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鍾訕笑道:「您是不知道招商辦的寒酸樣兒,我讓她們起草一份報告,結果打印機沒墨沒紙,我想……」
高瑞國啞然失笑,將秘書叫進來道:「帶許主任去那兩盒墨,拿一包打印紙,讓他走,看緊點。」
說完,高瑞國就夾著本子走了,許鍾在後面喊道:「喂,高書記,您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看緊我,我又不是小偷。」
高瑞國回頭笑道:「你是乞丐,這年頭,啥職業都是一專多能,誰知道你有沒有小偷的職能。」
秘書在一旁笑開了,很快拿了東西交到許鐘的手上,然後敬佩地看著許鍾道:「許副縣長,我真是佩服你,我們院裡都沒人敢跟高書記開玩笑,我就發現,他都有半個月沒笑過了,以後有空你得常來。」
許鍾道:「我來就不會空手回去。」
跟秘書道別後,許鍾路過何美松的辦公室,卻沒有看到他本人,於是打招呼的念頭就作罷了。
回到招商辦,小豬小雞翹首以盼,許鍾遞過墨盒和打印紙,二人一個裝墨盒,一個加紙。
小吉等了半天,小朱還沒將墨盒裝進去,小朱嘟囔著,急得滿頭汗,小吉又擺弄了半天,最後發現型號不對。
許鍾拿過新舊墨盒一比對,直接說了一句「法克」然後照著電腦上的報告,從手包裡掏出一支萬寶龍金筆,唰唰唰一揮而就。
小豬小雞傻眼裡,這位領導時而粗俗,時而儒,高貴之中又帶著一股草莽氣息,這令人目眩神迷的金筆,這叫人歎為觀止的硬筆書法……
二人眼前一片小星星,頓時淪為許主任的粉絲。
「沒有公章,我簽名行嗎?」
二人只剩下點頭的份兒。
幹完這件大事,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飯點,許鍾道:「中午請你們吃飯,不介意吧!」
小豬小雞當然毫無異議,跟著上了許鐘的車,結果,被許鍾帶到曾經去過的砂鍋居,就在虹彩集團對面。
小朱小吉二人上車後,不由眼前一亮。
本來就是高配的車,還為了首長乘坐舒適,進行了一些相應的改裝。
小朱小吉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還是忍不住驚歎出聲,這個世界上,往往拿錢買不到的東西,才叫珍貴。
正如一句廣告詞講的那樣,少數人可以擁有的稀缺資源。
兩個人在後排東張西望,充滿了新奇和艷羨,隱蔽在四角的高保真環繞立體聲音響正在播放著約翰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琴聲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直接撼動著聽眾的靈魂。
許鍾問道:「小朱,人通知的怎麼樣?」
小朱說:「都通知到了,沒說來,也沒說不來。」
許鍾冷冷笑了笑:「最好不來,以後你們倆就是副主任。」
「啊——」兩個丫頭一聲驚呼。
許鍾依舊記得那個砂鍋居,包括老闆和老闆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兩人也記得他。
許鍾帶著兩個女孩走進砂鍋居的時候,小朱小吉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許鍾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他還沒有說話,老闆娘便熱情的迎上來道:「來啦!」
許鍾東張西望看了看道:「嗯,人不多?」
老闆走過來唉聲歎氣:「哪裡是不多,根本就沒生意,今天一天都沒開張,這一月一千塊的房租都包不住了,要是下個月還是沒什麼起色,我們也不打算干了。」
從老闆溝壑縱橫的臉上,許鍾看到了深深的憂愁。
「再看看吧,我覺得你們的砂鍋還很有特色,味道很不錯,說不定能做成什麼品牌,到時候加盟費就賺翻了。」
老闆娘搖搖頭:「這個,我做夢想過。」
老闆不好意思道:「哎,光顧著聊天,趕緊坐啊,你們吃什麼鍋?」
許鍾找了一張條桌坐下,對面兩個女孩從包裡掏出抽紙,在凳子和桌面上擦了擦,這才坐下。
「我要肥腸米線,你們兩個呢?」
「我要個粉絲。」
「我要粉帶。」
老闆一走,許鍾才看著兩人道:「不好意思啊,第一次請客,就帶你們來這麼簡單的地方。」
二人被許鍾說中的心思,哪個女孩不喜歡浪漫,不喜歡奢華,即便不是跟著男朋友。再說了,許鍾開這麼高檔的車,居然領著她們到路邊攤吃東西,不應該呀,沒天理啊!難道說,這個新老闆很摳門?
小朱臉一紅:「沒有,我們應該給您接風來的,這一頓我請。」
許鍾搖頭笑了笑:「你是不是看這裡便宜就搶著請了,好歹也能算一次?」
小吉笑道:「我還想請這一頓呢!」
「成。」許鍾拍著大腿道:「給我來一瓶五糧液就行。」
「啊?老闆,你開什麼玩笑?」
小吉也拍著不太顯山露水的胸脯道:「老闆,我被你嚇著了?」
「你們等我一下。」許鍾站起身,朝店外走去。
正在做著砂鍋的夫婦倆議論著,老闆娘道:「哎,你說他們是什麼關係?」
老闆搖頭:「你就別八卦了,咱們都快喝西北風了,你還有心情打聽這些不相干的事?人家什麼關係跟你關心得著嗎?」
「無趣,說說,咱們猜猜看。」
老闆搖頭:「應該是上下級關係,你沒看她們兩個一口一個老闆的。」
老闆娘搖搖頭:「你呀,總是將這個世界看的太過單純,哦,人家叫一聲老闆,你就說是下屬,那人家叫一聲老公,你真以為是夫妻?」
「這個不一定。」
「這就是了嘛!你看哪,那兩個女孩打扮的花裡胡哨的,說起話裡嗲聲嗲氣,我看八成是幹那一行的。」
「那一行?」
老闆眼睛瞪得像銅鈴,「你是說雙……雙飛。」
老闆娘一伸手揪住老闆的耳朵,瞪視這他道:「你懂得不少啊,還知道雙飛,雙飛是個啥意思,給我講講?」
「放手。」
老闆打掉她的大手:「小聲點,難得來個客人。」
老闆娘搖頭歎息:「現在有錢人都愛追求個新鮮刺激,社會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人的價值觀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笑貧不笑娼的時代已經到來了。」
老闆道:「你沒聽說,咱們廠的工人最近在總公司門口靜坐了。」
「不坐行嗎?一個月才五六百塊,怎麼生活?沒政策沒錢,這肯定不行。」
「攤子太大了,要解決這麼多人,得花多少錢?我看難,大不了繼續拖。」
正說著,許鍾提了一瓶酒走過來:「老哥,沒事陪我喝兩杯,咱們嘮嘮。」
一眼看到許鍾手中提的是五糧液,老闆嚥了口口水,勉強笑道:「就算要嘮嗑,也應該我請你喝,可是我沒那麼好的酒,我只有桃花春。」
「桃花春,什麼地方產的?」
「地方酒,蓮花鄉產的,不到十塊錢一瓶。」
許鍾一想,八成是吳媚的酒廠出的,不過這個價位應該是最低檔的一個系列了。
他道:「老哥,酒瓶子讓我看看。」
老闆將酒瓶遞過來,他一看果然產地是蓮花鄉桃樹坪,他笑了笑道:「老哥,你也別覺著誰占誰便宜,今天咱們先喝我的,然後再喝你的,正好讓我嘗嘗桃花春。」
「這個合適嗎?」
老闆搓了搓手,顯然有些動心,不過卻是小心地看著老婆。
許鍾一笑:「老闆娘,我替老闆請個假。」
老闆娘也笑了:「看你這德行,見了好酒就不要命,得,少喝點。」
看著許鐘,她又道:「大兄弟,你是個爽快人,今天這頓算是嫂子請你們的,一會我再給你們弄倆下酒菜。」
許鍾搖搖頭:「一碼歸一碼,你們也不容易。」
老闆道:「不容易,也不差這一點。」
這會,朱睿蓉和吉朝鳳的兩份砂鍋已經好了,這大冷的天,吃上一份熱氣騰騰的砂鍋,也是很愜意的,二人看到許鍾正在開五糧液,眼睛又是一亮。
許鍾和老闆坐在相鄰的條桌上,許鍾朝她們揚了揚酒瓶子:「你們也來點?」
還真是五糧液,隨便吃個砂鍋,都得整一瓶五糧液,這成本也忒高了點兒。
小朱不甘示弱:「來點就來點。」
小吉靦腆一笑:「我的酒量只有小朱的一半,我也來點。」
許鍾呵呵笑道:「不錯嘛,以後還有酒友了,來來來,過來坐。」
說著,許鍾起身坐到了老闆那一面。
小朱小吉歡快地坐在了對面,老闆娘過來一看,將許鐘的肥腸砂鍋米線放在他的面前,就往後廚走。
許鍾馬上道:「嫂子,過來整點兒。」
老闆娘憨憨一笑:「你們先喝,我給弄點油炸花生米,再來一個酸辣白菜。」
小朱擔負起倒酒的任務,給五個酒杯各倒了大約一兩,然後將剩下的給許鍾和老闆平分了。
老闆端起杯子放在鼻端嗅了嗅道:「好酒啊!好貴啊,這一瓶得上千了吧,我這一杯就是三四百。」
兩個女孩子被老闆的憨厚樣子逗笑了。
許鍾搖搖頭:「就是三四萬,也是讓人喝的,不是嗎?」
「呵呵,喝點。」老闆笑呵呵道。
說著,四個人碰了一下,都喝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