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鱗有啥用?」老五問道。
「可以試出其所屬海域。」莫問隨口說道。
四更將過,二人來到了鎮東海邊,海岸南北綿延,一望無際,莫問凌空拔高環視左右,落地之後向北行去,幾個月的時間可以令皮肉腐爛,卻不能爛掉巨大的魚骨。
出於敬畏和恐懼,鎮上的人對這片區域敬而遠之,魚骨大部分都在,魚鱗則存留很少,原因是在此之前有過幾次很大的潮汐,魚鱗大多隨水沉入了大海。
自海岸外灘,莫問尋到了幾片殘存的魚鱗,魚鱗有巴掌大小,呈紅色,由於怪魚死去時間太久,鱗片中的靈氣已經散殆盡,無法感知出五行所屬。只能以符咒試探,火符祭出,魚鱗投入,火苗爆燃。
「老爺,是哪個海的?」老五問道。
「東海為木,南海為火,此法不得確定這怪魚歸屬。」莫問搖頭說道,言罷再度環視左右,隨即邁步走向那怪魚巨大頭骨所在的區域。
那怪魚的頭顱幾乎與人等高,莫問走到近前探手其上,一股細微的暖意自魚骨上蔓延傳來。
「我們先前推斷無誤,它來自南海。」莫問說道,南海較之東海的水溫要高出不少,其中生物較之東海亦含有更多的陽氣。
「老爺,它的腦殼裡面有內丹沒有?」老五歪頭自那大魚眼眶向內張望。
「它體內無有內丹。」莫問搖頭說道。
「現在咋辦?」老五打了個哈欠。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轉身向回走去,與此同時自腦海中斟酌該如何行事,片刻過後止步回頭沖老五說道,「你回一趟道觀,帶些紫符回來。回程之時取道碧水潭,到千歲石屋將其東北角落那柄護手有缺的長劍帶來。」
「好。還有啥?」老五點頭答應。
「順便告知慕青,我為你做主納了一房妾,看她願意與否,若不願意,再行計較。」莫問說道,按照此時的規矩,男子納妾應該事先告知正室,這是對結的尊重。
「好,趁著天沒亮,我趕緊走。」老五點頭答應,扯下袍子變身西去。
莫問獨自回返客棧,自窗戶入內,回到床榻閉目小憩。
這趙氏店主有些心機,並未似尋常農人那般攀了高親就到處炫耀,並未告知外人莫問在此,只是對莫問待之以禮,酒水飯食,照顧周全。
下午申時,老五回返,帶回了一捆紫符和一把長劍,莫問將紫符放於符盒,拿起長劍定睛審視。
「千歲回來沒有?」莫問隨口問道,千歲多年來一直獨居,閒暇之餘喜歡自水下尋找沉物,碧水潭所在區域的上游水流湍急,到了碧水潭區域水流變緩,故此千歲的石屋裡收藏頗豐,這柄長劍由於常年沉於水下,其劍飾已被流沙磨損,一方青銅護手亦有殘缺,與那黑刀一樣,都是看不出來歷之物。
「沒有,我在牆上寫了我的名字。」老五不無得意的說道。
「竟能寫下自己的名姓,著實難得。」莫問言語之中不無揶揄。
老五沒聽出莫問的揶揄,只當他是真心表揚,嘿笑兩聲,端杯喝水。
莫問抬手抽劍出鞘,這把長劍劍身約有三尺,外鞘泛綠,斑駁有坑,當為銅質劍鞘,護手亦然,劍身卻是青中偏藍,想必是精鋼之中摻有玄鐵,按照劍的樣式來看,此劍應該出自殷商時期,那時有銅無鐵,故此這把劍在當時應該算是稀有的利器,美中不足的是其中玄鐵太少,故此與神兵名器相比少了幾分然和高貴。
「老爺,你準備動手?」老五放下水杯做了個砍的手勢。
「慕青可還願意?」莫問並未回答老五的問題,要不要動手還在兩可之間,尋找兵器乃是為了以防不測,符咒有符咒的用處,兵器有兵器的用處。
「這有啥不願意的呀,多個人說話不挺好嗎。」老五答的隨意。
「老爺,你準備怎麼處置這件事兒?」老五心中存疑,追問不休。
「此時還說不好。」莫問還劍歸鞘,「你去將店主喊來。」
老五聞言轉身而出,片刻過後店主來了,老五沒回。
「大人喊我作何?」趙店主進門之後沖莫問拱手行禮。
「有勞善人帶路,貧道要去見見此間鄉約。」莫問沖趙店主說道。
後者忐忑了一天,聽得莫問言語,知道他要有所行動,急忙前方帶路,莫問出門之後不見老五也沒呼喊,不需問,定是尋趙櫻英說話去了。
鄉約就是鎮子的管事,此間鄉約姓周,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見莫問年歲不大,便輕看了他幾分,只當他是前來要糧騙金的,態度很是冷淡。
趙店主無奈,只好說明了莫問身份,那周鄉約哪裡會信,「趙二,你年歲也不小了,當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啊。」
趙店主聞言很是尷尬,轉頭看向莫問。其無聲之意是讓莫問展示一下昨日的那種神奇手段。
未曾想莫問並未顯露本領,而是轉身離去,道法不同於街頭雜耍,豈能因他人嘲諷激將而隨意顯露。
「帶貧道前去見那鎮西房舍的主人。」莫問沖跟隨而出的趙店主說道。
趙店主見莫問神色平常,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先行,前方帶路。
那房主失去了房屋,此時借住在親戚家中,到得門口莫問並未入內,而是讓趙店主進門將那人請了出來,三人一同前往那處廢棄房屋。
到得廢屋正前,莫問沖那中年房主問道,「當日那怪魚是何時落地的?落地之時尾位於何方?」
房主聽得莫問言語,抬手指著那堆廢墟,「回道長問,是二更時分,落地之時尾在北,頭在南,壓塌了西屋,豬舍還有柴房。」
「那怪魚落地之後可曾翻身掙扎?」莫問又問。
「不曾,它落地之時聲響巨大,力道很沉,當時便摔得暈死過去了,我們抬它東送之時,也只是魚嘴還能張合,魚身魚尾都不能動了。」房主搖頭說道。
莫問蹲身拿起一截樹枝自地上畫了魚形,「它身上有幾處傷痕,位於何處,指我知道。」
「這裡一處,這裡一處。」房主指著魚尾魚身部位。
「這處傷口可有傷及肺腑?」莫問指著魚身部位的那道傷口沖房主問道。
「只見到血肉模糊,不知有沒有傷到內臟。」房主搖頭說道。
莫問點了點頭,轉而再問,「那日雨勢大不大?是何時開始下雨的?」
「不小,不過也不算很大,」房主說罷看向趙店主,「那天好像是入更之後才下的雨。」
趙店主聞言連連點頭,示意房主所說不差。
「那巨鱟變化的大漢是如何來去的?」莫問又問。
「每次都是東行的。」趙店主接口。
「在魚身周圍可有破碎衣物?」莫問再問。
「沒有。」二人一同搖頭。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於心中仔細規整,那巨鱟乃是水族,無有升空之能,由此可見它在追趕怪魚的時候在是海中前行的,而那怪魚雖然生有雙翅,其骨骼卻仍是水族骨骼,可見其飛行之能也不甚強。
雙方你跑我追之下,當拉不開很大的距離,雙方的距離應該在一百里到三百里之間,若是低於一百里,那巨鱟就能憑借異類本能準確的察覺到怪物所在的位置,在其落地之後就會緊隨而至。若是過三百里,那只巨鱟就會徹底失去怪魚的線索,也就不可能在偌大的海灘尋到此處,挖掘它的屍身。
這二三百里的差距對於在海中急行的巨鱟來說至多一刻鐘就能趕到,毫無疑問在這短短的一刻鐘時間裡怪魚將尺木藏了起來。在此之前它是沒準備將尺木藏匿起來的,那時它雖然受了傷,卻傷不至死,它的死是那場雨造成的,雨水自其傷口進入了它的肺腑,令其傷勢急劇惡化,由此使得它自忖無法將尺木帶回南海,只能倉促藏匿。
而它藏匿尺木的地點應該不是什麼隱蔽之處,那巨鱟當日將怪魚分屍碎肉的尋找尺木,由此可見怪魚偷盜得手之後是將尺木吞於腹中的,怪魚能否變化成人不得而知,但是它在逃命之時是不會變化為人的,因為異類變化為人其自身的修為會隨之減弱,修為減弱度就會變慢,在逃跑之際,怪魚只能將尺木匆忙藏匿於某處,不可能變化為人將其挖坑深埋。
「有勞善人,此事不要說與更多人知道。」莫問沖房主說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房主點頭答應,莫問與趙店主轉身向客棧走去。
「若是能尋到木尺交予它,則天下太平了。」趙店主說道。
莫問聞言笑了笑,他的笑有兩層含義,一笑趙店主的那句天下太平,此時漢胡之爭已然開始,天下即將大亂還差不多,哪裡會有什麼太平。二笑趙店主想的簡單,他想要尋找尺木是真,卻不想將它還與巨鱟,東海是趙國龍脈所屬,其強盛與否與趙國氣數相連,他萬不會將尺木交還東海龍族,要給也是給主掌晉國氣數的南海龍族。博容寬仁不代表心中沒有親近遠疏。
回到客棧,眾人正在等他們二人吃晚飯,莫問唯恐心中思緒斷格,便沒有吃飯,逕直上樓,靜坐苦思那怪魚可能將尺木藏匿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