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聞言點了點頭,跟隨莫問自後面遠遠的綴著前方的那四位僧人。
那四位僧人臨近城門減慢了速度,不再奔跑,改為快走,到得城門處,有一下人模樣的小廝跑上前來與四人說話,轉而帶著他們穿過古舊的城門向城中走去。
由於離的較遠,莫問不曾聽到他們的對話,不過那小廝神情焦急,表明其主家似乎是出了不小的變故,急需這些僧人前往處置。
此時是傍晚時分,城中街道上少有行人,二人遙隔十餘丈遠遠的跟著,那些僧人在小廝的帶領下自城中幾番繞拐,一炷香之後自城中一處宅院外停了下來,敲開大門進了院子,不復再出。
這處宅院佔地當在兩畝左右,不算大也不算小,屬於中等的殷實之家。
「老爺,有妖怪嗎?」老五打量著前方的那處宅子。
「沒有妖氣,不見異常。」莫問搖頭說道。
「是不是鬧鬼?」老五問道。
「宅內並無鬼魅陰氣,也無被陰魂附體之人。」莫問再度搖頭。
「那這幫和尚急三火四的跑過來幹啥?」老五抬手撓頭。
「不得而知,門外燈籠為紅,若是有人新喪,當為白燈才是。」莫問也微感疑惑,那些僧人匆忙而至,迎接他們的小廝又面帶焦急,這些都表明這座宅院有事發生,可是宅內並無妖邪,也無人新喪,這些僧人不為驅鬼抓妖,又不為做醮超度,他們為何至此?
心中存疑,莫問便未急於離開,而是自宅子四周繞行了一圈,也未發現任何異常。沒有發現異常令他更為疑惑,便於暗處等了半個時辰,可是宅院內並無誦經之聲傳出。
「老爺,既然沒事兒咱還是找地兒歇著吧。」由於不見妖鬼,老五有些意興闌珊。
莫問聞言環顧左右,轉而收回視線往北行去,此時晚間有更夫報時,而白日裡多以敲鐘計算時辰,這處宅院北側不遠便是一座鐘樓,鐘樓的門上掛有鎖頭,二人不得入內,便施出身法自外部連番借力,掠上了鐘樓的樓頂。
「今晚自此處過夜,你去沽些酒水買些香干醃豆,若想吃肉也可買上一些。」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答應一聲,放下包袱,下樓去了。
此處居高臨下,可以觀望到前方那處宅院,那處宅院有正屋八間,左右廂房各六,西有潔所,東有馬廄,正屋後面種有一些花草,花草從中有一不大的房舍,此時南國多有向佛之人,這些位於正屋後花園中的房舍多為佛堂。
由於有正屋的遮擋,只能看到半邊院子,那半邊院子此時也無有動靜,只可見東廂火廚不時有手托木盤的下人向正屋遞送飯食,觀其情形,那些僧人此時應該正在正屋用齋。
沒過多久,老五回來了,帶回了酒食。
「老爺,有啥動靜沒有?」老五將筷子遞向莫問。
「沒有,那酒水為我倒上一些。」莫問接過筷子沖老五說道,二人目前位於城中高處,冬日夜風刺骨,很是寒冷。
老五聞言急忙為莫問倒上酒水,鋪開紙包與莫問一起喝酒暖身。
初更過了,宅子裡還是沒有動靜,二更將過,還是沒有任何的異動,反倒是宅子裡的燈燭逐漸熄滅。
「這幫傢伙在下面睡的倒舒服,害得咱們在這兒喝風受凍。」老五收拾著殘羹冷炙。
「他們先前趕路甚急,若是只為到此吃飯休息,似乎不必如此焦急,應該還是意有所為。」莫問搖頭說道。
「他們都睡了。」老五嘟囔道。
「不見得,僧人便是睡覺亦極少滅燭,除非匱乏香油,我懷疑他們在等待什麼東西,馬上便要三更,若有妖物鬼魅上門,大多在三更時分。」莫問說道。
老五聞言大長精神,將那紙包雜物和碗筷收拾起來,裹著衣服觀察前方院落的情況。
由於夜間寒冷,莫問先前便多吃了幾杯,此時酒氣雖然沒有上頭,卻令得氣息有些飄散,於是便沖老五交代一聲,讓他手握隱陽符注意宅內情況,隨後盤膝打坐,練氣歸元。
心神一定,很快將那飄散的靈氣攬回正途,隨即以意行氣,導引靈氣往復周天,一周天過後莫問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而有趣的現象,酒氣雖然令得靈氣有些飄散,卻也產生了另外一個正面作用,酒五行歸水,卻暗藏火性,借助兼顧水火的酒氣可以加速腹中殘存丹藥的煉化。
酒可以催動藥性之事為大夫所熟知,莫問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之前從未想過酒水能夠加速丹藥的溶解,所以吞服內丹之後並未飲酒加速,此番無意之中得了捷徑竅門,心中大是暗喜。
「老爺,來了。」老五沖莫問低聲說道。
莫問聞言快速還氣氣海睜眼南望,只是一道虛弱的魂氣自西方出現,向那宅院緩緩飄逸。
這道魂氣極為虛弱,幾乎不成形體,且怨恨之氣不重,故此莫問先前才不得察覺,而今凝神打量,隱約可見那魂氣為一老年男子的鬼魂。
「老爺,要不要下手搶功?」時至此刻,老五已經明白那些僧人是藏於暗處等待這道陰魂的到來。
「稍安勿躁。」莫問皺眉擺手,這道魂魄很是微弱,便不出手降服,它也無法作祟害人,如此一來便有了一個疑問,既然不能害人,它為何要來?
那魂魄到得宅院近前停了下來,自門口穿門而入,入院之後並未直入正屋,而是先去了馬廄,在馬廄裡停留了很長時間。
「老爺,它去馬棚子幹啥?」老五伸著脖子墊腳翹望。
莫問緩緩搖頭,狗馬牛羊都是可以見到鬼魂的,若是見到鬼魂它們都會因恐懼而吠叫嘶鳴,可是此時馬廄裡並無聲響,這一情形的出現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馬廄裡的馬匹認得這隻鬼魂,鬼魂前往馬廄是看它去了。
就在莫問皺眉沉吟之際,那鬼魂已然離開了馬廄前往了正屋,就在它前往正屋的瞬間,一道由數名僧人一起念誦的阿彌陀佛自正屋傳出,那鬼魂聞聲想要飄身退去,卻被那急速掠出的四位僧人各佔一角困在了院子正中。
火把火盆隨即燃起,院中瞬時大亮,四位僧人將所攜木魚、缽盂,引磬、雲板、法鍾等法器分置四方各處,轉而站立四角手持念珠大頌降魔經文。
眾僧所攜法器皆有陽剛之氣,組成了一道無形屏障攔住了那陰魂的去路,四人念誦的經文對陰魂有傷克效果,一經念誦,那陰魂立刻受害,四方衝突著想要突圍逃走,但它本身魂氣微弱,幾番衝撞無果之後便萎靡在地無力掙扎,只能坐以待斃。
「老爺,那個鬼快不成了,咱動手吧。」老五沖莫問說道。
莫問並未答話,而是疑惑的打量著院中的那隻鬼魂,不管是何原因,陰魂進入陽宅都是不對的,那些僧人出手降它也無可厚非,可是那隻鬼魂毫無暴戾之氣,進入宅院之後也並未傷人,故此他一直想不明白這道陰魂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那隻鬼魂已然過世多年,魂氣本就不重,片刻過後便有了消散徵兆。
就在此時,院中馬廄的馬匹突然發狂,掙脫韁繩衝出馬廄,到得院中立刻尥蹶沖其中一名僧人踢去,那僧人有些武藝,側身閃開。幾個下人見馬匹脫韁,立刻跑出去制服拖拉。
「可惜是匹老馬,要是個強壯的騾子,這和尚就避不開了。」老五巴不得和尚被踢個鼻青臉腫。
「你又未曾看過它牙口,如何知道它是匹老馬?」莫問疑惑的問道。
「看鬃毛啊,你看它的鬃毛都快掉光了。」老五抬手指著遠處的那匹老馬,俗話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些事情是莫問這個富家少爺從未接觸過的。
「那匹老馬認識那道陰魂,見它遭難竟然衝出護衛。」莫問說到此處猛然醒悟,沖老五招手急道,「那道陰魂當是這家故去的長輩,那些僧人不明所以竟然出手剿殺,快去阻止。」
「怎麼阻止?」老五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我親自去吧。」莫問自鐘樓躍下,向那院落快速掠去,自古以來便有老馬識途一說,此語說的並非馬有識途之能,而是說馬有歸家忠心,馬是一種忠誠的牲畜,不但認得舊主,在主人有難時還會捨身護衛。眼前的情形便是這種情況,雖然此時他尚不知道這道陰魂為何會返回家中,但它是此間故去的長輩當不會有錯。
莫問心中急切,幾個起落便翻牆入院,隨之沖那幾位僧人出聲高喊,「無量天尊,幾位大師快快住手。」
莫問突然出現令得四人受驚不小,唸經聲隨之一停。
「貧僧師兄四人在此做醮,你這道人為何阻止,快快去了,不要壞了我們的大事。」其中一名僧人沖莫問高聲說道。
「尋常做醮貧道自不會前來阻止,然四位困住的這道魂魄乃此間主人的長輩,若是剿殺了它,會陷此間主人於不孝。」莫問稽首解釋。
「一派胡言,再不離開,莫怪貧僧出手攆你。」那僧人語帶怒氣。
「那匹老馬認得這隻鬼魂,衝出馬廄只為救它,諸位大師還請暫緩做醮,查明緣由再行處置也不晚。」莫問說道。
先前說話的僧人聞言並不答話,取下項上佛珠放於腳下,轉而向莫問衝來,莫問不欲與之動手,本想側身閃開,誰知剛動心念,那僧人便發出了一聲慘叫。
「是你們先動手的,錯在你們。」老五手持孝棒沖那抱頭倒地的僧人喊道。
另外三人見同門吃虧,紛紛取下法器鎮住各自位置,老五深諳先下手為強之道,不待他們衝過來便揮舞孝棒迎了上去,他所用追風鬼步詭異快速,遠超那些僧人,隨即便是三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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