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道長解惑,我們差點兒辜負了軒轅掌教的一片苦心。」百里狂風恍然大悟,躬身沖青陽子道謝。
「明白就好,上清准徒多少人求之不得,你等身在福中當自珍惜,日後不能再胡言亂語,也不准再有離山的念頭,時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吧。」青陽子擺手說道。
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聞言離座站起,施禮過後轉身離去,青陽子也隨之走到門口,但他並未立刻出門,而是背對莫問若有所思。
莫問不明所以,不敢留也不敢送,只能站立在後安靜等待。
良久過後青陽子緩步出門,留下一句「無人能超脫喜怒,若無喜怒便無人性。」
「恭送道長。」莫問不明其意,但禮不可廢,急忙躬身送走了青陽子。
青陽子走後莫問關上房門挪到桌前吹滅了燈燭,躺回床鋪閉目細想,青陽子臨走時的那句話絕非沒有所指。
此時身上的疼痛已經大為緩解,他得以專心思量,青陽子先前那句話沒有說給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聽,只說給了他自己,而且青陽子並沒有把話說透,經過斟酌也只是點到為止,這就表明這句話的深意是不能廣為人知的。
片刻過後莫問坦然的睡著了,他想明白了青陽子那句話的含義,軒轅子沖眾人如此辣手,施恩不求回報只是其一,還有另外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那就是他只差三天未能飛昇,這種情況千年也遇不到一次,萬人也碰不到一回,若是正統的上清道人遇到這種情況,只會怪罪自己福緣不夠,悟性不足。但軒轅子乃由佛入道,只差毫釐未能飛昇,心中除了抱憾恐怕還有少許難以自制的猜測,認為天意弄人,不庇他這半路入道之人。何為天,祖師為天,七人為上清准徒,由他出手傳道,他心中暗藏的怨氣便會不可自制的撒在眾人頭上,故此他雖然盡心傳道,卻讓眾人吃盡了苦頭,此為人性,無人能夠超脫。
心中疑惑盡去,莫問睡的極為舒泰,上清一派敢於直面人性之陰,不藏掖,不自障,坦然相對,靜心求和,此為光明,此為坦蕩。
一覺醒來,身上的疼痛大為消減,經絡處只是有些麻木,莫問洗臉漱口之後盤坐唸經自行早課。早課完畢之後方才推門出屋,此時已是卯時,日出東方,天氣晴朗,他本想去飯堂吃飯,還沒邁步就聽到東殿傳來了眾人的笑鬧聲。
來到東殿門口,發現阿九正抱著一隻小壇,以左手自壇中拿取什麼,百里狂風等人在旁圍觀。
「不成,抓不住。」片刻過後阿九搖頭抽手。
「莫問,你來試試。」夜逍遙見莫問入殿,拿過阿九手裡的罈子遞給了他。
莫問抬手接過罈子上下打量,這隻小壇高近一尺,口窄肚圓,應該是酒家盛酒的器物,不過此時罈子裡盛的卻不是酒,而是十幾顆比鴿卵稍小的白色圓球。
「這是軒轅掌教留給咱們的,必須以左手將裡面的珠子全拿出來。」阿九伸手指著北側木台,那裡還有六隻一模一樣的罈子。
莫問聞言感覺有趣,便伸出左手探進罈子去抓握那些圓球,未曾想那些白色圓球極為圓滑,若是抓的多了就會脫手滑走,一握之下至多只能抓起六七枚,但向上提的時候因為手裡抓著東西,左手會卡在壇口,無法自壇中抽出。
「不成。」莫問放下手裡的珠子,將左手自壇中抽出。
「根本沒人能將罈子裡的珠子抓上來。」夜逍遙說道。
「軒轅掌教留下這些東西必定大有深意。」莫問將罈子遞給了百里狂風。
「什麼深意?」眾人將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目前還不清楚。」莫問搖頭說道。
「又來了。」眾人盡皆撇嘴「可能是為了練習我等左手五指的靈動。」阿九說道。
「道家弟子通常以左手持握拂塵,右手持拿兵器,要練也是練習右手才對,為何練習左手?」劉少卿插話。
「說的也是。」百里狂風點頭說道。雖然劉少卿昨天大喊饒命很失顏面,眾人卻並沒有看他不起,一來沖經通絡的疼痛遠非常人所能耐受,眾人無一例外的發出了慘叫。二來眾人早已經知道了劉少卿的為人,一個遇到事情首先想到跑的人,喊出饒命不足為奇。
「這種方法也並非軒轅掌教首創,我先前曾經聽人說起過。」一直沒有開口的柳笙猶豫著開了口。
眾人聞言轉頭看他,柳笙卻扭捏著沒了下文。
「說呀。」百里狂風不耐的催促道。
「肯定不是那樣。」柳笙連連搖頭。
「不是哪樣兒啊?」夜逍遙見不得柳笙的扭捏,皺眉催促。
「這個罈子的壇口很小,伸手進去無法抓握,只能五指捏夾,偷兒入行之後就要練習此法,練成之後可以捏人佩玉,夾取錢袋。」柳笙說道。
柳笙此語一出,眾人盡皆皺眉,軒轅掌教是道門中人,怎麼可能將上清准徒教成小偷。
「算了,算了,不想了,一人一個,抱著練吧。」百里狂風將手裡的罈子塞給阿九,轉身走到木台前將那些罈子分給了眾人,七人每人抱著一隻罈子離開了大殿。
吃罷早飯,眾人再次湊到一起琢磨如何將珠子自壇中一次取出,首先抓握被排除掉了,只能利用五指去夾捏,珠子一共十二枚,五指之中有四處間隙,即便盡數用上也夾不了那麼多珠子,更何況珠子圓滑,手指也夾它不住。
眾人此時的任務就是修習練氣法門,軒轅子不在,其他人也不來打擾,七人異常清閒,但眾人誰也不敢懈怠,絞盡腦汁的想要將那十二枚珠子自壇中取出,沒過多久眾人便發現可行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五指的四處指隙二三三二夾住十枚,剩餘兩枚夾裹在掌心。
紙上談兵和具體進行是兩回事,眾人即便想到了辦法也很難夾捏那些圓滑的珠子,往往是夾住這枚那枚掉,夾住那枚這枚滾,接連數日,莫問不分晝夜的抱著那只罈子勤加練習,結果卻並不令他滿意,最多只能夾捏四枚,數量再多,五指就無法平衡力道。
自軒轅子為眾人打通經絡之後,莫問便察覺到氣海處有一團虛無縹緲的靈氣,這股靈氣每日緩慢的自任督二脈自動運行,正轉之後便會反轉,一晝夜一循環,由於他並不懂得如何運轉靈氣,故此除了耳目清明之外尚未有其他益處。
第十日傍晚,眾人聚集在東殿等待軒轅子,無一例外的抱著罈子,無一例外的皺著眉頭,七人之中無人能將十二枚珠子自罈子裡取出,軒轅子來了之後會不會發怒,倘若發怒又將如何對待眾人,這些都不可預知,故此七人個個心懷忐忑,緊張的等待軒轅子到來。
亥時不過,軒轅子再次現身。
「拜見軒轅真人。」眾人急忙站起見禮,道家對於彼此稱謂有著明確的規定,通常稱以道長或道友互相稱呼,修道有成經受了天劫的那些人則被尊稱為真人。
「免了。」軒轅子上次離去的時候並未帶走酒罈和酒碗,擺手過後傾壇倒酒,一飲而盡。
軒轅子喝酒過後,落座開口「貧道先前留在你們體內的靈氣彷如經商本錢,今日貧道便教授你們謀利之法。」
「你,上前。」軒轅子伸手指了指百里狂風。
百里狂風聞言陡然一個激靈,軒轅子的手段他是嘗過的,今天他又要打頭陣,真不知道軒轅子又要拿他怎樣。
害怕也得上前,百里狂風最終硬著頭皮走到了軒轅子的跟前。
「後退三尺。」軒轅子沖走到自己面前的百里狂風擺了擺手。後者聞言如蒙大赦,急忙後退了一大步。
「以意行氣,引龍出海,上環下繞,反覆周天。」軒轅子說道。
百里狂風聞言愣住了,茫然呆立,不明所以。軒轅子見狀也不搭理他,傾壇倒酒,緩慢飲酌。
「請真人明示。」百里狂風無奈之下出言求教。
「心中所想便為意,以心念導引氣海中的靈氣上行,行走周天。」軒轅子隨口解釋。
百里狂風聞言還是不懂,尷尬的回望眾人,眾人也是一頭霧水,自然無人能給予暗示。
「晚輩蠢鈍,不知如何以意行氣。」片刻過後百里狂風再度低頭。
軒轅子聞言猛然瞪眼,放下酒碗起身拖拽著百里狂風向殿外走去,眾人見狀急忙離座跟隨。
軒轅子拖著百里狂風離開了東殿,逕直南行,前方數丈之外有一排房舍,軒轅子視如無睹,拖著百里狂風直接撞了上去,二人碰壁而回。
「貧道想讓這攔路的房舍倒塌。」軒轅子話音剛落,前方那間房舍便轟然傾倒,塵土飛揚,木石四濺。
眾人何曾見過此等場面,見狀無不瞠目張嘴,駭然大驚。
「意乃心中所想,意可控靈氣,氣可控萬物,只要敢想,無有不可,你可懂?」軒轅子抬手揮散了煙塵。
百里狂風此時已經被嚇傻了,聞言連連點頭,點頭過後又連連搖頭。
軒轅子見狀陡然皺起了鼻翼,莫問見他動怒急忙上前開口,「晚輩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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