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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近墨者黑 文 / 悠然鐘聲

    那名礦工突然站起來道:「鄉親們,為了我們的親人,我們必須做點什麼,大家想辦法,往外弄水。」

    一時間眾人如夢初醒,紛紛找來工具,投入到往外舀水的行列中。

    萬一複雜的看著一眼,然後撥通的一個電話。

    與此同時,國土資源局局長趙永也接到了外甥趙康的電話,趙康道:「舅,出大事了,我得跑路。」

    一直心緒不寧的趙永吼道:「跑路?到底出了什麼事,說清楚再跑。」

    趙康急急火火道:「礦上出事了,坑道滲水,三十多個礦工被水淹在井下,凶多吉少。」

    「啊?這麼多人!該死,你能往哪跑?」

    「不管往哪跑,我都要跑,這個礦沒有開採權,屬於非法經營,可是誰都知道我是明面上的老闆。舅,我走了,現在就在跑路的路上,我不會告訴你我去哪裡。」

    「你……」

    趙康繼續道:「我看到一個被稱為許副縣長的人就在現場,而且已經跳入礦井水中救人了!」

    「什麼,我知道了,我得過去!」

    身為國土資源局領導,遇到這種事,趙永必須帶著礦管局,還有安監局的人到達現場,是施救,也是總結、調查和問責。

    不過,如果許鍾死到裡面也是不錯。趙永如是想到。

    地下三千米的礦井,要說還是就上來活人,他是不信的。

    當趙永帶著礦管局、安監局的頭頭奔赴現場時,高仁已經動員了一切能夠動員的力量,立刻向棲鳳山進發。高仁聽說許鍾不顧一切的跳入礦井,頓時腦子就一懵,一路上都在祈禱著:「老大,你千萬不要有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縣委常委很快就得到了消息,馬才和張武昌都是心事重重,二人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由張武昌親臨現場指導救援工作。

    其實,當黨政一把手第一時間聽說這個消息是,第一反應就是封鎖消息,三十條人命的事故,他們二人是要被嚴重問責的,輕則仕途止步,重則丟掉烏紗。

    可是,當二人聽說那個不安分的許鍾就在第一現場,而且已經身體力行展開施救時,二人知道,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了。

    那麼,就要積極的應對,縣長親臨,應該算是足夠重視了吧!即便上面要問責,至少青羊縣領導班子在這件事的應對中是積極的。

    人武部的趙海峰聽說許鍾跳進礦井救人,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著手調動了全縣能夠調動的民兵趕赴現場,同時,他又給自己的老首長,龍陽市軍分區司令譚為之打了一個電話,譚為之一聽動容萬分,立刻要求小兒子譚林帶上一個營的兵力前去支援。

    同時,譚為之還同市政法委書記張富強取得了聯繫,要求當地武警部隊,消防大隊無條件支援。

    縣委宣傳部、市委宣傳部先後得到了消息,縣電視台張婷立刻出院奔赴現象,市台的許子衿也帶著攝制組馬不停蹄的來了。

    短短三十分鐘,對於現場礦工的家屬,卻如同幾個世紀一般的漫長。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家屬心中的絕望在一分一秒的增加。

    雖然,老老少少在泥濘中不懈努力了半個小時,可是水位不降反升,大家發現努力成了徒勞,無用功。

    風雨小了很多,可是,萬一的臉色在一分一秒的變白。對於許鐘的很多傳聞軼事他也有所耳聞,但他卻沒想過,自己同許鍾會有什麼交集。如果說僅僅是一場礦難,他最多丟掉官職,可是,如果傳說中的許鍾殞命與此,他恐怕也要跟著陪葬的。

    現場的氣氛空前壓抑,每個家屬都懷著沉痛之色,一動不動的望著礦井入口,希望看到什麼奇跡。奇怪的是,這一刻大家對親人的生還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是那位年輕縣長的身影。

    風雨有將要停歇的跡象,空中,一行秋雁正向南方飛去,開始了一年一度的大遷徙。

    大雁俯視大地,它們發現,灰濛濛的天空下,無數螻蟻一般的人、車正在從四面八方向一個地方挪動,那裡就是棲鳳山。

    不明所以的大雁頓時加快扇動翅膀的頻率,遠離這是非之地。

    許鍾潛行了十分鐘,在就要憋不住氣的時候,居然鑽出了水面,他看了看眼前的結構,原來自己已經進入了另一層,另一個坑道。

    雖然相鄰的坑道可以有辦法到達,可是為了防止滲水,設計還是很巧妙的。

    比如現在,上面的坑道已經蓄滿了水,這個坑道還在下方,水位卻是有限。不過,情況卻是不容樂觀,因為有限的水位也在不斷攀升。

    但是,這個發現讓許鍾看到了希望,也許那些礦工還有生還的可能。

    看了看手錶,從自己下水到現在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不知道上面情況怎麼樣?萊普斯基送的這塊軍工表真是不錯,這次有幸檢驗一下它防水的能力。

    從防水包裡拿出一張坑道分佈圖,將分佈盡可能記在心中後,許鍾就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潛水。

    突然起來,許鍾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著就是滿眼的金星,他慌忙坐下,調息片刻,他知道是自己失血過多,身體已經有些不堪負荷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不能歇下。

    撲通——許鍾再次咬牙躍入水中。

    何建軍站在濛濛秋雨中的礦坑旁邊,握著電話,聲音似乎是因為寒冷而微微發顫:「爸,許鍾他……」

    何美松道:「我都知道,許鍾是好樣的,你沒跟錯人。」

    何建軍哽咽著:「可是,我還沒跟夠呢!這才幾天啊!」

    何美松歎息道:「建軍,如果你打算入仕為官,那麼,許鍾就是你的榜樣,你一定要繼承他的遺志……」

    四十分鐘過去了,在包括何氏父子在內的很多人,都認為許鍾已經壯烈了。

    若是許鍾知道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正在討論的是他的一生如何偉大如何不凡,正準備為他著書立說,樹碑塑像,可能真的會被活活氣死。

    還好,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高仁的手中實在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屈指可數的幾台潛水泵根本是杯水車薪,但也聊勝於無。起碼,水位暫時不再上漲了。

    何江龍帶領的市警察、武警和消防官兵,就不可同日而語了。他們人多勢眾,著裝整齊,人員威武,設備更是專業的沒的說。

    高壓地泵和天泵同時工作,莫說是污水,就是泥漿也能輕鬆抽走。

    直到此刻,才讓人看到了點滴希望。

    而人武部的民兵則是從砂石廠調集數百噸河沙碎石,鋪在泥濘的山坡上。使得現場變得整齊有序了很多。

    場面何其壯觀,只是,許鍾看不到。

    不過,縣台張婷和市台的許子衿都含淚做了現場節目,忠實的記錄下了這一切,當然,這些錄下的節目能不能播,還要經過台裡的同意。

    在現場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內,一張簡易桌上擺著棲鳳山金礦的坑道分佈圖,桌子旁邊站著縣長張武昌、縣人武部長趙海峰、縣國土資源局局長趙永、安監局局長安危、棲鳳鄉鄉長兼黨委書記萬一以及縣礦管局局長亢奮,還有市公安局的何江龍、市軍分區的譚路。

    張武昌在圖紙上一拍,眉頭緊皺道:「許副縣長他……」

    他看了看一圈人,接著道:「在水下井中四十分鍾意味著什麼?大家都應該清楚,井下三千米,又意味著什麼?」

    「你什麼意思?」

    何江龍紅著眼睛問道。張武昌是青羊縣縣長,也毫無疑問成了現場總指揮,何江龍之所以急,是因為他已經聽出了張武昌的意思。

    張武昌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心說:雖然你是市裡下來的,但是等你當上了市局局長,再來跟我大呼小叫吧!果然是近墨者黑,跟許鍾那小子一個德性。

    譚路不耐煩道:「張縣長,你到底是啥意思?」

    「嗯?」

    張武昌哼了一聲,這個譚路經常帶隊道青羊縣山區拉練,他是認識,他還知道譚路的老爹就是市委常委,市軍分區司令譚為之。

    這些年輕人都為他說話,許鍾這小子路子夠野,交際廣泛啊!

    「我的意思是放棄救援行動。」

    張武昌說的擲地有聲。

    這次礦難天氣方面的因素較大,雖然死亡人數較高,還是可以為自己辯解的,現在只有一點,那就是誰允許這個礦被開採的!想到這裡,張武昌的目光投向萬一。

    萬一頭一偏,避開了縣長赤-裸-裸的目光。即便如此,他也是心頭一涼,看來這次,自己肯定是第一批被「砍頭」的對象。

    「為什麼?」

    趙海峰、何江龍、譚路同時反問道。

    張武昌冷笑道:「這還用問嗎?」

    他看了眼旁邊的礦管局局長道:「亢局長,你是專業人士,給他們講講。」

    亢奮朝張武昌笑了笑,只是這個笑有些乾巴巴的,他知道,自己這次也是難以倖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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