣了女兒苛求細節的態度,杜睿南嘴角揚起淡淡的輕笑,拍著她的肩膀讚道:「你知道你最大優點是什麼嗎?就是追求完美追究細節,這份玲瓏心思遠非你哥哥能比,在為父印象中堪比林浩軒了!」
杜雨辰眼皮微動,不置可否的道:「杜海濤被你們寵壞了!」
想到劉忻剛才的電話,杜睿南就低頭苦笑:「沒辦法,誰叫他是獨子?無論是你爺爺還是姑姑們都對他百般遷就,從小就讓他養成囂張跋扈的劣性,然而我最後悔是讓他去學什麼暗器,沒這本領或許還能少惹點禍。」
杜雨辰閃過譏嘲,淡淡回道:「他豈止是少點禍?青幫因他前後損失二十個億,包括天池山決戰坐莊輸掉的十四億,還有城都之戰損失的,以及生出其它事端打點的兩個億,杜海濤可真是敗家倒底了!」
「給我這二十個億,我可以打下非洲兩個小國家!」
見到女兒數落杜海濤,杜睿南臉上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是啊,我杜睿南有個不成器的兒子,但我還有個聰慧過人的女兒,雨辰,什麼時候回國內幫幫父親?」語氣到這就變得有些落寞:「國內局勢太嚴峻了。」
杜雨辰緊鎖眉頭,平靜問道:「雲裡被林浩軒奪去了?」
杜睿南重重的呼出悶氣,苦笑著回道:「沒有,林浩軒這人還算是信守承諾,不過他已經埋下了不少棋子,只要他想要雲裡,完全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雲裡青幫是扛不住岐門的攻擊,話雖然有些喪氣,但卻是事實。」
伸手夾住飄飛過的落葉,杜雨辰細細審視其紋路。
過了十餘秒,她才目光平和的開口:「我研究過林浩軒的大小戰役,每次戰役都是以少勝多,死撐半口氣迫退對手,從兵法上來說,他是個百年難得的用奇高手,也是罕見的將帥,但劍走偏鋒多了就容易割傷自己。」
「雲裡局勢,現在如何?」
面對她跳躍性思維,杜睿南發出淡淡輕歎,沒有絲毫情感的回道:「剛才劉忻打來了電話,你不成器的哥哥竟然去暗殺林浩軒,結果二十餘名槍手全部被幹掉,如非劉堂主及時趕到,恐怕連你哥哥也會死在林浩軒手上!」
聽完她眉頭深鎖:「杜海濤!不但是豬,還是狂妄的豬!」
杜睿南打出手勢讓人送上兩杯清茶,端起其中一杯輕品:「是啊,你哥哥確實是魯莽了啊,以為林浩軒受了重傷就可以趁機偷襲,卻沒想到垂死的老虎威勢依舊。」
杜雨辰也端起茶水,連喝兩口問道:「林浩軒開出什麼條件放人?」
杜睿南目光微微停滯,沉聲回答:「海濤這次殺死了林浩軒的結拜兄弟,他為了給其餘兄弟交待只能拿你大哥開刀,他沒有要錢也沒要地盤,而是要劉堂主親自砍斷杜海濤四肢,面對這種局勢,我除了答應還能怎樣?」
茶水瞬間倒入嘴裡,順著喉嚨而下。
一抹冷笑閃過,女人吐氣如蘭:「這招果然歹毒,想要迫劉忻和杜海濤反目成仇,讓青幫因此而內亂,岐門到時候就可以趁虛而入!」隨即歎道:「可惜,我們明知他用心卻無法扼制,因為大哥是睚眥必報的人!」
杜睿南望著不斷漣漪蕩漾的水浪,態度和藹的出聲:「是啊,但我也不能讓你大哥被林浩軒殺死,那不僅是讓我少個兒子那麼簡單,也是青幫被林浩軒抽了個大耳光,因此劉堂主出手,某方面來說還算保留了青幫面子!」
發出罕見的輕歎,杜雨辰淡淡開口:「你的病查出來了嗎?」
杜睿南緩緩轉身坦然迎上女兒的目光,臉上升起為人父親的溫情:「查出來了,肺癌中晚期,醫治的好可以撐個三五年,如果病情繼續惡化,估計也就七八個月的壽命,可能是年輕時候過於拚命,導致積勞成疾!」
「半個月後,需要開刀!」
換成別的父親面對自己病情,都可能會撒善意的謊言讓女兒放心,但杜睿南知道自家女兒的性格,即使自己不如實告知,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探出實情來,與其四處折騰不如老實相告,也可以省卻她不少精力。
風從水面吹過,拂起杜雨辰的長髮。
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像是眼前患病的人不是自己父親,杜雨辰平靜的把茶水喝乾淨,隨後站起來回道:「我現在去把手尾處理掉,三天後我會回國主持大局,你就留在米國專心醫治,你不得再處理青幫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