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聞言心中立刻生出了強烈的不祥,龍含羞是苗人族長,一直生活在蠻荒,而蠻荒區域毒蛇氾濫猛獸遍地,離開了族人,龍含羞的安全很難有保障。
「據你們猜測,她可能去了何處?」莫問沖那赤背苗人問道。
「不知道。」赤背苗人搖頭說道。
「你們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嗎?」老五插嘴問道。
苗人抬頭看了老五一眼,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老五自懷中摸了些碎銀扔給了赤背苗人,拉著皺眉思慮的莫問向北走去,「老爺,別想了,去他們住的寨子問問去。」
「你當年離開蠻荒之時,龍含羞可有異常之處?」莫問問道。
「挺好啊,我和夫人還跟她道別了。」老五答道。
莫問沒有再問,龍含羞失蹤的時候老五已經離開了四五年,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無法揣度。
龍含羞所在的寨子位於小鎮西北方向,是男女分開居住的,男人居住的寨子在偏東區域,女子居住的寨子要偏西,二人趕到苗女居住的村寨時已然是三更時分,苗寨還是當年的樣子,沒有很大變化。
「我去把她們喊起來。」老五說道。
「不用,去後山。」莫問轉身向北。
老五點了點頭,跟隨莫問快步向北。
到得後山崖壁,二人施展身法攀上了隱藏在背陰處的祭壇入口。
進入祭壇入口,二人同時發現台階頂部的平坦區域遺落著一隻獸骨耳環,老五彎腰拾起在衣服上蹭去浮土,「老爺,是她的。」
莫問看了那耳環一眼,轉身向下方走去,龍含羞的耳環遺落在這裡說明龍含羞曾經進過祭壇,而她耳環遺落的位置並不隱秘,若是龍含羞回來,一定會發現並撿走自己的耳環,由此可見龍含羞很可能在三年前的某一天進入了祭壇,隨後再也沒有出來。
自江底通道行走之時莫問心中的不祥越發強烈,龍含羞沒有在祭壇長住的動機,而祭壇也沒有久居的條件,龍含羞很可能出事了。
上到江中孤島,二人直撲祭壇。
「島上的那條無足之龍已經不在此處了。」莫問疑惑的說道,上島之後他沒有察覺到毒龍的氣息。
「那個啥,夫人沒跟你說嗎?」老五乾咳了兩聲。
莫問聞言這才想起島上的毒龍在多年之前已經被老五給放跑了。
島嶼不大,二人行的又快,片刻過後就來到了石塔墳塋,往北看去,那座依山挖出的巨大祭壇石門大開,一具綠玉棺材停放在祭壇之外,棺蓋已經被打開,在石門右側有一具人形屍骸。
見此情形,莫問心中一凜,急閃而至,到得近前立刻根據殘存的衣物和首飾確定這具白骨正是失蹤三年的龍含羞。
雖然在此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見到龍含羞屍骨的瞬間還是令他頭皮發炸,屍身雖然只剩白骨,卻仍然保持著死去時的姿勢,此外三年的風吹日曬也並沒有將龍含羞所穿的衣物盡數腐壞,可以看到其下身並無褲裙。
「日他娘的,誰幹的?!」老五隨後而至,見到龍含羞的屍骨怒髮衝冠。
莫問皺眉抬手,示意老五不要急躁,轉而蹲下身仔細檢查屍骨,龍含羞的遺骨面部朝下,腦後玉枕穴遭受重擊,頭骨碎裂內陷,除了這一記致命傷,骨骼上不見刀劍痕跡。此外在龍含羞屍骨周圍並沒有任何掙扎留下的痕跡,其指甲也都在指骨周圍,還有面部朝下,這種姿勢是無法呼吸的,若是受辱之時龍含羞還活著,她應該會歪頭讓口鼻可以呼吸,這是人的本能,由此可見她是被人殺死之後又受到侮辱的。
「是修行中人下的手,此人可能知道我們與龍含羞熟識,恐我作法招魂,故此在殺死她的同時直接震散了她的魂魄。」莫問直身站起。
「老爺,一定是柳笙干的。」老五氣憤的說道。
「柳笙沒有殺害龍含羞的動機,況且他又不喜歡女子,此事應該與他無關。」莫問轉頭看向旁邊的玉棺,發現玉棺裡空無一物,多年之前他曾經以火符照亮觀察過棺內的情景,這玉棺裡原本存放著蚩尤的一條左臂,而今這條左臂已經不見了蹤影。
「別人能把她的魂魄打散?」老五皺眉歪頭。
「龍含羞只是一介凡人,要打散她的魂魄並不困難,尋常道人都能辦到。」莫問搖頭說道,根據現有的線索來看,龍含羞的死應該與祭壇裡那條蚩尤手臂有關。
「龍族長是個好人,沒想到落了這麼個下場。」老五長歎唏噓。
「將屍骨收斂。」莫問抬手指了指那具綠玉棺材。
老五聞聲上前,將地上的屍骨逐塊撿起放進玉棺。
「老爺,這是個啥東西?」老五拿著一根黑色短杖,此物長有六七寸,末端為黃,前部為黑。
「自何處發現的?」莫問抬手接過那根短杖,這根短杖他曾經見過,是苗族族長的信物,也是開啟祭壇的鑰匙。
「在腰上別的。」老五指了指自己的左側胯骨。
莫問拿著那根短杖皺眉思慮,只有龍含羞自己知道此物是打開祭壇的鑰匙,兇手不可能知道這一點。此外這根法杖放在龍含羞的腰間,說明龍含羞在打開祭壇之後並沒有立刻遇害,由此可見這個兇手並不是完全依靠武力逼迫她的。
看著老五撿拾龍含羞的遺骨,莫問心中並不平靜,雖然時隔多年他仍然清楚的記得龍含羞的音容笑貌,連其體態身形都記憶猶新,剛剛學道下山之時他尚不能做到氣定神閒,龍含羞身上香氣異常濃重,身形豐腴惹火,當年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若不是龍含羞當年為了保全苗寨自願獻身王胖子引起了他的輕視,二人之間很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但此時,這個美麗的苗族族長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等到老五將白骨撿入玉棺,莫問自懷中拿出了為她帶來的禮物放入玉棺,雖然首飾她已經無法佩戴,果子也無法品嚐,但這些東西是為她準備的,不能因為她已經死去而留下或者轉贈他人。
「老爺,不對呀。」老五撓頭說道。
莫問轉頭看向老五。
老五伸手指著龍含羞的屍骨說道,「老爺,你給她的那個背心她一直穿著,以前我還見到過,怎麼沒了?」
經老五提醒,莫問這才想起當年曾經給用苗人尋得的天蠶絲編織了兩件天蠶軟甲,分別贈給老五和龍含羞,老五到得後來需要時常自蝙蝠和人身之間變化,便將那件軟甲給了他,軟甲在與敖術的爭鬥中被青龍刺刺穿,隨後又被狻猊內丹引起的純陽之火焚燬,而龍含羞的那一件則一直留在龍含羞手裡。
「那件軟甲很可能被兇手帶走了。」莫問移過棺蓋將玉棺蓋好,轉而閉目唸經,唸經主要是為了超度亡魂,但此時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莫問心中平和一些,二人雖然並無私情,卻是朝夕相處了多日的友人,最主要的是龍含羞曾經幫助過他,下山之初他對爐火之道尚不能掌控自如,沒有龍含羞召集苗人幫忙尋找了大量的藥草,他根本無法煉製出聚氣沖紫的那些丹藥。
「我帶兇手頭顱前來祭你。」莫問長歎開口,言罷,轉身向南行去。
出了地道已然是五更時分,夏天天亮的早,繞到山前的時候寨子裡的苗女已經起身開始勞作。
「我們二人乃是龍含羞的朋友,聽說龍族長於三年前失蹤,特來幫助尋找,煩勞你們去通報主事之人。」莫問沖守門的粗壯婦人說道。
看門的婦人認得莫問和老五,快步進寨喊了一身穿紅藍服飾的女子,此人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很是面生。
由於不熟,現任的寨主便沒有允許二人進寨,自門外與二人說話,據她所說龍含羞失蹤於三年前的年關時節,距今已近四年,失蹤之前的那段時間時常離開村寨,有時候會夜不歸宿,那段時間龍含羞曾多次與寨裡的長老商議將男女村寨合併一處,後來因族里長老的強烈反對而作罷。故此龍含羞失蹤之後,眾人都猜測她遇到了意中人,失蹤是因為跟隨意中人去了中原。
簡單的交談之後,莫問道謝離開。
「老爺,咱應該去龍族長的房間看看,興許有線索。」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搖了搖頭,「你上次帶回乾坤籐的時候進過山腰的那處山洞沒有?」
「我直接落到谷底的,咋啦?」老五不解的問道。
「走,去那處山谷。」莫問抬手指向東北方向。
老五聞言扯下長袍,變身巨蝠載了莫問東去。
苗寨距離那處山谷並不遠,一刻鐘之後二人到得那處山谷,莫問輕身落下,進入那處位於峭壁半腰的山洞。
進入山洞之後,裡面的景象令莫問倒吸了一口涼氣,上次來的時候他自山洞裡發現了一具年輕的女屍,出於善心將那具因為誤食丹丸導致肉身不腐的女屍放回了生前躺臥之處,而此時這具女屍卻面部朝下趴在山洞正中,已經被人摧殘的體無完膚。
老五隨後進入,見到洞內的情形駭然大驚,再見莫問面露殺機,急忙出言解釋,「老爺,這事兒不是我幹的,我可不喜歡死的。」
「亂嚷什麼,我會衝你動手?」莫問橫了老五一眼,轉而將視線移到了女屍身上,「玉清宗當年向我追討九龍鼎,我曾告訴過他們九龍鼎如何得來,他們必然派人前來查看,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相差無幾,此事定然是玉清道人所為。」
「對對對,就從他們開始查。」老五長出了一口粗氣。
「不用查了,此事他們脫不得干係,走,去玉清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