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慢行,」沈冠青上前攔住莫問,「請問真人,我們當如何接應才好?」
「都督有心了,不妨事,我去去就回。」莫問踏地借力,凌空北去。
沈冠青等人都是習武之人,亦會輕功,見到莫問的凌空飛渡之後無不慚愧汗顏,莫問凌空飛渡既快且高,彷如隨風仙鶴,自在隨意,相較之下他們的輕功如同蛤蟆蹦跳。
莫問凌空北行,到得山谷上空居高俯視,發現谷底積水頗深,前些時日天降暴雨,谷底水位很高,水色泛灰,上浮落葉,是死水。
水動則氣活,為吉。水不動則氣死,為凶。絕壁上的山洞為良處,下方的山谷為凶地,世間的吉凶往往伴生伴隨,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察覺到下方為死水,莫問便沒有急於前往峭壁,而是運轉靈氣落向谷底,到得水面上方發現水上有細微漣漪,水中有幼魚游動,這表明此處雖然是死水,水卻無毒,就在眾人以為莫問氣息不續跌落谷底之時,莫問自谷底升起繼續北掠,轉瞬之間到得峭壁下方,自峭壁上之字形迴旋而上,他以這種方式上行並不是為了借力,而是趁機觀察石壁上有無踏腳之處。
細心的觀察之後莫問自石壁上發現了凹入石壁的淺坑,這些石坑有馬蹄大小,間隔為兩三丈,由此可以判斷出這山洞主人初來此處時的靈氣修為很是平庸,此外,南側的石壁通常受雨水沖刷的比較嚴重,通過石坑遭風雨侵襲程度可以看出石坑挖掘至今至少也有數百年。
兩三丈的距離對於渡過天劫的修行中人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對於武人來說卻是個很難攀爬的高度,尤其是石壁並無坡度,是筆直向上的,由此可以看出當年那採花賊的輕功著實不弱。
片刻過後莫問到得山腰長有草木的石台,石台所在的區域只凸出了石壁十幾步,但東西較長,有七八丈,屬於緊靠懸崖的狹長地勢。
來到此處,莫問第一時間想到了木裡雪山,因為這裡本身也沒有泥土,是人為搬來了泥土並栽種了草木,年月一久,草木便扎根於石壁縫隙,護住了這片區域也擋住了洞口。
洞口位於石台正中部位,有一丈多高,寬有三四步,形狀很是規則,想必當年被居住在此的修行中人修整過。
到得此時,莫問仍然察覺不到異類氣息,自洞外可以看到洞內空無一物,這無疑是障眼法或屏障造成的假象,為了確保萬全,他並未急於進入山洞,而是將洞外的大樹逐一砍倒,以便於自己能夠從容進退。
砍斷大樹之後莫問閉眼踏地急衝而入,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在此之前已經進行了縝密的斟酌,一旦決定行動便不能有絲毫遲疑。
莫問前衝之勢甚急,進入山洞之後立刻睜眼,由於提前閉上了眼睛,進入山洞之後立刻適應了山洞內昏暗的光線,睜眼之後最先看到的是北側的石壁,與此同時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了身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烈的腥臭氣霧。
莫問先前之所以急衝而入,防的就是洞內異類藏於洞口內側趁機設伏,急衝而至將那異類甩到了身後,也躲過了那異類的攻擊。
山洞的洞口雖然很小,洞內卻很是寬敞,較之農人所住的三間房舍還要大上幾分,轉瞬之間莫問衝到了北側石壁,自石壁上屈膝借力急衝而回。
回頭之初見到的是蜿蜒的巨大軀體和其體表覆蓋的血紅鱗甲,就在莫問以為此物是條數丈長短的毒蛇之際卻忽然發現此物無頭,不但無頭,亦無尾。
雖然心中疑惑,莫問手上卻不遲疑,反衝之際長劍夾帶靈氣迅猛揮出,直取那怪物中段。
那蛇形怪物先前一擊扑空,此時正在昂首挺身,來不及躲閃,被莫問長劍徑直砍中。
這把取自千歲石屋的長劍雖然不是凡鐵,卻也不算神兵,長劍所至並未將那怪物斬斷,只是劍身上夾帶的剛猛靈氣將那怪物剛剛抬起的身軀再度壓回了地面。
莫問趁機定睛細看,發現那怪物雖然長著與蛇類相似的身軀,身軀之下卻長有成片的足爪,其身上覆蓋的也並非鱗甲,而是骨甲。看清這些他便認出了此物,這是一條年老成精的馬蚰。
觀看的同時莫問手上並不停頓,不待那馬蚰起身便迎頭再補一劍,將其再次砸回地面,與此同時環顧左右細看洞內情形,山洞裡很是空蕩,地面散落著少量的生活器皿和腐爛的竹簡,幾具乾癟的屍骸分散四處,唯一一件特殊的器物位於東北角落,是一隻臉盆大小的三足銅器,此物與釜有些相似,卻比釜要高,更像是一隻煉丹的銅鼎,不過要說是丹鼎好似又太大了,煉丹又不是炊煮,用不著這麼大的個頭。
就在莫問分神四顧之時,那馬蚰蜷回上部身軀躲過了莫問再次劈下的長劍,與此同時衝著莫問噴出了一蓬黑色毒霧。
眼見毒霧噴來,莫問並未閃躲,而是直迎向前,手中長劍自那馬蚰的顎口直貫而入,莫問恐其不死,長劍脫手以靈氣再度前送,自那怪物顎口貫入肺腑。
那馬蚰身受重傷開始翻滾亂撞,莫問閃身出洞,躲避洞內腥臭濁氣。
就在莫問剛剛吐出胸中悶氣之時,那馬蚰自洞內急衝而出,顎口大張直撲莫問。
莫問壓根兒沒想到那馬蚰能夠出洞,待得察覺有異已然被那馬蚰攔腰咬住。
馬蚰身受重傷狂躁暴怒,咬住莫問之後雙顎極力咬合,與此同時搖頭猛甩。
腰間傳來的劇痛令莫問亡魂大冒,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此番必難活命,百密必有一疏,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馬蚰是被困在山洞裡的,實則並非如此,馬蚰並非被鎮壓在這裡,它一直都可以自由出入,洞口的屏障並不是為了困它,而是為了保護它不被外人發現。
短暫的驚恐之後莫問猛然想到自己的本體已無濁氣,若是受傷,體內靈氣可以自動修復傷口。心念至此急忙低頭下望,果然發現道袍上並無鮮血。
想及此處,莫問趁那馬蚰向左側甩頭之際探手抓住了石壁縫隙,馬蚰左甩過後開始向右回甩,莫問強忍利齒豁肉劇痛,自那馬蚰口中掙出,低頭下望,發現道袍雖然被撕碎,胸腹部位的傷口卻已經在瞬間癒合。
馬蚰甩頭之後發現莫問已然脫困,急忙回身再度來咬,先前的推度失誤和虛驚令莫問既惱且怒,眼見馬蚰又來,雙手齊出,發出兩道剛猛靈氣將那馬蚰擊回了山洞。
將馬蚰震回山洞之後莫問探手入懷取出符盒畫寫雷符一道反扣在手,閃身衝入山洞,以雷符將那馬蚰一舉震斃。
眼見馬蚰蜿蜒斃命,莫問抬手擦去額頭冷汗,這馬蚰雖然可以噴吐劇毒,對他而言卻並沒有威脅,但就是這種不構成威脅的對手卻差點要了他的性命,若不是狻猊內丹焚去了體內濁氣令傷口可以瞬間自愈,此番當真要陰溝翻船。
短暫的後怕之後,莫問邁步走向東北角落,到得近前低頭看那銅鼎,銅鼎下有三足,鼎足分別為跪羊,跪牛,跪豬形狀,鼎身鑄有各種餓鬼圖形,共有餓鬼十八隻,除此之外鼎身並無其他紋飾。鼎蓋呈圓形,上有一枚衣帶扣大小的銅環,鼎蓋上亦有圖形,陰刻五穀米糧。
看罷外形,莫問探手提起了鼎蓋,入手之後發現鼎蓋雖然只有臉盆大小卻極為沉重,單是鼎蓋就不下百十斤,雖然此物看似銅鑄,卻絕非青銅。
莫問掀開鼎蓋之後發現鼎內空無一物。
問自懷中取了碎銀投入其中,等候良久發現銀兩毫無變化,不曾增大亦不曾變多。
莫問見鼎器並無神奇效力,不由得大感失望,但與此同時心中又很是疑惑,此物上刻五穀,下銘餓鬼,鼎足三牲,又如此沉重,極有可能不是凡間事物,怎會毫無用處。
心念至此,莫問便自鼎內將銀兩拿出,欲取黃金再試,就在此時詭異的情形出現了,鼎內的白銀被拿出之後再次出現了碎銀。
莫問見狀大感驚詫,探手將鼎內白銀拿出,與手中白銀進行比較,發現兩者不管斤兩,大小,形狀都完全一樣,彷如一模拓印。
驚詫之餘竟然發現鼎內又出現了碎銀,二次拿出,還有,三拿還有,試驗多次,每次都會出現碎銀,蓋上鼎蓋之後銅鼎就會清空,再放黃金,還能變化。
眼見此物真有神效,莫問心中大喜,收回長劍分執鼎身和鼎蓋出洞回返,此物雖然不大卻著實沉重,當有四五百斤。
由於帶了重物,回返途中莫問三次借力方才回到了沈冠青等人所在區域。
「讓真人以身涉險,沈某萬死不能抵罪。」沈冠青跪倒在地,石壁上先前發生了什麼他都看到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知都督尋找此物有何用處?」莫問出言說道。
「此物可熔煉上好兵刃。」沈冠青起身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還好沈冠青的隨行和蔡通不知其詳,若是他們知道這鼎器的用處,一定會被沈冠青滅口,哪怕沈冠青不殺他們,他也會動手,因為此事關係太大。
「回去吧。」沈冠青擺手示意眾人上馬先行,待得眾人啟程方才緊張的沖莫問問道,「真人,此物可有神效?」
「確有效果,卻不見得是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