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搬起一隻huā幾試了試手感,份量也是很沉,一樣在幾面的底部也刷了漆。這種家俱可是從來沒見過的,建國初期的家俱可沒有這麼講究的了,如果是最近十幾二十年的產品,又不可能這麼做,這裡邊一定有問題。
最重要的一個疑點就是,這些家俱的造型看起來太怪了,明明是簡潔明快的明式家俱,可卻要打造的如此笨重:耗費了這麼大量的木料,應該是很富有的人了,卻又不做任何的雕刻來增加美感,這就很違背事物的常理了。
釋放出意念力去觀察,表面沒有任何變化,索性再穿透一下看看,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在表面的黑漆下,是一層發灰又有點發微黃的東西,張辰控制意念力一點的一點地往下穿透,再往下則是有紅色和那種灰黃色相間,繼續往下就是黑色的木質本色了。
只是這種木質的密度和顏色都和曼尼普爾那幾座山頭上的烏木一樣,應該是出自同一個地方的料子,可是近幾十年來那裡的樹木都沒有被人採伐過啊,這些料子又是怎麼來的呢。
剛才的紅色?張辰突然想到了什麼,把意念力從黑色的木料中撤出來,在表層的黑漆下面對那些和紅色混雜在一起的灰黃色進行錄離。
越是往後,張辰就越興奮,等到他把覆蓋在一張光板羅漢chuang漆面下的那層灰黃色全部錄離開,神奇的一幕終於出現了,九層綠色的光芒流動其上。
張辰接著又用同樣的方法去觀察了其他的二十八件家俱,兩隻大櫃、兩隻圓角櫃、兩隻炕櫃、兩隻衣箱、悶戶櫥、翹頭案、平頭案、梳妝箱、屏風、擱幾、huā幾等等,全部都是一樣的效果,而且上邊都有同樣的文字:大明永樂二十一年御賜吏部尚書賽義。
這些東西居然是御賜的東西,還是明成祖朱棣賜給明代歷史上的一代名臣賽義的,永樂二十一年,應該是賽義因為太子失儀被下獄,剛剛從錦衣衛被放出來的時候,估計也是皇帝在打了一棍之後想要給個甜棗嘗嘗,於是就賜下了這些宮廷家俱。
也難怪這些家俱保存的如此之好,這可是皇帝御賜的東西,當官的都明白一個道理,御賜的東西一般是不能用的,回家都得供起來,還得經常擦拭包養,磕碰一下都不行。到了清朝初期,這些家俱肯定是不敢往出擺,只能藏起來,再往後則是成了一種紀念xing的東西,精神上的意義遠大於實際使用的意義,一代一代這麼傳下來,越到後來態度就越恭敬,肯定會保存的很好了。
這可是撿大漏的機會啊,張辰強壓下心中的歡喜,問主家道:「大叔,您這家俱是什麼時候打的啊,看起來還比較新,應該是建國以後的東西了吧。」
主家帶著點惋惜的表情道:「唉!小伙子你可別提了,這些家俱他本來不是我家的,是我父親用家裡的雕huā家俱和人家換的。」這些家俱本是明代的官造精品,保存的如此完好,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失為頂級的珍寶,當初的主人,也就是這為主家的父親,為什麼要用這麼密實的方法來遮掩起來呢,還不能告訴自己的孩子,九成以上的可能就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了。
張辰也想知道一下這套家俱的具體來歷,轉身對主家笑道:「大叔,聽您這話,這些家俱應該是有點故事的吧,您給我們說說怎麼樣?」主家點上了張辰遞過來的煙,美美地抽了一口,道:「換家俱是在六十年代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呢,也就十來歲的年齡,只是模糊地記得個大概……
我們家以前有一套家俱,聽說是明朝的皇帝賞賜給一個大官的,後來也不知道在什麼年代就到了我們家祖上的手裡。六十年代的時候我還很小,但也記得一些,那家俱漂亮啊,紅花黑底子的,這麼多年我就沒再見過比那更漂亮的家俱。我們家祖輩都沒用過,到我們家的時候是什麼樣,換出去的時候還是什麼樣的。
六七十年代那叫亂啊,紅衛兵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跑到你家裡來打砸搶燒,這村裡有很多家房頂的彩畫門簷都被強行拆下來燒了,什麼瓶瓶罐罐、銀元大洋的,也都全部被抄了或者是就地砸碎了。
我們家在解放前是大地主,成分不好,父親這個人又是膽子比較小,人也老實,家裡有這麼些牽扯到地富反壞右的東西,每天膽顫心驚的都睡不著覺,就怕哪天半夜裡給紅衛兵闖進來戴上帽子抓走了。
後來我父親終於忍不住了,連夜帶著人把家裡的東西都弄出去,過了幾天再回來的時候,就把這些家俱帶回來了,其它的一些東西也找不到了。
我母親心裡也為那些家俱心疼,可是沒辦法啊,那些東西在那個年代就是禍根,誰都不敢留在手裡,沒那個膽子啊。不過家裡沒了那些讓人遭罪的東西,從那以後我父親的心情倒是好起來了,我母親也覺得換老頭一個開心也值了。
世事難料是怎麼說的,我們家雖然把那些東西都處理了,可是我父親還是沒能逃過一劫,沒過了幾個月紅衛兵闖進我家,讓我父親交出東西來。東西早就換走了,怎麼拿出來上交啊,結果給紅衛兵的頭目一棍子就打昏過去。
昏mi了幾天之後,我父親就不在了,我母親也在幾年之後,因為和我那幾個下鄉當了知青的同父異母哥哥姐姐爭奪家產給他們氣病了,一直臥chuang不起。家裡比較好點的東西都被我哥哥他們搶走了,就剩下一些破破爛爛的家當和這處院子,唯一能看的就是這套家俱,他們嫌這東西不吉利,剋死了我父親,這才給我們留下來。
我也覺得這東西不大吉利,自從這些東西進門,我們家的風水就背轉了,可這是我父親唯一留下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我母親一直不讓賣,要留著做念想,我也就不好違了老人的心願,堅持著用下來。
我母親在八十年代的時候也去世了,我那個時候對這些東西也沒了講究,又是用習慣了的東西,所以這麼多年就那麼用著。現在不是要拆遷了嗎,這些東西已經太老舊了,看著倒是ting結實的,可樣子不好看啊,和新小區的樓房也不搭配,又有當年的那些陰影在,我也不想要了,乾脆賣了了事。
可你們也看到了,就這樣的家俱,又笨又重,樣子還那麼難看,除了實用以外就再沒其它價值了,多少人看了一眼就走了,連價錢都不問一下,我都發愁怎麼處理呢,實在不行處理給收破爛的算了。」
張辰大致也聽明白了,這家人原來是挺有錢的,不知道在哪一輩子上得到了這套家俱,可是到了他父親這一輩,正好趕上了浩劫,這東西就成了燙手山芋。
他父親為了能夠保住這套家俱,就想出了一個掩飾的辦法,弄好之後又怕家人洩密,就誰都沒告訴。哪成想紅衛兵可不只是打砸搶燒,他們也會幫著某些人在民間淘弄東西,知道這家人有寶貝,就上門來索要了。
老頭子當然是不願意給了,結果被紅衛兵一棒子打了個半死,到了也沒能把這套家俱的秘密說出來,讓全家人都把這家俱當成了剋死老頭的不祥之物。
這老頭也不是個良善的人,估計沒有少幹壞事。主家說他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應該是他父親的其他妻妾生的,而他的哥哥姐姐都去當知青了,唯獨他那時候才十來歲,應該就是個老生子。
這就很簡單了,他父親在解放前是個大地主,解放後不許妻妾成群了,他父親就把年老色衰的都趕走,留下了年齡最小的那個,還生了個兒子出來。其他的子女心裡不爽,等老頭不在了,肯定是要回來搶家產的。
而他母親是得老頭益最多的,又排擠了他們的母親,肯定被別人當成了眼中釘,能給她留下好東西才怪。就這套家俱,也是因為不吉利才留下來的,否則就連這個都不可能有。
不過他那些哥哥姐姐也是沒命,家裡的東西都給老頭處理了,就剩下這麼一套有價值的家俱,卻被他們一個個都棄之如敝屣。這個主家也是一樣,覺得這套家俱不吉利,可他哪知道自己是坐擁寶山而不知呢。
這趟還真是來對了,只要把這套家俱弄回去,那絕對是史上最全的一套明代官造剔紅家俱。最難得的就是這些家俱是完整的一套,雲龍紋的雕刻那叫精美啊,單一件都是價值連城,一整套那就是無價之寶了。
這也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麼這些家俱的木料和曼尼普爾山上的那些料子一樣了,明代時候鄭和下西洋,帶回了各種的東奄亞硬木材料,後來的中國商人也開始從海外四處收購一些高檔木料,但凡有好的被官府發現,就會搞來敬獻給皇家,能有這樣的料子倒是不稀奇了。
這家俱回去還得處理,張辰也就不想再等了,問主家道:「這裡邊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就沖這段故事,這套家俱也值得收藏一下了,您這套家俱賣多少錢啊?」
能把這套人人看不上的家俱賣出去,主家就已經很高興了,哪還能再要出格高價呢,語氣很痛快地道:「要說這些家俱也沒什麼年份,樣子不好看,我可不好意思多要你的錢,能賣了就不錯了。我的大兒子最近操持著想倒騰點粉條回來賣,也不用多給,一車粉條的錢就夠了。一車粉條五千斤,一斤是五塊錢的成本,你給兩萬五就得了。」
張辰心裡狂喜啊,這實在是太便宜了,也不再商量價錢,道:「行,就兩萬五了,您這麼痛快,我也不能娘娘唧唧的不是嗎。這村裡有大車吧,麻煩您幫著找兩台大車來,讓他們給我送一下,運費多少錢我來出。」
主家得了兩萬五千塊錢,滿心歡喜地給張辰叫來了大車,招呼著把家俱都上了車擺放妥當了,把張辰一行人送走,一直到張辰和石磊的車出了村口,才又樂呵呵地揣著錢往銀行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