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一隻流浪的狼
晏長山,宗天殺你滿門……
赫連吟風與青轍驚駭萬分地相視一眼,這是那名中年酒客的聲音,沒想到他竟如此猖狂,在銀城的勢力之中,大呼晏長山宗天殺你滿門……
他這麼一吼,怕是整個銀城都聽的一清二楚,更別說城主府中的強者。
「真是……夠瘋狂……」赫連吟風忍不住道。
「這人是個瘋子。」青轍道。
赫連吟風和青轍展開身形,如同兩道幻影,快速往飄香客棧而去,而就在靠近飄香客棧時,赫連吟風和與青轍驀然止步,前方陰影之中,那披頭散髮,肩上抗著大刀,大刀上還『叮叮』地滴著血,他靜靜而立,渾濁地目光盯著靠近的赫連吟風二人,淡淡的血腥與凶戾氣息從他身上散發而出,整個人如同死神一般。
「先生這是何意?」赫連吟風跨前一步,挑眉問道。
赫連吟風並不懼此人,不過,這人的視線,卻是越過赫連吟風,射向她身後的青轍。
青轍感覺到一股逼人的壓迫朝他襲來,他目光一凌,一絲冰冷銳利無匹的皇霸之氣本能從眼中流露而出,回視那中年酒客……
青轍感到一股絕強的氣息將自己壓迫,但是他沒有感受到殺氣,骨子裡的高傲不容許他像對方屈服,甚至,因為對方的挑釁,他感到無比的憤怒,竟管對方比他強了許多倍。
赫連吟風覺得中年酒客與青轍之間形成了一股微妙的對峙,她沒有阻止,而是靜靜觀望。
「小輩,你是不是狼族人?」
半天,青轍感到那股絕強的壓迫終於消散,他頓覺輕鬆,但是並沒有放鬆警惕,冷冷地視瞪著中年酒客,但是,他與赫連吟風皆因為對方的問話而微微一愣,緊接著二人心中大震,如此說來,中年酒客是看穿了青轍真身?
不過,中年酒客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二人心中的疑惑。
「昨晚,我感受到了你們的房中散發出不同於人類的氣息。」中年酒客渾濁的眼注視著赫連吟風和青轍,他微微在赫連吟風身上停留,「姑娘,你也是靈獸吧。」
赫連吟風沒有避忌地微微點頭,而後問道:「如此說來先生似乎對靈獸的氣息極為敏感,難道……」
中年酒客聞言,蒼桑的面容勾勒出一絲僵硬的微笑,如果那是笑容的話,他道:「不錯,我也是靈獸,與這位年輕人一樣,是一匹狼。」
赫連吟風和青轍大驚,如果眼前之人當真是靈獸,那麼為何他們感受不到一絲對方的氣息?靈獸與靈獸之間的氣息是十分敏感的,而赫連吟風和青轍卻絲毫沒有感應到對方身上靈獸的氣息。
「你們一定很驚訝為何感應不到我身上的靈獸氣息吧?」中年酒客緩緩道來。
赫連吟風和青轍相視一眼,齊齊點頭,是的,他們的確是很驚訝。
中年酒客道:因為我身上有可以遮掩靈獸氣息的東西。」
赫連吟風隱隱覺得中年酒客似乎有話要說,她道:「方纔我聽先生詢問我的朋友是不是狼族人?先生怎麼知道他的真身是狼?」
中年酒客道:「昨天的我感受到我族皇者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說著,中年酒客渾濁的眼緩緩犀利起來。
赫連吟風心中微微一顫,暗自戒備開來,她微笑道:「狼族皇者?前輩,我想你搞錯了,我的朋友不是狼族的人,或許是因他的體內有著一半人類血統,而使您產生了錯覺。」
青轍臉色警戒,他冷冷睨了中年酒客一眼,也道:「你弄錯了,我跟狼族沒什麼關係。」
「據我所知,東林狼族王族一脈的姓氏,便是宗,方才聽先生自稱宗天,難道先生是狼族王親?」赫連吟風又道,此是她越發好奇中年酒客的來歷。
中年酒客眼中厲色不減,道:「一千二百年前,我便不是狼族人之人。」
赫連吟風眼度暗波一閃,沒有追問,而中年酒客卻是緩緩道來。
「一千二百年前,我剛滿三百歲,是一名胸懷大志的少年,擁有無數族族少年都擁有的夢想……」
中年酒客似乎在回顧往事,又似乎在憧憬夢想,他的目光漸漸明亮,帶著幾絲縹緲的意味。
赫連吟風眉尖一挑,這時她才知道中年酒客是如今一千五百歲,因為中年酒客掩藏了身上的氣息,所以她感應不到他的年齡。
「一隻外出歷練,我遇害到了她……」中年酒客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刻骨的柔情,那是愛戀,是懷念。
「我們相愛了,可是晏長山卻成為了橫亙在我們中間,阻止我們相愛的劊子手,她是玉家的小姐,而晏長山是晏家的少爺,玉家和晏家世代聯姻,玉、晏兩家都反對她和我之間的戀情,不止如此,狼族也反對我們在一起,狼族須要最純正的狼族血統,他們不容許狼族與人類結合,因為狼族企圖締生出銀狼皇的血統……」
這時,中年酒客若有所思地看了青轍一眼。
青轍冰冷的眼毫無感情地看著他。
「於是,我們倆人私奔了。我們遠離了北原和東林的勢力範圍,一年的平靜生活,我們擁有了可愛的孩子,而就在這時,災難到來了,是晏長山,他帶人找到了我們,殺死我的妻子,還有我剛出生的兒子……」
中年酒客那渾濁的眼中佈滿血絲,那刻骨的仇恨,讓他面容的肌肉不斷地顫抖著,糾結著,看起來無比的猙獰。
「啊——晏長山,宗天殺你滿門——」
突然,中年酒客失控了,他的身上散發出無盡淒涼與蒼桑,那渾濁的眼睛血紅,兩行血淚緩緩從眼角流出,他近乎瘋狂地大吼,瘋狂地揮舞著大刀,在漆黑的夜裡狂舞,大刀掃出狂暴的罡風,整條街道碎石翻飛,土地凹陷,形成一個個大小深淺不一的坑壑。
赫連吟風與青轍閃身倒退,躲避開那些瘋狂剛猛的罡風。
「真是個瘋子。」青轍臉色微微發白,他實力僅是出竅級別,哪裡經得起中年酒客的揮出的罡風。
赫連吟風眉頭微蹙,「這個人很強,而且很瘋狂,失去了愛人和親人他就是一頭無所顧忌的孤狼,他身後沒有牽掛,可以為所欲為,沒有絲毫顧忌,這樣的人最是得罪不得,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開始同情晏家一門,晏長山居然擁有這樣一個瘋狂、可怕的仇人,呵呵……」赫連吟風有些幸災樂禍,不過……「青轍,如果這個人真要追究你的身份,我想我們也有麻煩了……」
「不管,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為妙。」青轍道。
「嗯。」赫連吟風贊同。
說時,兩人便欲閃身而退。
而就在這時,聽上酒客陡然停止了瘋狂的發洩,他渾濁的淚眼凝視著退到空中凌空而立的赫連吟風二人,他渾濁的眼中彷彿沒有焦距,但是赫連吟風知道,他的確是在凝視著他們,這個人的實力讓她也感到心驚。
「沒有人知道這一千二百年來我都經歷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我當年是如何從晏長山的追殺下活下來的,更沒有人知道一頭狼獨自流浪千年,失去愛人,失去幼子,一個人苟延殘喘是何種的煎熬,懷著仇恨,我晝夜難眠,一千二百年啊……我寢食難安……」
他無神地看著凌空而立的赫連吟風二人,口中喃喃自語,他在發洩,他在訴說他心中的悲涼與仇恨……
赫連吟風不禁歎息,看得出他心中的仇恨有多麼深,一個人,失去了背叛了族人,失去了妻、子,身邊沒有親人,懷著一腔仇恨孤獨流浪……任是誰,被仇恨折磨一千多年,都是一種殘酷的酷刑。
赫連吟風與青轍從高空中落下,她神色微緩,道:「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同你一樣,一千二年來,獨自一人在異世輪迴,受盡輪迴之苦,如今我雖然恢復兩千年來的記憶,但是我卻悲哀的發現,我始終還是不知道我是誰。你最起碼知道自己的仇恨,而我,卻對自己的一切都感到迷茫……先生,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感到悲哀的麼?」
中年酒客渾濁的目光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赫連吟風。
女子那狹長的眸子光彩熠熠,並沒有她口中的迷茫之色,相反,她的眼中凝聚著一抹無比的深邃,隱隱泛著狂放的光彩。