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然是三更時分,莫問的高聲示警立刻令得負責守衛的士兵提高了警覺,紛紛拿起兵器列起陣勢將營地環繞其中。
「老爺,什麼毒?」老五緊張的問道。
「像是烏頭,這毒傷不了你,守住大帳。」莫問沖摀住口鼻的老五交代一聲,轉而快步向一處士兵取暖的火堆走去,火堆的篝火並不旺盛,其中新添的幾根尚未乾透的樹枝正飄散著灰色的煙霧,這些煙霧是有毒的,這幾根樹枝就是毒源。
找到毒源之後莫問立刻將那幾根樹枝自火堆裡移了出來,轉而前往另外一處火堆,巡查一周,發現其他篝火並無異常,出問題的只是臨近大帳的那一處。
「沒有敵人,士兵也沒有中毒的跡象,你是不是搞錯了?」張將軍手提長矛自外圍走到莫問身旁。
莫問見對方言語之中多有懷疑,便沒有答話,而是拿起其中一根尚有餘燼的樹枝湊鼻聞嗅,一股濃烈的烏頭藥氣直衝口鼻。
「這些樹枝帶有烏頭毒性,劇毒無比,倘若繼續燃燒,發出的煙霧會令所有人無法移動,時間再久便會送命。」莫問將那根樹枝遞向張將軍。
張將軍疑惑的看了莫問一眼,抬手接過那根樹枝聞了聞,樹枝發出的刺鼻藥氣令其猛然皺眉。
「來人,這些木柴是從何處尋來的?」張將軍高聲詢問周圍的兵士。
此語一出,周圍的兵士立刻不約而同的看向兩個年輕的士兵,那兩個年輕的士兵見狀不由得慌了,其中一人顫手指向東方,「回將軍,這些樹枝是我們自那處樹林找來的,我真不知道樹枝有毒。」
「帶我過去。」張將軍挑眉說道。
那兩個年輕的士兵聞言立刻拿過照明火把前往樹林,張將軍率領部分兵士一同前去。
「老爺,這些樹枝被烏頭水泡過,泡的時間可能不長,毒在外面,樹枝裡面是乾的。」老五折斷一根樹枝觀察之後得出結論。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烏頭這種毒藥有毒的主要是根莖,樹枝掉落之後不會接觸到烏頭的根莖,毫無疑問這並非意外,而是人為的毒害。
「莫先生,貴人問出了什麼事?」大帳中的侍女撩開帳簾探頭詢問。
「有人意欲以毒煙作祟,張將軍已經帶人前去抓捕,請周貴人安心。」莫問轉身回答。
「辛苦莫先生了。」那侍女點頭之後放下帳簾。
「老爺,這些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咱們。」老五環視左右,他夜視能力不如莫問,看不出多遠。
「自此處到那小樹林當有兩里遠近,來人於兩里之外竟然可以清楚看到營地的情況。」莫問皺眉說道,此事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嚴峻,有毒的樹枝是自靠近大帳的火堆發現的,這表明來人對於營地的情況瞭如指掌,在看到兵士外出尋找木柴時將毒藥傾倒於樹枝之上,傾倒毒藥以及將有毒的樹枝放於顯眼處由那兩名毫未察覺的士兵帶回,這兩項工作都是於黑暗中進行的,來人能做到這一點表明他可以夜間視物,而夜視能力通常只有修行中人才能做得到,故此可以判斷來人之中有修行中人存在。
「老爺,你能不能看出兩里?」老五抬手指向東方。
「可以。」莫問點頭說道,此時他可以大致看到樹林的情況,那處樹林有百十棵樹,很是高大,樹冠之中完全可以藏人,不過藏不了太多。
沒過多久張將軍便率眾回返,自然是空手而歸。
「有人故意將帶毒的樹枝搬到空曠的地方讓他們二人帶回,樹枝是從一棵死樹上折下來的,斷口有碗口粗細,此人力氣不小。」張將軍雖然沒有抓到人,卻帶回了消息。
「刺客人數不多,能夠夜間視物,當是高手。」莫問點頭說道。
「此番幸虧先生察覺的早,不然後果堪憂。」張將軍沖莫問拱了拱手。
「份內之事,對方一擊失手,今晚不會再有所動作了,將軍早些歇息。」莫問稽首還禮,轉身回帳。
莫問所料不差,下半夜刺客並沒有再度出手,次日清晨,儀仗再度東進,昨晚之事過後,張將軍對莫問印象大為改觀,只是交談仍是不多。
由於有了前車之鑒,張將軍一直小心防範,皇子儀仗所過之處閒雜人等是無法靠近的,如此一來便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防範的重點主要是夜間安營,他選的安營場所多是平坦空曠的區域,刺客很難憑借地勢靠近營帳。
到得此時莫問終於感覺到了辛苦,白日裡要跟隨眾人前行,晚上眾人休息的時候他要警戒護衛,不得閉眼,數日下來已然是身心疲憊。在此之前只想到了豐厚的回報,卻忽視了這半年的辛苦。
周貴人發現莫問面有倦色,幾番請他坐轎,皆被莫問拒絕,這不符合道家規矩。
月有盈虧,幾日之後晚上有了月光,士兵警戒時可以憑借月光看出很遠,莫問實在耐受不住,便偷得半宿閒暇躺臥休息,誰知二更剛過,帳外便傳來了士兵的叫喊聲。
莫問本是和衣而臥,聞聲立刻翻身而起撩簾出帳,只見東側負責警戒的士兵正在沖遠處的一道黑影高喊「皇子營帳,不可靠近。」
不過遠處的那道黑影對於士兵的話置若罔聞,仍然快速靠近,此時莫問已然能夠看到來人的樣貌,此人為一高瘦男子,身穿精鋼甲冑,面色鐵青,雙眼泛白,行進之時雙臂前伸,蹦跳前行。
「老爺,那是不是殭屍?」老五也看到了來者的模樣,轉頭沖莫問問道。
老五這話一出口,那些士兵同時回頭看向莫問,面上皆有懼意,這些人衝鋒陷陣或許悍不畏死,對於令人聞風喪膽的殭屍卻極為恐懼。
「不要驚慌,看守大帳,我去敵它。」莫問說完快速閃身衝出營帳範圍,迎向了自遠處蹦跳而來的敵人。
在無量山的時候,趙真人便是遣了一具屍體前往傳道授法,死而不腐的屍身雖然為數不多,卻也並不罕見,但這些不曾腐爛的屍身卻並不能算做殭屍,只有那些生前心存怨氣,死後屍身不腐且發生屍變的才能算做殭屍,所謂屍變通常有三個方面,一者,殭屍會生出獠牙,年歲越久遠,獠牙越長。二者,殭屍的十指會探出尖銳的屍爪,除此之外,殭屍的體膚會出現變化,時間越長,體膚就越堅硬,顏色也就越深。
自遠處跳來的那具殭屍面色已然呈現鐵青色,一躍之下可達兩丈,可見成形日久,不易對付。
快速前行的同時,莫問自懷中取出黑盒,微微停頓以藍紙畫寫鎮屍符,這種符咒他曾經多次為趙真人畫過,故此畫寫的極為熟練,頃刻之間畫符完成,到得殭屍近前欺身而上,將那符咒貼於殭屍額頭。
天下萬物皆有生剋,鎮屍符專為克制殭屍所用,為歷代上清道人推研使用,符咒一出,殭屍立刻挺立不動,莫問一擊建功立刻後退五尺,皺眉打量著眼前的這具殭屍。
這具殭屍身高七尺有餘,五官微有變形,雙目呈現石青色,根據其身上所穿的甲冑來看,此人應該來自北方,之所以作此判斷是因為北方冶煉鋼鐵的技術較南方先進,鋼鐵顏色泛白,而南方冶煉的鋼鐵多呈灰色。此外這具殭屍的身高也不太像南方人,此時南方男子少有此等身高。還有便是殭屍腳上的鐵鞋也多有磨損,由此可見這具殭屍應該是自北方遠道而來的。
「莫先生,這妖物該如何處置?」張將軍率眾趕到。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而是皺眉打量著這具殭屍的屍爪,尋常殭屍的屍爪都是漆黑如墨,尖利無比,帶有厲害的屍毒,但這具殭屍卻並無屍爪,仔細打量可以看到被磨去的痕跡。
莫問心中存疑,便探手掀開了殭屍的上唇,發現兩隻獠牙也不復存在,殘留的牙竅表明這具殭屍先前是長有獠牙的,只是被人拔了去。
「莫先生,有什麼蹊蹺?」張將軍疑惑的問道。
「這具殭屍的屍爪和獠牙皆被人除了去。」莫問皺眉說道,這具殭屍出現在這裡很明顯是衝著二皇子來的,既然如此來人為什麼要將它的爪牙去掉。
張將軍聞言同樣大感疑惑,片刻過後猛然醒悟,「調虎離山。」說罷,帶領兵卒快速回返。
莫問站立原地沒有隨之一起回去,因為張將軍所說調虎離山可能性不大,對方既然要害二皇子性命,大可不必將殭屍的爪牙去掉,留下爪牙可以拖延更長的時間。對方除去殭屍爪牙自然是不想讓它傷人,可是既然不想讓殭屍傷人,為什麼要將它驅使出來。
頂著一頭霧水的感覺並不好,但仔細的檢視過這具殭屍之後頭上的霧水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濃重,這具殭屍的體膚極為堅硬,尋常刀劍皆不能傷,如此殺人利器,對方為什麼要放棄它。
「老爺,周貴人叫你。」就在莫問百思不得其解之際,老五高聲喊他。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撇下殭屍快速轉身回返。
張將軍此時正在分派士兵加強警戒,不問可知並未出現什麼調虎離山。
到得大帳外,莫問出言請進,言罷,帳簾被侍女撩開,莫問進帳之後只見周貴人坐於繡墩面有驚色。
「先生,剛才有外人進入了大帳。」周貴人急切開口。
「何人?」莫問聞言心中大驚,對方用的竟然真是調虎離山之計。
「一位年輕女子。」周貴人回答。
「她可曾傷及二皇子?」莫問緊張的追問。
「那倒不曾,她進帳之後只說了一句話便出帳去了。」周貴人搖頭說道。
「所說為何?」莫問皺眉問道,先前他離開之時是交代過老五嚴密看守大帳的,他怎麼會讓陌生女子進入。
「那女子說『告知莫問,回到建康之後要多加小心……』」
終於忙完了,明天開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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