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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真的漢子 文 / 悠然鐘聲

    中午十點左右時,分局110指揮中心接到舉報:有人在香榭麗捨西餐廳vip貴賓包廂進行毒品交易。接到命令後,陳隊長當時很驚異,緝毒大隊的線人和臥底從來只和隊裡的民警單線聯繫,重要線索根本不可能繞一大圈繞到110指揮中心去。也許這是一次突發事件,毒販子以前並沒有在緝毒大隊的視線範圍內。命令緊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往突發事件上靠,遂迅速佈置警力直奔香榭麗捨而去。根據舉報者提供的詳細信息,陳隊他們迅速鎖定了吳媚的包廂。陳隊帶著搭檔先埋伏在隔壁監聽動靜,其他隊員在外面等候命令。陳隊這樣佈置還是為了慎重。一開始,陳隊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問題就出在許鍾品嚐哈瓦那雪茄那一節。當時吳媚說「這是美洲貨,你嘗嘗」,許鍾嘗了之後又說「我看見了大海」,兩人的對話活脫脫是毒販間的驗貨語言,陳隊長此時才下了決心,決定裝成醉漢鬧事闖進去找茬藉機查探,能當場人贓俱獲最好,於是便發生了這一系列的誤會……民警們鍥而不捨的努力著,許鍾視而不見不理不睬,最多痞裡痞氣笑一下,之後便沒有任何動靜了,會議室的氣氛顯得很尷尬。許鍾此時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臉,心裡面正美滋滋的哼著歌。大伙正在絞盡腦汁不知如何是好,大門匡一下被人踹開了,回頭一看,陳隊長進來了。「都給我出去!」陳隊面無表情。大夥一看臉色便知情況不妙,老鼠見了貓似的悄悄溜了出去。關上門,陳隊長對許鍾獰笑一聲,一聲不吭地從屁股後面掏出兩瓶酒,光一聲蹲在大圓桌上。「兄弟,」陳隊卡一聲咬掉瓶蓋,倒了滿滿兩茶杯酒,推給許鍾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一飲而盡,然後呼著酒氣說道:「對不起了兄弟!我給你道歉,我先乾為敬。」說著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二話不說光一聲又喝了下去,「這是代表緝毒大隊的弟兄們向你道歉!」一瓶酒剛好盛三茶杯,瞬間,第一瓶酒已經空空如也。陳隊長卡一聲又咬開第二瓶酒,又倒了滿滿一杯,「第三杯、代表我們緝毒大隊所有犧牲、傷殘的弟兄們向你道歉。」進來前許鍾便已看出事態對警方很不利,所以他能處之泰然,他甚至知道現在就有許多記者在公安局門口蹲守。因此他便帶著一種隔岸觀火的心態在等待,他想看看警方最後如和處理此事。陳隊長喝前兩杯酒時他根本不為所動,只微微動了一下嘴唇,心道:愛怎麼表演就怎麼表演,看你如何收場?當陳隊長喝第三杯酒時,許鍾頓時坐不住了,陳隊的話說得太重。許鍾心中暗忖,那些犧牲者是烈士、是勇士!我許鍾算個毛,我怎麼受得起這個!在誰面前裝癟犢子也不敢在烈士們的英靈前裝!哥哥、您饒了我吧,我再不敢裝逼了……他頓時如坐針氈,惶恐的站起身來擺擺手:「警察叔叔,你的話我受不住,乾脆我替你喝了。」「兄弟,別叫我叔叔。」陳隊長一梗脖子,道:「這酒你不能喝!這是我和犧牲的弟兄們的事情,我不喝他們會罵我。」許鍾如芒在背,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倔強地說道:「警察大哥,今天的事情該咋辦就咋辦,啥也不說了,我喝了!」青雲觀的青梅果酒後勁很大,但入口清香綿長,口感很好。這種高度數烈性老白干許鍾很少喝,他想學著陳隊長的樣兒一口悶掉,結果嗆得差點背過氣去。不到三分鐘,陳隊長幹掉了整整一斤白酒,酒勁迅速湧了上來,舌頭有點發木。他走過來拉住許鐘的手,硬著舌頭說道:「兄弟,今天的事情問題全出在我頭上,你能諒解,我很慚愧。」許鍾忽然覺得這個蠻橫的陳隊長實際上很真誠、很爺們兒,他打了個酒嗝笑道:「千里馬還有失蹄的時候,何況你們……」「兄……兄弟,你很爽氣!」陳隊長拍拍他的手,雙眼血紅,光當著舌頭說道:「實話……實話告訴你,我們緝毒警和其他警察不一樣,我們天天面對的是窮凶極惡的毒販。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國刑法規定:攜帶50克海洛因便可判處極刑。所以毒販子都他媽是鋌而走險的……的亡命之徒,身上都有槍支武器。」「以……以前,我們出現場還很明,但也因此而死傷慘重!實話告訴你,我們大隊的弟兄,除了內勤,十幾年來幾乎全換了一茬,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好幾個臥底人間蒸發至今沒有下落,慘吶!有這些血淋淋的教訓,弟兄們出警時慢慢也就糙了起來。這不怪他們,怪我,我命令他們這樣幹的,我不想看著他們在我面前一個個犧牲掉……」「大哥,不說了,我明白了。」許鍾只覺得渾身鬚髮皆豎,有一種熱騰騰東西在心裡直拱,拱得他好難受。「不行!我要說,」陳隊血紅的眼睛瞪了起來。他一把扯掉外衣,露出渾身的傷疤,「你看看,我這算幸運的,十八次受傷居然活了下來,其中兩次是弟兄替我擋了子彈。我經常問老天,怎不讓子彈把我也打死?怎不讓我和他們一起去?他們走了我咋辦?天天覺得他們的眼睛在另一個世界盯著我,我他媽喘不過氣來……睡覺都睜著眼睛,手機一響魂都飛了……」「自個兒吃苦受累也就罷了,家裡人常年四季也跟著擔驚受怕。孩子都十二歲了,長這麼大我從沒到幼兒園和學校接過一次,回趟家跟做賊似的,怕人跟蹤、怕毒販們報復家裡人。不怕你笑話,神經繃得太緊,好不容易回趟家,干摟著老婆什麼都不想幹,老婆罵我是太監閹驢……」觸目驚心的傷疤,前所未有的震撼,許鍾默然了,眼眶子漲得不行不行的。門開了,兩個年輕民警走了進來,「隊長,你喝多了……」「走開,你才喝多了。」陳隊長甩手暴喝一聲,「不要叫我隊長,我不是你們的隊長了,一會兒我就打鋪蓋捲滾蛋,嘿嘿今後……今後咱就是畫舫胡同的片兒警老劉了。」「那怎麼行?」門外呼啦湧進來一大幫警察,大伙紛紛說道:「方圓百里的毒販誰不認識你,哪一個不想殺了你?到下面派出所當片兒警你的安全如何保證,你連一星期都活不過去,不行,我們找局長去……」「站住,」陳隊長虎眼一翻,厲聲喝道:「沒有王法了你們?都給我消停點!局長口頭命令:緝毒大隊集體記大過一次。你們還想被集體開除不成?」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走過去又倒了一茶杯酒,臉上帶出一絲笑意:「我這個隊長不稱職,弟兄們跟著我受牽連,我沒臉……這杯酒算我給弟兄們道個歉。」警察們的眼睛霎時都變得紅通通了。緊接著,事情越來越複雜,越往後越讓許鍾震撼。先是濱江分局分局長帶著青羊縣宣傳部劉部長及許子衿等記者過來了,然後省廳、市委、市局的一道道命令也下達下來,再後來就是市局領導在分局緝毒大隊會議室召開記者招待會,專門就此事對向全省人民道歉,並當眾宣佈了對有關責任人的處理決定。儘管許子衿一直陪在許鍾身邊,一直在小聲安慰他。但他覺得自己彷彿是鏊子上的烙餅,他很難受,很為陳隊長鳴不平。他只覺得陳隊長是個好警察、是個鐵骨錚錚的爺們,千里馬還有失前蹄的時候,對他的處理過重,上面的領導太沒有人情味了。「我黨一向鐵面無私、光明磊落,錯了就是錯了,作為執政者必須有這樣的魄力!個人的榮辱必須服從國家利益。」陳隊長一句話便打消了便他的顧慮:「實話告訴你,為了我的安全,組織上明面上把我安排到畫舫胡同,實際上悄悄把我安排到青羊縣蓮花埠派出所戶籍室當戶籍警去了,毒販子找不到我。」許鍾忽然想起來了,他悄悄對陳隊長說:「陳隊長,我剛才看了你身上的傷疤,有一處傷疤剛好在腎絡上,導致腎氣上下不通,所以你摟著嫂子不想幹事……」「操!你個小兔崽子!」陳隊在他腦殼上拍了一巴掌,紅著臉看了旁邊的許子衿一眼,笑呵呵罵了他一句:「你才多大?你懂個毛哇!」「你別管我多大了,我是大夫,我能治。我家就在蓮花鄉桃樹坪村,等你到了蓮花我來找你,一針下去保你生龍活虎銳不可當、嫂子樂得嗷嗷叫,她再不會罵你太監閹驢了。」「真的?」陳隊認起真來:「我現在是無事一身輕,有的是時間治病調養,你要能給治好,哥哥請你喝酒。」「真的,你不信問子衿。」他拍著胸脯指了指面色緋紅的許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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