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底線
論人數,自然是黑衣黨優勢。
但是這百餘人遭受催淚彈和閃光彈的襲擊,作戰能力早就喪失了大半,加上喬永魁等人是在他們心情最放鬆的時候偷襲,那份歡慶的愉悅感很難瞬間轉化成廝殺的生死感,馬科夫他們都止不住的生出茫然。
也就在這茫然的片刻,黑衣黨精銳相續倒下六七十人,其中包括十餘名近衛軍,雖然他們很強悍,反應也很敏捷,但在這狹小的空間遭受重擊,依然也很難迅速作出反擊,而喬永魁卻已經肆無忌憚的收害他們生命。
古斯迅速判斷出情勢危急,忙衝到嘔吐不已的馬科夫身邊,左手撫著他向樓上跑去,右手持槍點射追擊的喬永魁,古斯清楚的知道,今晚的襲擊是場漂亮的准軍事行動,百餘名黑衣黨精銳不用多久就會全被槍殺。
因此,他已經無暇關注手下的生命,更不妄想如何反擊岐門,他現在只想著如何把馬科夫救出去,只要主子還活著,那麼自己就是天大的功臣,死這百餘兄弟於自己並無大礙,反正黑衣黨什麼都缺,就不缺人。
此時的黃倩呆若木雞,死死的站在紅燭旁邊,她已經認出來人是巴莫他們,她的心裡不僅沒有恐慌驚懼,反而有種釋然解脫的感覺,心如死灰的她恨不得子彈射中自己,以此用自己的鮮血洗刷毒殺林浩軒的冤孽。
可惜,無論是喬永魁和巴莫,都沒有向她開槍。
這時的黃燁則躲在桌底下,顫抖的身休顯示著他的害怕。
古斯拖著馬科夫走出十幾根階梯,數名恢復戰鬥力的近衛軍也過來掩護,馬科夫邊踏在階梯,邊艱難的道:「黃倩,救她。」
古斯沒有理會他的命令,依舊拖著他迅速前行,還沉聲喝道:「馬先生,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我們再不撤出去就性命難保了,只要我們撤到樓上,就能利用狙擊手和機槍壓住敵人,我們就能等來支援。」
馬科夫眼裡閃過痛苦,隨即悲慼的點點頭。
廳內的黑衣黨精銳不斷倒下,古堡其它地方警戒的守衛聽到槍聲,也迅速端著槍過來支援,只是還沒有走到大廳門口,就被掩護的五名鎮冰隊員撂翻,有些妄圖放冷槍撿便宜的傢伙,則直接被夏明兄弟狙擊點名。
還有些妄圖逃竄的敵人,也被射殺在數十米的開闊地,風雨交加的草坪,躺著數十名具屍體,鮮血合水而流。
大廳的廝殺即將進入尾聲,兩名渾身是血的近衛軍連槍都不用,反手拔出匕首向喬永魁衝來,喬永魁嘴角挑起不屑,丟掉右手的短槍並瞬間拔出鐮刀,還不退而進的撲到近衛軍面前,散發出的霸氣讓他們身軀停滯。
也就在這剎那,鐮刀毒蛇吐信般刺入他們胸膛,兩名近衛軍轟然倒地,手中的匕首依舊光亮照人,至此,整個大廳堆滿了黑衣黨成員的屍體,唯有中間呆愣的黃倩顯得有些突兀。
喬永魁沒有理她,也沒有追擊馬科夫,向巴莫吩咐道:「檢查屍體,不留活口。」
巴莫點點頭,拔出匕首在屍體上補刺。
黃倩忽然冒出話來:「馬科夫已經逃走了!」
喬永魁凝視著她,眼裡閃過同情:「會回來的。」
話音剛剛落下,馬科夫和古斯等人就從樓上閃出,背對著樓梯緩緩退卻,在他們面前橫立著大佬級的人物,這位白衣飄飄的大佬,手指間把玩著翠綠的竹枝,竹技的末端沒有鮮血,唯有淡淡的零落雨水。
但就走這根竹枝,讓古斯忌悼萬分。
因為破天剛才就是用它,把撲上去的近衛軍像戳豆腐般的戳破咽喉,大廳的燈光亮了起來,馬科夫清晰見到歌舞昇平的慶功會,已經變成慘絕人寰的人間地獄,百餘名兄弟全部倒在血泊中,而巴莫正領著人不緊不慢的補刺傷者,從他們的手段和作風就知道,他們想要雞犬不留。
馬科夫不愧是個上位者,面對如此劣勢依舊想要力撫狂瀾:「我知道你們是岐門,是林浩軒最忠誠的部下,否則今晚也不會殺進古堡,但是,大家出來混的,除了義氣也要有利益,利益才該是大家的根本目的。」
喬永魁嘴角輕笑,不屑之意自然流露。
馬科夫呼出幾口悶氣,凝聚精神演講道:「現在林浩軒已經死了,你殺了我又如何呢?能讓你們多點錢,還是讓你們多點權?我想,恐怕你們什麼也得不到,所以我有個建議,各位英堆好漢不妨考慮投靠黑衣黨,以你們的身手膽識,我保證你們榮華富貴!」
「果然是個政客,演講果然精彩!」一個聲音漫不經心的傳來,但落在黃倩耳朵裡卻是石破天驚。
狂風肆虐的門口閃出人影,挺拔的身軀像是棵柏樹。
黃倩全身巨震,驚訝的眼裡淌出淚水,
馬科夫和古斯更是虎軀顫動,表情像是雕刻石像似的停滯凝固,他們自然認得這聲音,自然認得這身影,那就是讓他們恨之入骨卻佩服五體投地的林浩軒,那就是數次交戰讓黑衣黨失利且最終宣告死亡的林浩軒。
死人怎能復活?死人怎能出現?
燈光璀璨中,林浩軒踏了進來,妮兒紗把雨傘收起。
黃倩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像是回歸草原的羔羊般撲向林浩軒,妮兒紗踏前幾步,冰冷的雨傘瞬間橫在黃倩和林浩軒中間,這橫生出來的障礙頓時阻滯了黃倩的衝勢,她硬生生的剎住腳步,也隨之想起自己毒殺林浩軒。
妮兒紗握著雨傘的手穩如泰山,平靜似水的開口:「你造下的冤孽還不夠嗎?」
林浩軒抬起頭,輕輕喝道:「妮兒紗,退下!」
妮兒紗扭頭望了林浩軒兩眼,無奈的收回雨傘並退回兩步,但黃倩卻沒有再衝上來了,而是石雕般的站在原處,眼神苦楚的盯著林浩軒般的思緒纏繞在心頭,是啊,自己造下冤孽,又有什麼資格得其歡顏?
林浩軒的目光落在黃倩身上,輕輕歎息。
這是個讓人悲憐的女子,先是被胡繼斌弄的家破人亡,隨後在馬科夫的連環圈套中不惜毒殺自己,矛盾和痛苦似乎從來都不曾離開她,如果當她知道真正的殺父仇人是馬科夫時,不知道精神狀態會不會瞬間崩潰?
冷風灌了進來,襲過眾人的臉龐。
黃倩疾然打了個冷顫,淚流滿臉道:「你還活著?」
這幾個字完全昭示著黃倩的複雜心情,有欣喜有矛盾,也有疑問,林浩軒鄭重的點點頭,聲線忽地降下回應:「我還活著,黃倩,所以你不必自責,今日的種種都是馬科夫造的孽,我想,他今晚會給你明確的答案。」
黃倩抽泣著點頭,沒再開口說話。
只是她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林浩軒的臉,似乎如此才能拯救內心的愧疚,那就像一個人忽然落入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只要有一根浮木漂過來,就會去緊緊抓住,就算你明知這根浮木並不能救你,你也會去緊緊抓住它。
在這個空檔,馬科夫已經緩過了心神,久經江湖的他沒有過多詫異林浩軒的死活,而是迅速掃過雙方的態勢實力,很快判斷出自己將是林浩軒掌中的螞蟻,包括古斯在內的五名近衛軍,怎敵得過林浩軒的精兵強將呢?
現在,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樓頂的殘存守衛以及各堂口趕來救駕的援兵身上,身經百戰的古斯從馬科夫閃爍的眼神中讀懂他的心思,於是邊和幾名近衛軍握著槍緊緊環護著馬科夫,邊吹出短促刺耳的哨聲。
在江湖中打滾的人,再鬆懈也有底線。
古斯的底線就是樓頂房間,還有五六名精銳。
這些精銳藏在隱蔽角落,不聽命令僅聽哨聲行事,當聽到哨聲的時候,就表示主子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他們必須不顧代價的重擊敵人,給老大贏取逃竄時間或增加籌碼,這個傳統曾經救過不少黑衣黨要人的命。
昔日教父格列夫在外視察部下,被仇家用重兵堵在酒店,身邊精銳和親信全都戰死,就當仇家率領幾十人圍著格列夫羞辱的時候,天花板鑽出四五名黑衣黨精銳,從背後狠狠襲擊仇家並掩護格列夫撤離。
從那時起,格列夫就把這個傳統推廣給重要頭目,還稱這些人為暗哨。
隨著哨聲響起,雜物室閃出六名手持衝鋒鎗的黑衣黨精銳,以雷霆之勢撲到頂樓欄杆,烏黑的槍口陰森森對著喬永魁等人,但讓古斯驚訝的是,他們身後忽然多出兩個人,兩個擁有泰山壓頂之勢且殺氣瀰漫的人。
他們自然是炎鐸和祁殤。
這幾名黑衣黨精銳也算反應敏捷,天生的危險感讓他們不用回頭也知道後有驚變,反手拔出匕首向炎鐸和祁殤撲去,其中為首者更是捕捉到空子,握著閃亮的軍刀,高高躍起向炎鐸的後背頸椎狠狠刺去。
正以為要得手的時候,剛剛斬殺兩名敵人的炎鐸忽然不可思議的把腿從後面蹬了出去,「噗」的悶響,狠狠的踢在了為首者的胸口上。
後者瞬間被踹飛了出去,手中的軍刀「匡啷」掉在了地上。
他重重的摔在地面,兩隻手都拚命的捂著自己的嘴巴,因為他的肺部受到了重擊,這個時候只想拚命的大口喘氣,因為在強烈的抑制自己的呼吸,再加上拚命控制咳嗽的衝動,所以鮮血無法壓抑的從胸腔上湧。
也許兩三秒,或者更短時間,馬科夫和古斯就聽到『砰砰砰』數聲響起,隨後就見到有不少身影從樓頂欄杆跌了下來,以自由落體之勢重重的砸在大廳中間,其間還伴隨著恐懼的驚叫和生死掙扎的手忙腳亂。
馬科夫舉目望去,瞬間變得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