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靜雅,你今天怎麼會有空的?不忙嗎?」她狐疑的看著對面清麗雅致的女子。
靜雅挖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裡細細抿著,搖頭道:
「重要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一些瑣碎事情,就交給助理秘書了。我好久沒跟你好好說過話了,所以叫你一起出來聊聊天。」
茉薔微微笑了笑,緩緩斂下睫,看著杯中已然冷卻的咖啡,喃喃的道:
「哦。」
靜雅放下勺子,十指在桌面上交叉放著。茉薔坐在窗邊,小臉一半明亮一邊黯淡,夕陽映出她傾國的姿容,卻是那樣的神情恍惚,落寞如斯。
「茉薔,你別這樣,開心一點好不好?」她看了茉薔太久的心事重重,心不在蔫,說實話,她也擔心夠了。
「我沒事,我很開心啊!」她打起精神,朝靜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底仍有悲傷流動,水光微閃。
「茉薔,你別自欺欺人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靖東看了有多難受?」
茉薔身子一震,唇角的笑意變得愈發僵硬,直至緩緩消失。她抿了抿唇,又緩緩低下頭去。
「茉薔,你醒醒吧,不要再想戚永威了。他已經死了!已經不在了,如果你因為他而忽略靖東的感受,辜負他對你的愛,將來你會後悔的!」靜雅對她的態度有些惱怒起來。
果真是當局者迷嗎?戚永威啊戚永威!你是對她下了什麼盅?讓她記你如此之深?
「靜雅,我沒有刻意去想他,只是,要我短時間內忘記,我真的做不到。」她艱難的搖頭。
「算了,我不逼你。反正靖東已經安排好公司裡的事情,準備去法國考察,爾揚要進軍歐洲市場,巴黎是第一站。趁他走的這半個月,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愛誰?誰才是你生命中的另一半?」
茉薔驚了一下,端在手裡的咖啡,差點撒出來,她慌忙放下杯子。茫然的抬起眼來看著靜雅,只覺腦子裡亂成一團,根本無法思考。
他要去法國?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去考察,怎會需要他親自去?派兩名高管去不就行了嗎?心頭突然一陣擰痛,她呼吸微窒,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了一絲血色,身子在發顫,像是冷氣開到了最低,身體已有些承受不了。
眼前突然浮現早上那一幕。心頭隱隱的惶恐,像是他這一走,便要走出她的生命,不再回頭。
清晨,她在半夜被惡夢驚醒,她就再也睡不著,一直坐在窗前發呆,窗外樹影婆娑,迷離而幽暗。不知不覺,她就想起小時候,她跟永威兩個人在家,她也是被夢驚醒,永威聽到她哭,就跑過來安慰她。
半夢半醒之間,她竟然以為自已又回到了過去。等她清醒過來,卻見任靖東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俊臉陰沉,一雙鳳眼裡似有怒火在燒,那樣決烈而燒灼的情感,幾乎要刺痛她的眼眸。她茫然無措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在氣什麼。現在,她卻是悔恨得幾乎要落淚。
她終於知道他在氣什麼了,知道他為什麼要出國去了,知道為什麼他連她都不告訴,便要決定親自去考察了。心頭的酸甜苦辣交織一片,竟是五味雜陳,萬般愧疚。
「靜雅,他什麼時候走?」茉薔緊張得連唇都被咬得沒有血色,一雙大眼裡遍佈愁思的望著她。
「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他沒跟你說嗎?」靜雅蹙緊秀眉,眸底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茫,飛縱即逝的消失在眼底深處。
茉薔閉了閉眼,無力的搖頭。心裡忽然像被極薄的刀片劃過,起先不覺得痛,一旦回過神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伴著汩汩的熱血流淌出來,將她淹沒。
靜雅擔心的咬緊了唇,有些後悔。或許這話,不該她說的。如果是靖東告訴她,或許她會平靜得多。
茉薔深吸了一口氣,輕輕睜開眼來,眼裡有淚,燦亮而清冷的閃動著微光,襯得那對大眼更是純淨澄澈,像一汪碧水,清可見底。頭突然暈痛得厲害,只覺得天旋地轉,連屋子都在晃動,看不清對面的人,看不清街上的車,連意識,都幾乎要變得淡薄了。
「靜雅,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她聲音又低又啞,像是累得連更多一點的力氣都沒有了。
靜雅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起身,臉色蒼白的嚇人,眼裡也是一片空洞,恍若沒有靈魂的木偶,僵直著身子,機械的動作。
「我送你回去。」她也趕緊站起身來,想要跟上她的腳步。不料茉薔卻抬手一擺,咬牙道:
「我自已走。」
「茉薔——?」她還想再說,卻被茉薔那清冷淡漠的眼神給震住了。靜雅怔怔的看著她,不敢多置一詞。
她向來那樣果斷獨立,一旦說出口的話,幾乎沒有轉圜的餘地。她不放心,卻也不想違逆她的意思。
茉薔拿了包包,指尖掐進掌心裡,生疼生疼的。可她卻沒有放開,因為她需要這疼痛來讓她保持清醒,雖然效果不佳。
勉強朝靜雅扯了扯唇,似笑,卻比哭還難看。靜雅心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看著她搖搖晃晃的往門外走,那身黑色的吊帶短裙襯得她本就單薄的身軀更加羸弱不堪。
放心不下,她喚了侍應生買單,想要跟出去。低頭拿錢的功夫,卻聽見門口有人大叫: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她心裡突然一陣急跳,倏的抬起頭去,卻沒有看到人。只見服務台後方奔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飛也似的往門口衝過去。
她朝窗外望了一望,沒有茉薔的影子。心頭暗中一聲糟!
「茉薔?」急步跑過去一看,穿著制服的女孩子已經蹲到她身邊,吃力的將她半扶起來了。
靜雅嚇得變了臉色,慌忙將她扶著靠進自已懷裡,輕輕拍著茉薔蒼白的臉頰,急聲喚著:
「茉薔?茉薔?你怎麼了?」
緊閉雙眼的茉薔,對於她的話卻是毫無所覺。彷彿天地間再也沒有任保事情可以打擾到她此刻的安寧。靜雅吃力的掏出電話,按下快捷鍵。
「臣宇,臣宇,茉薔暈倒了,怎麼辦?」她一下子慌了神,腦子裡除了白臣宇是醫生,她什麼也想不起。
電話那頭的白臣宇正在巡視病房,一聽見她慌亂的聲音,立刻停下腳步,眉心一蹙,卻是滿滿的鎮定自持。
「你們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一寸華年——」
「你別慌,找個地方讓她躺一下,我馬上就到。」
白臣宇掛斷電話,一邊往電梯跑一邊脫身上的白袍。有護士端著藥盤走過,差點擦撞上去,險險的避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焦急隱忍的樣子,喃喃的道:
「這,這是白教授?」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啊!
白臣宇趕到一寸華年時,靜雅已經借到員工休息室。在一寸華年裡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她已靜靜躺到休息室的小床上。
靜雅焦慮不安的頻頻看表,床上的茉薔面色慘白,近乎透明,雙眼緊閉著,竟然連睫毛都不曾顫動半分。光潔的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靜雅擔憂的拿著紙巾輕拭,那汗濕了紙巾,溫度傳到指尖,卻是一片冰涼。
侍應生引著白臣宇進來,靜雅趕緊讓出床沿的位子,拉著他坐下。
「臣宇,你快看看吧,她走著走著就暈倒了,我嚇都嚇死了——」看到他來,她才感覺安心了些。
白臣宇安撫的握了握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又示意她不要講話。靜雅滿臉慌亂,點了點頭,順從的站到他身側去。
修長整潔的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專注的替她診脈。不一會兒,他突然低下頭去,神色怪異的看了看床上的茉薔,過了好一會兒,一對劍眉漸漸籠緊,眉間現出細微的川字。
靜雅早已是心急火燎,見他變了臉色,忙出聲詢問道:
「她怎麼了?為什麼會暈倒啊?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